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终抵江陵

第四十一章终抵江陵

席上几人又商议了两句，敲定了一些事情，方才散去。本来时候还早，饭后走走才是最好。只不过，杨子陵和萧奕云今日经历了太多，都有些累了。饭席一散，便回到了他们的厢房。两人身心俱疲，回到屋子，便并排躺在了床上。不过，毕竟没到睡觉的时间，两人没必要抵足而眠。

看了一会儿房顶，杨子陵开口说道：“以前，听父亲讲过魔族的事情，一直觉着很遥远，想不到今日竟让我们遇见了。”

“几天前见到鹰少离的时候，我也是这般想的。那天我还有些激动……”说到这里，萧奕云自嘲一笑。

“阿云，你还蛮看重秋燕妹妹的嘛。”杨子陵看了萧奕云一眼说道。

“那是自然，沈大哥如我兄长，他妹妹自也是我妹妹，可我却没保护好她。”萧奕云叹了一口气。

杨子陵撇了撇嘴，复又将目光投向了房顶，没有搭话，不由得回想起萧奕云刚才在饭桌旁的反应来。

“不过，二婶说得对，如此自怨自艾，亦是无用，我们还要打起精神来!”萧奕云说道。

杨子陵一听，将脑袋撇过来，又看了他一眼道：“刚刚我还真以为你要一蹶不振了呢！”

萧奕云闻言，粲然一笑道：“我可是山南道四小侠之首，怎么可能！”

杨子陵翻了个白眼，吹了吹头发道：“行了吧你，等明日阿渊来了的，看你还敢不敢说！”

萧奕云双臂抱胸道：“阿渊可是用枪的，没听过‘一寸长，一寸强’吗？我和他打个平手，已经够不错的了。”

杨子陵听了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道：“嗯，是那么回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们家的金刀，比你手里的剑短了点儿，能和你打个平手，是我的功夫比你强些？”

萧奕云听了，连咳了两声，起身冲蜡烛吹了一口，屋里顿时一黑。杨子陵见到，忙跳下床道：“阿云，你干什么？”

萧奕云摸黑回到床上，胡乱地脱掉外衣，躺在了自己的一边，将被子拽了过来，在腹间盖上道：“熄灯，睡觉！”

杨子陵一听，冲萧奕云躺下的方向指了指道：“我还没脱衣服呢！”

萧奕云理都没理他，鼾声大作。

杨子陵听见，只好笑着摇了摇头，摸黑脱掉外衣，在另一边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这时，萧奕云鼾声忽然停了，他开口问道：“嘿，你怎么没顶我两句？”

杨子陵一吹额上头发，道：“困了，懒得！”说罢，鼾声亦起。

过了好一会儿，杨子陵的鼾声停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窃笑了起来。

似是笑累了，两人止了声音，萧奕云开口道：“记得上次是阿孝吹的灯！”

杨子陵笑了笑道：“他武艺最差，说不过我们，自然要睡了！”

“想想有许多年了，阿渊定还是很强，只是不知道阿孝有没有什么长进。”萧奕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就他？我看悬！”杨子陵撇撇嘴道，“他又不用继承家族，我们四个属他最惬意！”

“嗯，明儿要好好会会这两个小子！”萧奕云点了点头说道，“不知为何，一想起他们，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能这就叫兄弟吧！”杨子陵感叹了一声道。

萧奕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二人就这样渐渐睡去。

次日清晨，天色微蒙，萧家宅院的大门便大敞四开。数个身着灰色武道服的人，在门口处进进出出，搬着什么东西。而萧宇天则正在院子里指挥着，看样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这时，杨文泽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天少，我那边忙的差不多了，你这边……”

萧宇天笑着摇了摇头道：“本以为他们和我们一样，就带几十人南下，哪知道这一来就是几百人，这地方还真不好腾。”

杨文泽亦是摇了摇头道：“我那里最多能再容下五十人，你这里呢？”

萧宇天说道：“将武馆仓库搬搬，还能容一百人左右，剩下的只能这样在家里挤挤了。”

杨文泽看向正忙碌着的下人，摇了摇头道：“奉君在襄阳掌家，一直做得不错。只是这南下人数他当早提，怎么快到了才飞鸽传书。”

萧宇天耸了耸肩道：“想来亦是第一次出家门，也有些难以周全吧。”

