第三百八十四章 计划何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计划何来

武陵剑宗六大弟子当中，只有两位女子，其中一人乃是萧家长孙萧奕云的师傅，落雨凝香剑荀芷宁，而另一位，便是如今陈衡仪口中的这位“五师妹”，昙花引露剑郁卓蓉了。

郁卓蓉和其四师兄梁英泽乃是夫妻，两人常年形影不离，如今这二人一同现身阻拦担生也算合情合理，并非是什么稀罕之事。只不过，令人有些疑惑的是，他们夫妻方才得到荀芷宁的示意，分明是向着东面御剑而去了，可此刻却不知为何，又能从南面出现，挡住了担生的去路。

想要弄清楚这些，时间还得退回到萧奕云他们五小来南营之前，众人设计伏击担生之时。

……

原来，陈衡仪一早便预料到，若是担生入营之后，受到了强烈的反击，一旦出现僵持，事不可为，或是身受重伤，它便会立刻撤退以求自保。此番陈衡仪定计虽有诸多打算，但揣测敌人意图，终究是空中楼阁，稍有不慎，被人骗到也是在所难免。所以，除了那些打算外，陈衡仪还是想趁这个机会除掉担生，拿住些实惠在手上。

想要除掉担生，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合围，众人困住担生，轮番攻击之下，纵然担生是铜皮铁骨，恐怕也吃不消。然而，担生毕竟是从南而来，欲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围住，兵分多路乃是必然。于是，一向以“鬼点子多”著称的郁卓蓉便提议，她和梁英泽先藏在南面的某处，待担生入营之后，再从南面现身，堵住担生的退路。

“蓉儿，事情未必会有那么简单。”听了郁卓蓉的鬼主意，梁英泽微微蹙起眉毛，摇了摇头道。

“师哥……”郁卓蓉知道自己这计策就是随便一想，肯定有不足之处，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来挑刺儿的竟是自己的夫君，于是，她的小女儿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拉起梁英泽的衣角就撒起娇来，看得周遭的一众小辈儿是目瞪口呆。

“这郁五侠还真是……”卢宿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在心中暗暗想到，寻思间，他还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正挽着他胳膊的陈璿璎。

陈璿璎显然没有注意到卢宿的目光，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完全是，将来有一天，她也要像郁五侠一样，当着众人的面，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怀里撒一次娇。

其实，此时此刻，看向陈璿璎的并非只有卢宿一人，胖子韦乾莱和开天宗的莫问也同样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千幻门的圣女。

“欸，我说老莫，咱面前的这位……将来不会也这样吧？”韦乾莱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莫问，从嘴缝间轻轻地挤出了这么句话。

“嗯嗯。”莫问闻言，瘪了瘪嘴，粗生粗气地回了他一句，也不知道，他弄出这么个声音是赞同韦乾莱的想法，还是不愿意理他。

一旁正披着褐色斗篷的秦峥见到这两人的小动作，不由翻了翻眼睛，冲韦乾莱低声说道：“你不会以为你声音小，她就听不见吧？”

韦乾莱听罢，回头斜了秦峥一眼道：“你当我怕她不成？”

秦峥闻言，也不恼火，只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句道：“我在说郁五侠。”

“我凑！”韦乾莱一听这话，不由猛地瞪大了双眼看向郁卓蓉，并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是，当他凝视了郁卓蓉片刻后，发现这女人依旧在拽着梁英泽的袖子撒娇，并没有将目光投向自己这边时，他方才轻轻地舒了口气，并回头瞪了秦峥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净吓老子！”

“没吓你，郁前辈用的是眼角余光。”秦峥摆出一副智机在握的模样说道。

韦乾莱听了，“呵呵”一笑，冲秦峥撇了撇嘴道：“我还旁光呢！”

韦乾莱他们的一番计较，关注点落在了郁五侠撒娇一事上，但毕竟南方武林也不都是像他们这样不着调的人，至少舒州御江门的王敬斌和袁州明月山的袁遥就将关注点放在了梁英泽所言的“没那么简单”上。只不过，王敬斌向来多谋善思，他的托颌凝眉确实是在思考为什么没有那么简单，而袁遥相较于王敬斌就浮躁了许多，他想了一会儿发现想不出，就索性开始等答案了，一双眼睛亦是炯炯有神地看向了梁英泽。

梁英泽见袁遥向自己投来了这样的目光，还道这家伙是在震惊郁卓蓉的撒娇行为，不由得面上一阵尴尬，他单手握拳，置于嘴前，轻咳了一声，连忙开口安抚郁卓蓉道：“蓉儿，为夫不是说你的计策完全不对，只不过……”

“那对几何，错几何？”郁卓蓉一向古灵精怪，即便是做错了事情，也不想让别人说自己全错了，更何况，说她错了的人还是她最爱的夫君，故而，梁英泽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抢先问了出来。

