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幕拉开

第三百九十一章大幕拉开

杨子陵一听这话，忙不迭地在后面跟了一句道：“阿，阿渊，原，原来，你也紧张得，得表，表情僵了啊！”

“哎呀，行了行了，结巴了就先少说两句，等把舌头捋顺了再张口，听着难受！”萧奕云转头扫了一眼杨子陵，先是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而后又抻起脖子向后面望了望，方才开口道，“萱姐，阿孝，你们呢？感觉如何？紧张不？”

杨子陵的身后，一个相貌普通，嘴上生着一对八字胡的家伙，神情略显扭捏地回答道：“有一点儿。”这声回答清脆如铃，婉转动听，全然不像是出自一男子之口，细细分辨，方才发现，此声竟与杨子萱的声音一般无二，想来，这八字胡就应该是那经幻面散易过了容的杨子萱了。

杨子萱的话音刚落，一道略微有些懒散的声音便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却是出自一位相貌普通，个头也不突出的男子口中：“我看魔族军队的数量与我方也差不了多少嘛！有什么好紧张的！”

萧奕云闻言，不禁没好气地扫了那人一眼，撇了撇嘴道：“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无知者无畏’了。”

蔡寒渊听了这话，不由莞尔，只不过，他的面上一直都挂着他方才就摆出来的那副微笑的表情，一时之间倒是无法从他表情的变化，推断出他再次笑了。

那长相普通，个头不高的家伙貌似是与萧奕云离得有些远了，没有听清，故而，萧奕云的话音一落，他就开口接了一句问道：“阿云，你啥意思？什么知无畏的！”

萧奕云听罢，翻了翻眼睛道：“就是说你黄二少爷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意思！”

此话一出，那长相普通的家伙也没有多想，咧开嘴就想大笑三声，以显其得色，谁料，他的嘴还没有完全咧开，就被萧奕云后面的话给浇了盆冷水：“你真当我夸你呢！这是反讽，懂吗？反讽！”

那个长相普通，个头不高的家伙，也便是襄阳黄家的二公子黄奉孝，见到萧奕云一脸的疾言厉色，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于是只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道了句：“不知道。”

萧奕云见状，浑身气势不由一泻，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是战场，懂吗？”

“这有啥不懂的！”黄奉孝摆出了一副“你太小瞧我了”的表情回答道，浑然不知萧奕云所说的这句话意图何在。

萧奕云一听他这么说，不禁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可奈何地解释道：“战场上是要死人的，死人知道吗？就像我们在沦水时见到的那样。”

“沦水？”黄奉孝的脑海中飘过了这两个字，随即，他就想起了他们五小上岸解救周澜时的情景，五人各看一个方向，相互守护着对方的身后，可谓肝胆相照，“当时我们五个加上泽叔，面对那么多御江门的人都没有畏惧，靠的就是我们之间的信任和肝胆相照，我明白了！”

“屁个信任，屁个肝胆相照，当时我们靠的是我山南道四大世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和地位好不好……”萧奕云听了黄奉孝的话后，暗暗在心中腹诽，面上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没好气地冲黄奉孝说道：“明白个屁，我说的是沦水入江口处的情景，想起来了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皆想起了那日在沦水入江口处，满眼的残肢断臂，内脏碎骨，整个江面都被染成了猩红一片的场景。

想到这里，杨子萱和杨子陵不由感到一阵阵的反胃，黄奉孝的表现较之他俩更有不如，因为他不仅想到了沦水入江口处的情景，他还想起了冰凝蓝凤燎原之后，满目焦黑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场景。

见到黄奉孝面上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得意洋洋，不可一世了，萧奕云轻轻地舒了口气道：“在沦水上时，那才是多少人之间的战斗，而这里呢，又是多少人之间的战斗？今天的情况只会比那日更加惨烈，紧张虽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也比大意强。”

“阿，阿云，你，你可别，别吓我，我，我们不会也变，变成江水上漂，漂着的那些东西吧？”杨子陵磕磕巴巴地问道。

萧奕云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杨子陵，然后又扫了一眼开始有些面露紧张的黄奉孝，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魔族军阵，幽幽道：“若是对上了普通的魔族兵士可能不会，但若是对上了上面的那三位，想来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儿。”

“啊？”这一回杨子陵倒是没有结巴，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只说了一个字，还因为他在说完了这个字后，已经紧张得将他原先想说的给彻底地忘掉了。

见到杨子陵变成了这副模样，蔡寒渊连忙伸手拍了拍萧奕云的肩膀道：“行了，阿云，别说了，面对战场不能大意，需要谨慎是对的，但你也别太矫枉过正了。我们已经在战场上了，左右是躲不过去的，与其被吓得缩脚缩手的，不如放手大干一场！当然，我说的是谨慎地大干一场。”