杨文泽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意思。

“说是正午到？”萧宇天看了眼杨文泽问道。

“嗯。”杨文泽回应道。

萧宇天看了看天色，口中喃喃道：“时候尚早，来得及！”说话间，他看向来来回回搬着东西的手下道，“这些典籍是我萧家多年珍藏的江湖消息，你们小心些。”

一众身着灰色武道服的人，拱手称是。

中午时分，日头正毒。江陵城北郊，两队人马驻足而立，一打眼看上去，大约有三、四十人。看他们翘首的模样，似是在等待着什么。这两队人马，衣着兵器各不相同。其中一队人马，身上所穿尽是灰色的武道服，手中执的兵刃是一把长剑；而另一队人则身穿白色的短打，腰挎金色弯刀。两队人马，站得很近，时不时有来自双方的人物在互相聊着什么，看来这两伙人的关系不错。

站在这灰色武道服队伍前面的是一中一少两人。这中年人身上穿的亦是件灰色武道服，他的背上背着柄剑，样子看起来重量不轻。他脸上看起来并不显老，一双充满智慧的双眼透着丝丝的沉稳。而他身边的那个少年，则穿着一袭白色长袍，整个身子透露着一丝轻盈之感，他双眸熠熠生辉，眉宇间透着一丝机灵，英俊中带着几分可爱。

而这另一队的前面和这一队相同，亦是一中一少两人。这中年人身高七尺有余，一身白色短打和身后那些人一模一样。他的腰间亦是挎着一把金刀，只不过，与他身后之人不同的是，他的那把金刀隐隐约约间闪着光辉，若直视一会儿，便会觉得十分得刺眼。他面上很是白净，浓眉利眼，显得不怒自威。与他并排站着的少年，身穿一袭淡蓝色的长袍，样子高高瘦瘦的，白净的脸上，浓眉星目，看起来和那中年人有几分相似。

其实，不用细说，这两队人马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这执剑的，自是萧家镇阳武馆的弟子，而他们前面那一中一少两人，便是萧宇天和萧奕云。而另一边腰挎金刀的，便是来自有着“碧水金刀”之称的杨家之人，打头的自然就是杨文泽和杨子陵。

这四人皆是凝神望向北方，目不转睛，看来要来之人对他们很是重要。

就在这时，天边卷起了淡淡的烟尘，萧奕云见了，忙开口说道：“来了！”其余众人听了，尽皆抻起了脖子。

不一会儿，天边出现一道白色的线条，那线条逐渐变宽，显出了一队人马。杨文泽见了，苦笑一声道：“奉君这小子怎么让手下穿了这套，到时混在了一起，不就分不清了？”

萧宇天笑着摇了摇头道：“泽少，我们山南道四大世家同气连枝，分不清便分不清了，怕什么。”

杨文泽听了，点点头道：“呵呵，倒是我失言了。”

没过多久，这队人马便来到了萧家和杨家两队人马面前。这来的亦是两队人，其中一队身着白底黑边的武道服，背上背着两柄短戟。而另一队则是一身深蓝色的衣裳，手上倒拖着一杆长枪在地上。

在这两队人马前面站着五人，四男一女。这其中一男一女，年岁稍长，大约二十多岁。这男的穿着一身白底蓝边的武道服，手上没拿任何兵刃，看上去很是规矩。可是却因为两鬓处有头发垂下，直达胸口，而又显得有些飘逸。他面相俊朗，双眼若星，鼻梁甚是挺拔，看起来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而那女的一袭青衣，生得娴静淡雅，细眉秀目。她肌肤白得有些吓人，若非她朱唇红润，血色很浓，一般人怕是会以为她已然病入膏肓。

剩下的有两个男子，他们站在一处，均是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这其中一人，身穿天蓝色的衣裳，手中执着柄通体白色，又丝丝透亮的长枪。他生得很是神俊，皮肤同那女子一般雪白。他眉毛细而不淡，眼睛闪着神光，一打眼看上去显得异常潇洒。而那另一少年，则是手拿画戟，身穿白底蓝边的武道服。他生得俊朗，脸上天然带笑，没有一丝严肃的气息。他眉毛很粗，眼睛很大，和那位年长些的男子很是相像。

