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江中遇险

第四十六章江中遇险

船舱里的五小聊着正欢，船头船尾的四人亦是各自有着各自的话语。而那离了甲板的蔡寒仁，在渡船底层督促了一番后，便悠悠折返，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进门之前，他见到一蔡家弟子守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看护着什么。他冲那人微微点了点头，那人连忙躬身行礼小声说道：“少主，你回来了。”

蔡寒仁闻言，眼睛一眯，推开了卧房的门，便进了屋。只不过，他在路过那人面前的时候，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你进来！”而那人似也听见了，故而，此时卧房里站着两人。

蔡寒仁皱起眉头，微微仰首，背对着那人说道：“谁让你叫我少主的？我们蔡家只有一位少主，你不知道吗？”

那人听了，身躬得更厉害了，异常谦卑地说道：“老爷虽不在了，但在小人心中，少爷你才是蔡家的少主。”

蔡寒仁叹了口气，低下头说道：“蔡攸，你这又是何苦？”

那人听罢，站直了身子，此时，方才发现，这人大概三十来岁，样貌稀松平常，便是混入人群中，亦是难再找到。可是有些奇的是，他的眉宇间总是时不时地透出一丝寒气，想来功夫应当不一般。

“二爷将少爷派到远安，实在有背老爷当年情义！”蔡攸冷哼了一声说道，“他蔡寒渊算什么，我们蔡家的嫡子……”

“啪”蔡寒仁没有让蔡攸说下去，而是回身给了他一巴掌。“放肆!少主的名讳是你可以叫的？”蔡寒仁厉声说道。

“便是少爷欲杀了小的，小的也要这么说！蔡江恒将冰魄枪法的上乘心法藏起来，交给他自己的孩子，却不让少爷看，这不公平。”蔡攸脸上微微肿起一块来，他将脸撇向一旁，开口说道，“若非如此，少爷又怎会只练到第四层!”

蔡寒仁本欲再度出手，但毕竟蔡攸也是为了他抱不平，故而，将这已经伸出去了的手又收了回来。他脸上一丝落寞闪过，轻轻叹了口气道：“二叔，对我很不错的。”

“蔡攸眼睛不瞎，自会看的。二爷以前对少爷是不错，可自从那蔡……”说到这里，蔡攸被蔡寒仁打断道：“住口，若不想称小渊为少主，唤他渊少爷亦可，直呼名讳，你想置我于何地？”

蔡攸闻言连忙拱了拱手，恭敬地一礼道：“是小的失言，还望少爷宽恕。”

蔡寒仁回转过身去，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道：“二叔如此为之，亦是有他的考量。”

“考量？依小的看是他的私心吧！”蔡攸将手放了下来说道。

蔡寒仁摇了摇头道：“是人便有私心，没什么好不满的。蔡家只有一个少主，小渊是家主定下的继承人，所以他就是蔡家的少主。”

蔡攸将头撇向一边，没有说话。蔡寒仁知道他心中仍有不愤，故而开口说道：“如今虽有魔族来袭，但若他们一退，中原便又会生起事来。我们蔡家只能有一个少主，那就是小渊。”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别人，总之他笑完之后，开口说道：“孰不见天叔和空叔各自生了个女娃后，便没再想过多添个子嗣吗？”

蔡攸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在蔡寒仁当面，他也不好开口就骂，只好小声说道：“若是我们家那位能有萧家二爷那般的心思，如今少主是少爷你才对！”

蔡攸声音很小，但蔡寒仁仍然听见了。他将头向身后撇了撇，开口说道：“蔡家的少主，我不能做，也不想做。远安是我自己要去的，不是什么二叔的意思。而且小渊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我相信他能当好这个家主，我也不想同他为敌。希望你给我记住了！”

蔡攸听到蔡寒仁口气变冷，虽然心中不服，但也只好躬身领命。

“还有，你也要给我尽心辅佐小渊，他才是我们蔡家的少主。”蔡寒仁将目光复又投出窗外说道。

蔡攸闻言只好应声称是。蔡寒仁点了点头，说道：“你自去吧！”说罢，他还摆了摆手。

蔡攸见了，躬身退了出去。这时，蔡寒仁将眼睛收到窗棱之上，口中喃喃道：“蔡家吗？我在远安已经够好了。回襄阳？呵，这对谁都不是件好事！”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蔡寒仁喝到：“进！”