“比起大干一场，我更希望我们兄弟姐妹五人能在这一战后依旧安然无恙。”说话间，萧奕云将远望的目光收回，投向了场间的其余四人，“到时开战了，一切小心。莫要因小胜而大意，这很容易将自己陷入险地。”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奕云将目光投向了黄奉孝，“也别因小败而胆怯，有时候一退再退往往会让人退无可退。”话至于此，萧奕云又将目光转向了杨子陵和杨子萱。

二人见状，杨子陵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杨子萱却是眼睛一瞪，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只不过是有点儿紧张而已，还谈不上怕！”

一旁的蔡寒渊也看见了萧奕云方才的那番意有所指的动作，不由笑道：“呵，阿云，你倒是对我挺放心啊！”

萧奕云闻言，斜了蔡寒渊一眼道：“要是你也进退失据了，我在这儿就是说出朵花来，恐怕作用也不大了。”

……

萧奕云他们五小对这场即将要开始的大战有他们自己的判断，身为南方武林领袖的灵虚道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

“南疆魔族果然有阴谋。”望着南疆魔族的军阵，灵虚道人不由眯起双眼道。

“此事你不是在来这儿之前就知道了吗？”一个淡淡的声音在灵虚道人的身边响起，却是出自那与他一同悬浮在半空当中的垂髫道人口中。

“那不过只是我们猜的而已，做不得数的。”灵虚道人摇了摇头道。

垂髫道人闻言，嘴角微微一翘道：“那现在呢，可做得了数了？”

“道兄莫要明知故问。”灵虚道人听了垂髫道人的话后，也不由得笑了。

“我不问，你能知道我是在明知故问吗？”垂髫道人复问道。

灵虚道人稍稍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倒是不能。不过，南疆魔族弃凉都城之险不守，而选择在城外列阵，若无必胜把握，想来他们是不会如此不智的。”

“理是这个理！”垂髫道人点了点头道，“嘶……不过，你能看出他们会用什么办法把我们击败吗？”

灵虚道人听罢，扫视了一眼与他正对着的池明肃，以及其斜后方的两员魔族大将，蹙了蹙眉道：“看起来，宁无常似乎是不在这里。”

“他不在此间，要么是被用在了杀招上，要么就是真的不在禄州，说什么也不会在此战出现的吧？”垂髫道人略一沉吟，方有些迟疑地说道。

“道兄所言确实有理，不过，魔族人一向狡猾，我们却是不好以常理度之。”灵虚道人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面上的笑容，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

垂髫道人听了这话，转头看了灵虚道人一眼，抿了抿嘴道：“灵虚，有什么办法试一下吗？”

灵虚道人听罢，略一思索，方道：“恐怕……唯有一战了。”

垂髫道人听了此言，一抖手中拂尘道：“正合吾意，那就开战吧！”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了灵虚道人道，“要上前和他们说两句吗？”

“道兄闲时怕是史书读多了吧！”灵虚道人回瞄了垂髫道人一眼打趣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嘛！”垂髫道人再度一扫拂尘，将之环抱回怀中道，“古时战场对垒，敌我双方的大将不都是要寒暄两句再开战的吗？”

“我南方武林与南疆魔族势不两立，却是没什么好说的。”灵虚道人摆了摆手道，随即，他又似想到了什么，不由转头看向垂髫道人道，“倒是道兄你乃是世外高人，莫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南疆魔族说？”

垂髫道人听罢，摇了摇头，语带惋惜地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在鸣凤山下和那雏雕说过了，他们不听我的警告，执意发动战争，屠我人族百姓，我自然也没什么好和他们说的。”

灵虚道人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说罢，只见灵虚道人单手双指并拢竖于身前，口中轻轻默念了几句，随即，一阵狂风骤起，吹得灵虚道人的衣袍猎猎作响，头发四散飞扬。

远处，一直在凝望着南方武林军阵的池明肃见状，抬起只手微微感受了一会儿，方眯起眼睛道：“正一，起风了吗？”

落在池明肃身后的石正一闻言，亦是抬起手来感受了一会儿，方道：“没有吧，魔尊缘何问及此事？”

池明肃听罢，抬手指了指此时已然衣袂飘飘的灵虚道人道：“你看那灵虚老儿……”话至于此，池明肃微微一转眼珠，不由脱口而出道，“是白虹贯日，灵虚老儿的白虹贯日！”

石正一一听，忙定睛看向灵虚道人，只见此时此刻，那灵虚道人的身前已然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柄倒悬于半空，通体雪白的长剑，那柄长剑很长，似是可比三个灵虚道人的高度，剑身似真似幻，倒是让人看不清其纹理形状。

“灵虚老儿怎生如此不讲规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开打！”石正一双拳紧握，眼冒寒光，语气极为不满地说道。

池明肃听了，却是没有搭他的话茬，而是飞身向前而去，口中命令道：“我去把它顶下来，你们指挥军队，进攻！”