还有一男子，站在这四人身后一点的位置上。他看起来，年岁较这四人都大些。他身穿深蓝色的长袍，手中亦是握着一杆银枪。他虽然生得英俊，五官和那皮肤白皙的一男一女有些相似，但是他的肤色却无法同那两人相比，只能算是一般人的颜色。不过，他身材很高大，眉宇间亦是透着股沉稳，想来亦是掌管一方有些年头的人物。

这时，那个二十多岁，身着白底蓝边武道服的青年向前一步，冲着萧宇天和杨文泽拱手说道：“有劳天叔、泽叔久候，孝君来迟了。”原来这两队人马便是萧、杨两家一直在等的，那来自襄阳黄家和蔡家的人。而这位自称“孝君”的人，想来便是黄家的嫡长子黄奉君。

他身边那女子闻言，亦是向前走了一步，冲着萧宇天和杨文泽福了一福，轻声道：“寒雪，见过两位叔叔。”看来她就是蔡家的嫡女蔡寒雪了。

在她身边的少年见了，亦是上前拱手一礼，道：“小子寒渊，此行有劳两位叔叔费心了。”看他自称的方式，多半就是蔡寒雪的弟弟蔡寒渊了。

他话音一落，那个年岁最长的男子走上前来，十分恭敬的冲萧宇天和杨文泽作了个揖道：“此番寒仁受堂妹相邀前来，唐突之处，还望两位叔叔莫怪。”这么说来，他便是蔡家在远安的主事人，蔡寒仁了。

萧宇天和杨文泽见到他，似是有些明悟，为何黄孝君昨日晚上才飞鸽传书，报告了人数。

四人都见完了礼，只剩下一个少年还没有动作，只见他自顾自的上前走了两步，朝着萧奕云的胸口就锤了一下道：“阿云，你可想死我了！”

萧宇天和杨文泽见了，大笑起来。黄奉君则皱眉喝道：“臭小子，怎么不先见过长辈！”说罢，他看向萧宇天和杨文泽，拱手一礼道，“舍弟年幼，不懂礼数，还望两位叔叔莫怪。”

萧宇天笑着摇了摇头道：“奉孝性情如此，我自知之，不必介怀。”看来这一位不拘礼数的便是黄奉孝了。

杨文泽亦是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担心。

萧奕云则揉了揉胸口，望了眼杨子陵，口中喃喃道：“这小子，下手够狠呐！”

不过，黄奉孝的注意力，好像被他哥哥给吸走了，完全没听到萧奕云的话。他转过头，冲黄奉君做了个鬼脸道：“大哥看到没，天叔和泽叔，都比你懂我！”说罢，他一胳膊搂在萧奕云肩上道：“阿云，我跟你讲，如今阿渊可……”黄奉孝捉住萧奕云便说起了悄悄话，黄奉君见了也是一脸的无奈，只好又拱手向萧宇天和杨文泽行了个礼。

二人见了，均笑着拜了拜手。而一旁的杨子陵，自然想跟这两人打成一片，只不过，杨文泽在边上，他也不好做什么，只能眼巴巴地望向他父亲。

这时，萧宇天开口说道：“奉君、寒雪你们且先带队随我进城，我在武馆和家中备了酒席。”众人闻言，轻声应诺。杨文泽这一转身才看到他儿子投来的目光，他笑了笑，冲他点了点头。

杨子陵见了，像耗子一般窜到萧奕云和黄奉孝身边，开口问道：“阿孝，你说阿渊怎么了？”

黄奉孝另一手搂上杨子陵肩膀道：“我跟你们说啊，阿渊……”说话间他还望向了蔡寒渊，惹得蔡寒渊瞪了他一眼。

蔡寒雪见到蔡寒渊的反应，捂嘴轻笑道：“小渊想过去，便去嘛。踌躇什么。”蔡寒渊被他姐姐一语道破，有些尴尬，但最终还是没有禁住诱惑，走了过去。只不过，他在走过去的同时还向萧、杨两家的队伍望了又望，因为没有发现他想见的，便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杨子陵见到蔡寒渊走了过来，忙脱开了黄奉孝的手，迎了上去。他一巴掌拍在蔡寒渊肩上道：“我都听阿孝说了，你小子可以啊！来，把白玉寒龙枪借我看看！”说罢，他便要伸手去拿。

不过，杨子陵话里虽然这么说，但这把枪是蔡寒渊的，自是不能硬抢，所以伸手的同时，他便望向了蔡寒渊的脸。可他发现蔡寒渊此时正一脸的失落，于是只好住了手，开口道：“阿渊，怎么，见了我们不高兴？”