敲门之人，应声推门而入，却是刚刚离开的蔡攸，看他样子，脸上有些焦急。

蔡寒仁问道：“怎么了？”

蔡攸抿了抿嘴，开口说道：“少爷，我们的船漏水了！”

“什么？”蔡寒仁闻言一惊。

山南道四大世家的船漏水了，这不是一件小事。杨家督造的船只，如此不结实，亦是说不过去的。毕竟，“碧水金刀”的名头在那儿，这可不是浪得虚名。那么，若不是因为不结实，那定是让人凿了，可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动山南道四大世家的船？看来这人来头，非同小可。

蔡寒仁微微稳了稳心情，快步走出了卧室。

到了船头，蔡寒仁见到主事的四人和船舱里的五小已然到齐，他们身边还站着几个杨家的手下。他低下头默默走到蔡寒雪的身后，在路上他还暗暗瞄了眼众人的表情，发现众人面上皆是淡定异常，不禁有些奇怪。

蔡寒雪见他走了过来，偏过头轻轻笑道：“堂哥可是去午睡了？”

蔡寒仁一听，心中一惊，“她如此问我是何意？”他觉得蔡寒雪这是在责问他为何没去底层盯着，反让人有机可乘。他微微颔首，说道：“临上来前查了一番，不见问题便回来了，不想竟出了事情。”

蔡寒雪听他如此回答，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她又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堂哥，寒雪并没有责问的意思，你又何故如此？唉……”

蔡寒仁暗暗舒了一口气，此时，他的额上已然聚起了一些汗珠。他依旧躬身立着，蔡寒雪虽未完全回头，也知道他的动作姿势。她叹了口气道：“我们是兄妹，难不成如此平常的一问，也会让兄长这般心惊吗？”

蔡寒仁拱手说道：“不敢！”

蔡寒雪闻言眼神一黯。

这兄妹俩自是说着悄悄话，其余的三个主事之人，则是在商议着漏水之事。

“浮水门可放下了？”杨文泽看向一个手下说道。

“少主放心，已然落下了。”那个手下点头回答道。

杨文泽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这时，萧宇天将目光投向船外，开口问道：“那其他船呢？”

“皆有传信来说，已然放下。”那个手下冲萧宇天拱手一礼，回答道。

“嗯，那便好！”萧宇天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蟊贼，敢动我山南道四大世家的船？”杨文泽一眯眼睛说道，“以为这般便能弄沉我们？哼，可笑！”

“少主，我们要不要入江看看？”一个杨家的手下拱手问道。

萧宇天摇了摇头说道：“凿了船，定有后面的动作，我们候着便是！”

黄奉君闻言点头道：“天叔此言有理，入江后，若遇伏击，也是不好。”

“那便候着吧，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杨文泽说罢，看向萧奕云他们笑了笑道，“怎么奕云，你们怕被淹到，所以跑了出来？”

萧奕云此时还捧着肚子，看来刚才他吃的真心不少。“欸，泽叔如此说便小瞧了我们，出舱而来，自是为了御敌！”

蔡寒渊闻言瞥了他一眼，捂嘴偷笑。

杨子陵则张开嘴，将眼睛向上一挑，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无语。

杨子萱听了面上一愣，转头望向了他。

而黄奉孝则是一巴掌拍在萧奕云肩上，开口道：“阿云，你刚不是说吃多了，出来活动活动吗？”

杨文泽、萧宇天、黄奉君和蔡寒雪听了不禁摇头轻笑，就连蔡寒仁都低头捂起了嘴巴。萧奕云干咳两声道：“其实，我已算得船漏之事，然天机自不可泄，所以，我才跟你们那么说的。”

萧宇天闻言，走到他身边，在其脑袋上轻轻拍了拍道：“如此说来，你既已知道御敌之事，那你的兵刃又在何处？”