梁英泽与郁卓蓉也算老夫老妻了，他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妻子的小心思，她这么一抢问，他就立刻回答道：“当然是九成九的对了。”

此言一出，卢宿再次看了陈璿璎一眼，默默地在心中嘀咕道：“将来我不会也要说出这样的违心之语吧？”

卢宿自有自己的心思，而一直在沉思着的王敬斌此时似是略有所得，于是，他连忙抬起头来，看向梁英泽道：“梁前辈，你是怕担生在入营前就发现我们在南面做的布置？”

梁英泽一听这话，目光中立刻迸射出赞赏之色：“不错，有见识！你叫……”

“师哥，什么有见识嘛，他有见识了，那我呢？”郁卓蓉听到梁英泽如此评价王敬斌，立刻就不满了起来。

梁英泽闻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略微整理了一番言语后，他方才说道：“你也有见识，只不过，有见识的方面不同。”

“这还差不多！”郁卓蓉听了此言，满意地摇了摇梁英泽的胳膊，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

梁英泽见状，不由在心中暗暗腹诽道：“是啊，在某些方面，蓉儿你还真是见识广博呢！”

见到梁英泽和郁卓蓉二人终于不再腻歪了，王敬斌方才开口说道：“在下舒州御江门王敬斌。”

“哦，御江门的，可是陆扇主座下？”梁英泽知道此番南征，御江门率队前来的乃是春秋扇扇主陆万和，王敬斌能有如此见识，显然不会是普通弟子，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扇主门人方能解释了。

“正是。”王敬斌冲着梁英泽恭敬地点了点头道。

一旁的袁遥见状，不由面上一愣，心说：“欸？这货的师傅不是什么‘陆师’吗？怎么又成陆万和了？这小子是在忽……”想到这里，袁遥的瞳孔立时一散，一张嘴巴也微微张开，显然是有些呆住了，“我靠，陆……陆师，陆万和，我之前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欸欸，看到那姓袁的反应了没？”韦乾莱见到袁遥发呆，心中不由一阵好笑，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这一次，他又用胳膊肘捅了捅站在他身旁的莫问，打算和其分享快乐。

莫问闻言，扫了袁遥一眼，倒是发现了这小子的面目有些呆滞，不过，莫问终归不像韦乾莱那样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所以，他压根儿就没弄明白韦乾莱让自己看袁遥的反应是为了什么：“有啥好看的！”

“你没见他发呆了吗？嘿嘿！”韦乾莱低声贼笑道。

“见到了，发呆有啥好看的？”莫问瓮声瓮气地问道。

“这位恍然大悟了呗！”韦乾莱面带一脸得意地笑道。

莫问闻言，斜了他一眼道：“恍然大悟有啥好笑的？”

“这还不好笑？”韦乾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

莫问听罢，沉吟了片刻，看向韦乾莱道：“你明白为什么担生会发现我们在南面的布置了吗？”

韦乾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啊……”说话间，他还暗自思忖，心说：“和这有啥关系，你个大块头，坨这么大，没想到思维还挺跳脱的！”

莫问一听这话，白了韦乾莱一眼道：“那你还不如他呢，有啥好笑的！”

韦乾莱听罢，不由面色一垮，心道：“闹了半天，这呆子根本就没明白我啥意思啊！”

韦乾莱和莫问对各方的反应自有一番计较，但是这却无法阻止郁卓蓉、梁英泽，以及王敬斌的对话。此计乃是郁卓蓉提出的，王敬斌既然说有异议，身为计划的提出者，郁卓蓉自然不能三缄其口，故而，当王敬斌道明了自己的出身后，她便开口问了起来：“我与你梁前辈在江湖上也算行走多年了，小小的隐匿之法自然是不足齿数，你怎么会觉得我们会被担生发现呢？难道担生的眼神就这么好？”

王敬斌听到郁卓蓉发问，下意识地就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梁英泽。梁英泽见状，冲他回敬了个鼓励的眼神，王敬斌将之看在眼中，这才开口说道：“郁前辈有所不知，这蛇吧，并不是用眼睛看东西的。”

郁卓蓉闻言，眉毛一挑，略有些好奇地追问道：“那它靠什么？”

“舌。”王敬斌简洁地回答道。

郁卓蓉听罢，秀目一瞪，心说：“蛇？这还用你说？我问你的是用哪个部分看东西的，你怎么给我整了这么个答案。”

眼见身旁的郁卓蓉就要发作，梁英泽连忙低声冲郁卓蓉说道：“蓉儿，是‘舌头’的‘舌’。”

郁卓蓉闻言，面上不由一红，随即，便用小手狠狠地掐了一下梁英泽的胳膊，略有些羞恼地小声回道：“我知道！”

梁英泽见她模样实在好笑，不由微微翘起了嘴角，可是郁卓蓉哪能容他笑话自己，于是，他的嘴角还没有翘起多高，一股钻心的疼痛便再度从他的胳膊上传来，让他硬生生地将笑容给缩了回去。看来，有句话当真没有说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当然，这所谓“兔子”，乃是单纯从郁卓蓉的样貌出发，而给的称谓，若是论起脾气来，搞不好还要用上些猛兽的名字。