池明肃话音刚落，那柄长剑便扭转其倒悬姿态，倾斜向下，直指南疆魔族的军阵中央。

与此同时，飞身而出的池明肃口中怒吼道：“灵虚老儿，你枉为南方武林首领，竟然行此不宣而战之事！”

话音还未落尽，那柄长剑就已然化作一团耀眼的锥形白光，飞速地向南疆魔族的军阵中央飞去，一圈圈五彩的光晕从那白色的锥尖漫开，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座塔尖倾斜向下的五彩宝塔。

“嗡！”一声剑鸣传来，那锥形白光只是一闪，就已经飞到了距离魔族军阵仅有数丈远近的地方。

然而，那白光的速度虽快，却也无法与那天下魔族共主魔尊池明肃的速度相提并论。但见得池明肃飞身向前之时，一道深青色的光芒亦从原地凭空射出，青色光芒倾斜向下，却是正好阻在了那道白光的飞行轨迹之上。紧接着，池明肃就不见了踪影，白光也与深青光芒相撞，一抹漆黑如墨的颜色从相撞之处迅速地漫出，呈圆形向四周铺张开来，只眨眼间，就形成了一道圆形的漆黑屏障。黑色的屏障非布非绸，却是如墨汁一般飞速地旋转起来，只一瞬就化作了一个形如漏斗状的墨色旋涡，将那耀眼的白光吞噬干净。一圈圈五彩的光晕随即也如失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撞击在了黑色的屏障或青色的光芒之上。只不过，这两类光晕的命运却是略有不同，那撞击在黑色屏障上的，犹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而那碰撞在青色光芒之上的，却好似两强相撞，随着“轰轰轰”的数道巨响，便与那青色光芒玉石俱焚，碎成粉末，消失于半空当中。直到此时，在那墨色的漏斗之下，方才缓缓地显出了一道身影，正是那天魔之境的境主，魔尊池明肃。

“杀！”震天的喊杀声同时在南方武林与南疆魔族的军阵中响起，两边的队伍犹如汹涌的潮水一般飞速地向中央的空地扑去，只十数个呼吸，就将距离拉近到不足百丈。

魔族的中军，以魔族士兵为先头部队，飞速地向前挺进，很快便与其身后的尸兵脱节。落在尸兵军阵中央的大武屠见状，想也没想，便一跃而起，跳出了尸兵的方阵，紧随着魔族士兵向前而去。

魔族的两翼，漫天的烟尘扬起，一群豺狼虎豹，狮犬熊猿拼了命地向前疾冲，一时之间，竟是超过了军阵中央魔兵的速度，在其两侧拉出了两条向前张开的翅膀，并迅速地向南方武林的军阵包裹而去。

南方武林的军队以门派为单位形成了数个小规模的方阵，齐头并进地向南疆魔族的队伍前行。悬浮在南方武林队伍上空的陈衡仪见到南疆魔族的队伍竟然在行进的过程中摆出了类似于雁行阵一般的阵势，不由大声呼喝道：“中军提速，两翼稍缓！”话音落尽，陈衡仪脚下武陵剑宗的队伍当中，便有几道身影御剑而起，奔着一南一北两个方向飞将而去。不一会儿，南方武林队伍的中央便微微地向前凸了出来，又过了不足几息时间，一个中部尖尖的锥行阵便在行进的过程中被他们摆了出来。而那锥子的正中央，便摆着武陵剑宗，南海灵宗，以及山南道四大世家，这几支在南方武林中颇具实力的队伍。

见到这一幕，悬浮在魔族队伍上空的池明肃不由微微一笑，随即，就见他双手呈爪一上一下地置于腹前来回地翻转了几下，紧接着，他便猛地将双手伸过头顶，两团黑雾渐渐地在他的手心汇聚，一对眼睛也在这几息间变得漆黑如墨。

与此同时，南方武林和南疆魔族的队伍终于要短兵相接了，双方祭起的法术与武技已然在两军之间那不足五十丈的缝隙间相互碰撞厮打，形成了一条五光十色的楔形彩带。

就在这时，一团漆黑的乌云忽然从西方的天际出现，并以极快的速度向东方漫开。黑色的乌云连同其下如墨的阴影如蝗虫啃食粮食一般，迅速地笼罩了天空，覆盖了大地，席卷了树林，越过了高耸入云的凉都城，降临在了两军阵前。仅两三个呼吸，整片天地都变得黯淡无光，成为了黑暗的世界。

黑暗之中，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竖瞳亮了起来，可不论它们是五颜六色中的哪种颜色，那竖瞳的边缘都隐隐地泛着红光。一阵阵暴虐的嘶吼声传来，然而，却并非来自于狮虎熊猿聚集的魔族军阵两翼，而是来自于那魔族军阵的中央。

见到这番情景，悬浮在半空当中的灵虚道人不由眯起眼睛，冷声喝道：“昏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