萧奕云听了，面上一怔，低头看了看双手，有些尴尬。不过，他眼珠一转，便想到了一条妙计。他故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冲萧宇天拱手一礼道：“我心系众人安危，走时太急竟忘了兵刃，多谢二叔相告。”说罢，他一溜烟跑向船舱，拿兵刃去了。

众人见到，哈哈大笑。萧宇天还冲着他的背影补了一句道：“午时，吃得太多，就不要跑这么快！”

萧奕云一听，脚没有踩稳，险些跌了个跟头。众人本来笑得正欢，见他如此动作，又附带着摇了摇头。

其实这五人中也就萧奕云手上没拿着兵器。杨子萱和杨子陵的那把金刀本就不大，常年挎在身上，亦不是太碍事。蔡寒渊的白玉寒龙枪乃是蔡家的家传之宝，自然走到何处都带在身上。至于黄奉孝，他武艺本来便弱，若再不随身带着杆戟，他怕别人以为他是大家族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故而，那杆画戟虽然多半是个摆设，他却总不离手。无奈，如此情形下，萧奕云自然露出了马脚。

众人笑了许久，直到萧奕云拿剑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还仍然挂着笑容。萧奕云快步走了回来，快到的时候还小声嘀咕道：“莫不是午时吃得太多，脑子变笨了？兵刃竟忘了带，失策，真是失策！”

他回来的时候，站到了蔡寒渊的身边，故而，他的这句话别人没有听到，却让蔡寒渊听了个正着。蔡寒渊侧脸看了他一下，笑道：“萧家神算，算天算地，最后算忘了自己的兵刃，倒也是奇呢！”

萧奕云听了虽然觉着有些尴尬，但这位都是老朋友了，他也顾不得许多，正想觍着脸反驳两句，却被杨家一个手下给打断了。

那人伸手指向江面说道：“少主，你们看，他们来了！”

众人闻言将目光投向江面，只见江面上出现了十数队船只，每一队都由一艘艨艟和数艘走舸组成，正成半月形向他们包来。

萧宇天见了，皱起眉头道：“这么多船！”说话间他转头望向杨文泽，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杨文泽单手托腮，想了片刻，开口说道：“不是我大唐水军。”

黄奉君闻言，亦是点了点头道：“泽叔说得不错，如此阵形可见对方，并不懂得水战。”

萧宇天眯起眼睛说道：“这么说来，便是敌人了？”

杨文泽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得打上一场了！”

这时，船队已然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一个小喽啰站在一条走舸上，高声喊道：“把船留下，老子尚可让你们游回岸边去。若不然，莫要怪我们下手不留情！”

众人听了这句喊话，不禁莞尔，觉得这小喽啰的格局有些太低了。萧奕云跨步向前，单手扶着船舷道：“有胆便放马过来，小爷我怕你不成？”

那小喽啰一听，向身后艨艟看了一眼，只听一个女声传来：“嘴硬，那便连人带船一起留下吧，小的们，给老娘上！”那个女声很是清脆，一点不像是老妇人的声音，可那女人却自称“老娘”，端的很是奇怪。众人闻言，不禁纷纷眯眼望向那艨艟。而萧奕云却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嗯？”

那女的话音一落，众船队速度纷纷提升，向这边的四艘大船冲来，山南道四大世家的诸人自是等着接战。

江心正在激烈地斗着，而这江水南岸的一处滩头正有数人驻足而立。看他们的打扮，大都一身粗布衣裳，头上蒙着头巾，看起来便不像什么平民百姓。而这些人当中，有一人身材很是高大，身上衣服也较为光鲜，只是脸上有一道疤，从眼角划至下颚，看起来很是凶悍。那人腰间亦是挎着一把刀，刀鞘为牛皮所制，应是上等货色，只不过可能是因为用得久了，而显得有些陈旧。他此时正眯起眼睛，听着手下的汇报。

“你说那些船被凿穿了，并没沉下去？”那人开口问道。

“是……是的，头儿！”有一人在他身前，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这倒有些奇，可看清是哪的商船？”那人复又问道。