“咳咳……”清了清嗓子，郁卓蓉稍稍缓解了尴尬，方才开口问道：“怎么……这蛇的眼睛还长在信子上了不成？”

“不是眼睛长在信子上，而是，蛇这种东西，是用信子来感知周围的。”王敬斌解释道，“它们的眼睛，其实就是对儿花瓶，根本看不了多远的。”

“哦？那它能感知多远？”王敬斌的话再度勾起了郁卓蓉的兴趣，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这位女侠便急不可耐地开口追问了。

“对于普通的蛇来说，十几丈到几十丈的距离是有的。”王敬斌顿了顿，复又说道，“担生乃是上古恶兽，想来感知能力会强上不少，若是所料不差，覆盖整个南营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若是好好伪装一下，能不能骗过它？”郁卓蓉转了转眼珠，思索了片刻后，方才开口问道。

“应该不能。”王敬斌摇了摇头道，“蛇信所感知的其实是活物身体里所释放出来的一种能量，若想避开它的感知，恐怕只有变成死物才行。”

“嗯……那岂不是说，我们没办法在南面做布置了？”郁卓蓉听到这里，不由得蹙起眉头，略有些苦恼地看向了梁英泽。

梁英泽见状，冲她笑了笑道：“其实……也不尽然。”

“师哥，你有主意了？”郁卓蓉一听梁英泽这么说，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由一亮，有些高兴地说道。

梁英泽闻言，也不正面回答她，而是开口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据我所知，蛇之所以能用蛇信感知周围，是由于蛇信可以感知到活物体内散发出来的热量，换句话说，就是活物会发热，所以能被蛇信感知到。”

“师哥的意思是说……”郁卓蓉一向聪明伶俐，古灵精怪，大眼睛一转，就明白了梁英泽的意思，“我们用冰块将自己封住，阻隔体内散发的热量，就能够躲过蛇信的感知？”

梁英泽听罢，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四师弟，此法听起来似乎有效，不过，我们手头上没有冰块，怕是难以施行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陈衡仪听到这里，不由冲梁英泽泼了盆冷水道。

梁英泽闻言，面上却没有露出遗憾之色，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此计不可行。”

“怎么不可行？”郁卓蓉一听梁英泽这么说，立刻抬手指向了身披褐色斗篷的秦峥道，“那小子不是南海灵宗的吗？弄些冰块儿还不容易？”

秦峥听罢，面上不由挂起了一抹苦笑道：“郁前辈，若只是弄些冰块出来，对于我们南海灵宗之人来说，确实不难，可问题是，我们弄出来的冰块撑不了多久就会消散，我们还不知道担生何时会来，若是它来的时候冰块刚好消散，我们怕是会功亏一篑啊。”

郁卓蓉听了秦峥的话，一对好看的小眉毛立刻就扭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她这是生气了，还是说她觉得秦峥说得有道理，此计怕是用不了了。沉默了一小会儿，郁卓蓉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转头看向了秦峥身边的韦乾莱，面露莫名微笑道：“喂，那个膀胱长在了眼角上的小子，你们瑶相宗有没有什么印可以把人冰封住啊？”

“旁……膀胱？长眼角……我靠，她刚才真听到了！”韦乾莱一边在心中暗想，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郁卓蓉笑了笑道：“呵，呃，呵呵，这个……郁前辈说笑了，晚辈刚才说的‘旁光’是‘旁边’的‘旁’，‘晨光’的‘光’。”

“没错啊，我说的就是这个‘旁光’，要不然怎么会长在你的眼角上呢？”郁卓蓉一脸无辜地看向韦乾莱道。

“我……呃……”韦乾莱一听郁卓蓉这么说，不由一阵语塞，他知道，郁卓蓉这是在报复他，报复他暗地里指责自己为老不尊。

见到韦乾莱的面上露出了一脸便秘的表情，陈衡仪连忙插话道：“五师妹，别顽皮了，谈正事。”

韦乾莱见陈衡仪替自己解了围，不由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他完全将这口气喘完，就听到陈衡仪接着说道：“你们瑶相宗是否有这样的冰封印记？”

韦乾莱闻言，沉思了许久，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不过就算有，我也不会啊！”

陈衡仪听了这话，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一旁的梁英泽见状，出言安慰道：“三师兄，无妨的，其实就算他们瑶相宗有这样的印，我们用这个办法也不算稳妥。”

陈衡仪本就是个智计百出之人，梁英泽如此一说，他稍微一想就立刻明白了他这位师弟的心思：“你的意思是说，若是用冰块阻隔热量，某一个方向上热量就会比别的地方少，担生还是有可能会发现我们布置？”

“正是此理！”梁英泽点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