蔡寒渊摇了摇头，把枪递了出去，杨子陵接在手里，却也无心观看，开口说道：“那你一脸的失望做什么？”

蔡寒渊脸上红润一闪而逝，他开口说道：“啊，没什么。”

杨子陵见他反应奇怪，不由皱了皱眉头。他看了眼萧奕云，望了望黄奉孝，复又环顾了四周一番，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轻轻拍了拍蔡寒渊的后背道：“你啊！”

蔡寒渊有些尴尬，因为他已经从杨子陵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他望向萧奕云，口中问道：“阿云……他们还好吧？”

杨子陵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老样子，阿云这个人你知道的。”

蔡寒渊笑了笑，说道：“是啊，阿云一直都如此。”

“行了，此番南下的小辈，也不止我们四个！”杨子陵笑着在蔡寒渊的肩上拍了拍说道，“到时如何，等回来后就知啦！”

蔡寒渊挑了挑眉说道：“你呢？”

杨子陵有些无奈地说道：“她是我姐姐，我当然想顺姐姐的意思了。”说话间，杨子陵看向了萧奕云。

蔡寒渊也望向了萧奕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他叹了口气道：“自然，我也希望能依萱姐的意思。”

杨子陵看了看他，将手中白玉寒龙枪递了回去，指了指蔡寒渊的胸口道：“阿渊，你这话可有些口不对心了！”

蔡寒渊被他说得有些讲不出话来，杨子陵笑着摇头道：“行了，不论怎样也坏不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阿孝，正说你坏话呢，你不过去听听？”

蔡寒渊摇了摇头，笑道：“阿孝已经说了一路我的坏话了。再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但我觉着还蛮有意思的，你不过去，我可去了。”说罢，杨子陵便向萧奕云和黄奉孝的方向走去。

蔡寒渊见了，只好跟上。

二人走到萧奕云和黄奉孝的身边，恰巧听到黄奉孝说道：“阿云，你可得信我，这小子自从拿了白玉寒龙枪之后，就没正眼看过我！”

萧奕云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这话，鬼才信呢！定是阿渊在想问题的时候，你去搅和他了！”

黄奉孝双眼瞪得溜圆，看向萧奕云，讷讷地说道：“这你都知道？”说完，他连忙把嘴一捂，但话已经说了出去。

萧奕云撇了撇嘴，眯眼看了他一下道：“吹灯后躺床上装睡打呼噜的不是你？”

“阿云，你这就不对了，所谓‘时移世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着！”黄奉孝将手中画戟往肩上一扛说道。

“阿孝，你自己都说漏了嘴，还怪阿云？”蔡寒渊有些无奈地说道。

黄奉孝咳了两声道：“身为兄弟，就该忽略那句话！”

杨子陵闻言笑道：“我看要么还是把你忽略了吧，也清静些。”

“你们三个……”黄奉孝站住身子，分别指了指那三人，有些无话可说。

而萧奕云、杨子陵和蔡寒渊根本没有管他，仍随着大队人马向城中走去。

萧奕云见到蔡寒渊来了，往他肩上一拍道：“你小子，行啊！下午我们练练？”

蔡寒渊一抖手中白玉寒龙枪，倒拖于身后道：“自当相陪！”

“好，带我一个！”杨子陵开口说道。话音一落，三人放声大笑。

黄奉孝见他们三个有说有笑地往城中走去，自然不甘心。他一边跑，一边说道：“你们三个，笑什么呢？给我讲讲，让我也乐乐！”

看着这打打闹闹的四个少年，走在他们后面的蔡寒雪微微一笑，侧头向她身后一望道：“小渊，其实也还是个孩子。”

原来在她身后，蔡寒仁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却未敢和她并排走在一起。他听到她的话语，向前走了一点，拉近了距离，拱手说道：“堂妹放心，渊弟我会尽心辅佐。”

蔡寒雪见他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不禁有些无奈，摇了摇头道：“堂哥心意我知，但你不必如此拘礼，何不同我并排而行？”

蔡寒仁在她身侧后面一点，摇头说道：“礼不可废！”

蔡寒雪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这所谓的礼，便是亲情都不顾了吗？”说罢，她亦是向前寻黄奉君去了。而蔡寒仁依然躬身跟在她的身后，永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