“呃，从……从江陵那边过来的。”那手下低着头说道。

“江陵？”那人闻言皱起眉头想了片刻，口中喃喃道：“莫不是……”

他的手下见他没有发话，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人想了一会儿，便舒展开眉头道：“许是有浮水门，这帮人也肯出钱在‘碧水船厂’买些好货了，倒是奇!”他笑着摇了摇头，摆手道：“你下去吧！”

他的手下闻言没有动地方，依旧跪在那里，那人见了，有些奇怪道：“不是叫你下去吗？还跪在那儿干什么？”

“小……小的还有一事……”那手下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道。

“有事不会一口气说完？说吧，什么事？”那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那手下抬眼瞄了他一下，复又低下头说道：“呃……这个……小的，看到那些船上有……有旗帜。”

“有旗帜？”那人一听，眉毛一抬道，“有旗帜你不早说，快说，哪的船？”

“是……是……”那手下仍然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那人见状，“唰”的一下拔出手中的刀，说道：“你再吞吞吐吐的，小心老子砍了你！”

“这个，若小的没看错是山南道四大世家的旗……”那手下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根本就听不见了。

那当头儿的一听，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揪起他手下的衣领，将他整个都抬了起来道：“你说是哪的船？”

“山……山南道……”那手下还没说完，就被那头儿打断道：“老子知道江陵在山南道，我说后面的。”

“是……是四大世家的船。”那手下闭起眼睛，将头撇向一边。

“什么！”那人闻言一扔，将那手下甩出老远，他开口骂道：“谁让你们动四大世家的？啊？你们没记得老子说过，山南道四大世家的人不能惹吗？”

那手下连滚带爬地挪过来，双膝跪地说道：“小的，自然知道，可……可……”

“老子是说过哪里有贪动哪里，哪里有奸抢哪里。可山南道四大世家并非奸贪之徒，你们动他们作甚？”那人把刀一收，凑到他手下面前，瞪圆了眼睛问道。

“不……不是，小的们的意思，是……是……”那手下眼珠不停地左摆右晃，就是不敢说是谁。

那首领“唰”的一下把刀再次拔出来，抵在他脖子上道：“是谁？”

“是，是二当家……”那手下闭着眼睛，摆出副引颈赴死的表情。

那首领闻言，眉头一皱，问道：“我们洞庭湖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二当家？”

那手下见他首领未将那刀落下，缓缓睁开眼睛道：“头儿，你和凝小姐结……结为兄妹，你是大当家，凝……凝小姐自然是二当家。”

那首领听罢，方才恍然大悟，他低声说道：“是小凝？”说到这儿，他又想起什么来，开口说道，“小凝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她懂个屁！你们就任她胡闹？”

那手下一听，浑身一抖，暗暗往身后蹭了两下，嗫嚅道：“头……头儿，那……那日不是你说的，凝小姐从今天起就是你的妹妹，让我们事事都听她的吗？”

“那你们也不能……”那首领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本想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解解气，可他转而一想，这事的过错在他自己，怨不得别人，无奈之下，他只好深出口气，把刀收了回来，说道：“行了，我知道了，去备船吧，我去江心走一趟。希望四大世家的高手动作不要太快。”

那手下见他收了刀，本想深出口气，可那首领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见那手下没有走，他皱眉说道：“你怎么不去备船？”

“头儿……船……船，我们洞庭湖的船，全上凝小姐派出去了……”那手下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那首领听完，脸上一僵，不禁心想，“认下这个妹妹，我还真是造孽啊！”他抬眼看了他手下一眼，见那人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更是生气，他厉声喝道：“别杵在这儿了，快去周边民居去借一艘来，你总不能让老子我抱着根木头游过去吧？”

那手下听了，如蒙大赦，慌忙行了个礼，便跑开了。见他远去的背影，那首领开口喊道：“记着，是借，不是抢！你要敢抢，老子就宰了你！”

那手下一听，脚步没站稳，摔了个跟头，口中连声称是。

“一帮废物，还要老子出手！”那首领见状，摇头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