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夜抵公安

第五十七章夜抵公安

萧奕云和杨子萱自是一人吃着，一人看着。而此时蔡寒渊的屋子里，四人似是快吃完了，只不过，桌子上出奇的剩了一包凤爪没人动。

黄奉孝看了看蔡寒渊，又望了望杨子陵，最后将目光投向冰凝，他开口问道：“凝儿妹妹为何不吃凤爪？”

冰凝一听，脸上一赧道：“起先，这包没打开，吃别的吃得有点儿快，就吃饱了……”

黄奉孝见她如此，笑了笑说道：“那我便下筷子啦！”说罢，他便拿起筷子去夹。不料手伸到一半，便被什么东西猛地打了一下。手上一疼，筷子便落在了桌上。

黄奉孝左顾右盼一番，刚好见到杨子陵把手缩回去。他怒目圆睁，看向杨子陵道：“阿陵，你这是干什么？”

杨子陵轻哼一声道：“吃了那么多，你还吃！”

黄奉孝眼睛向上翻了翻道：“你吃不下，不许别人吃啊！”说罢，他拿起筷子便又要去夹，可没想到，这次杨子陵把整包凤爪都收了起来。

“嘿，我说你这人，想独吞啊？”黄奉孝把筷子一丢，双臂抱xiong道。

杨子陵看了眼蔡寒渊，复又将目光看向黄奉孝道：“这是给姐姐留的，你想都别想！”

“姐姐？”黄奉孝口中喃喃了一句，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给萱姐留的？是了，萱姐午时也没怎么吃，这会儿定饿了，好好，你拿去就是。”说罢，黄奉孝伸手拿起了筷子，在一些已经吃干净了得牛皮纸中，又蘸起些油来，放在嘴中tian了tian。看来他还真没吃饱，不过，萧奕云临走时，明确说了，莫要吃得太饱，省得被人发现。

杨子陵小心翼翼地把凤爪包好，收入怀中，他看了眼蔡寒渊和黄奉孝道：“那我这就过去？”

蔡寒渊和黄奉孝俱都点了点头。杨子陵见到，起身出了屋子。

这时，冰凝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凝儿把萱姐姐忘了，单顾着自己吃了。”

蔡寒渊冲她笑了笑道：“无妨，萱姐此时当吃饱了才是。”

“嗯，为何？”黄奉孝看向蔡寒渊，有些没明白。

“阿云，早送了去！”蔡寒渊说话间将头向房门的地方一扬，仿佛萧奕云刚走一般。

黄奉孝听了微一瞪眼有些惊讶。他所惊讶的有两件事，第一，便是蔡寒渊怎么猜出来的；第二，便是为何杨子萱已经吃了，还让杨子陵把一包凤爪带走。当然对他来说，好像后者还是重要一些。他开口问道：“那你还让阿陵把那一包拿走？那可是一包啊！整整一包！”说话间，他先是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在蔡寒渊面前晃了晃。可后来，他可能觉着这样不够形象，于是他便用两只手，在蔡寒渊面前比量了一下那包裹的大小。

蔡寒渊斜眼看了他一下，摇了摇头道：“行了，你大哥和我姐姐自有人疼，用不着你我。可阿陵她姐姐不同。”

黄奉孝“嘶”了一声，开口道：“凤爪都吃了，还说没人疼？”

“那是阿云送的，不同。”蔡寒渊伸\出个手指，轻轻摇了摇说道。

“有什么不同的？”黄奉孝还是有些不满。

“萱姐很疼阿陵，自也想阿陵会疼她。萱姐见阿陵心里念着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蔡寒渊开口说道。

黄奉孝听他一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凑到蔡寒渊身边说道：“欸，那我们要不要也给大哥和嫂子拿些吃的去？”

蔡寒渊瞥了他一眼说道：“他们又不饿！”

黄奉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时，蔡寒渊又开口道：“还有，我姐姐还没过门，你不要唤她嫂子！”

“嘿！”黄奉孝闻言，心里一气，不满道：“你姐姐都允了！”

“可姐姐不允我唤你大哥姐夫！”蔡寒渊双臂抱xiong，将头别了开去。

“你这是报复！”黄奉孝指着蔡寒渊说道。

“你说对了！”蔡寒渊回指他道。

……

看着蔡寒渊和黄奉孝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冰凝忽然觉着山南道四大世家这四个小辈还真是有趣。黄奉孝和杨子陵平时便很是好笑，而蔡寒渊平时看起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真正顽皮起来，和他们也不差多少。至于萧奕云，她觉着这人脸变得很快，或者说性格变得很快，有些捉摸不定，但也不乏他有趣的地方。而且，单从他给杨子萱送饭这件事上，便能看出，他这个人心思真的很细。

等杨子陵到了她姐姐房门前的时候，萧奕云已经走了。既然说了要洗澡，他自是不能食言，毕竟，他可是对他二叔起过誓的。

杨子陵轻轻敲了敲门，开口说道：“姐，我是小陵，开下门！”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露出杨子萱的身影。她上下打量了杨子陵一番，有些奇怪她弟弟来做什么。不过当她看到这小子xiong口处，有些鼓鼓囊囊的时候，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欣慰。

“你来干什么？”杨子萱还是一如既往地口气强硬。

杨子陵“嘿嘿”笑了笑说道：“姐，你先让我进屋，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杨子萱眉毛一挑，说道：“那好吧！”说罢，她便径自走了回去，杨子陵紧跟其后，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杨子萱坐在小桌旁，笑着看向杨子陵。不过此时杨子陵正兴奋着，似乎没注意到她姐姐面上的调笑之意。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那个牛皮纸包裹，往桌上一摊，里面露出凤爪来。他看着杨子萱笑了笑道：“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杨子萱探头看了一眼道“凤爪啊！这我还不知道？”

杨子萱的反应有些出乎杨子陵的预料，他本以为姐姐见他给她拿来吃的，应该很开心才是，怎么却是这副表情？他有些发愣，口中讷讷道：“姐，你不饿吗？”

杨子萱轻轻笑了笑，抬起一只眉毛，看向杨子陵道：“饿啊！”

杨子陵一听，有些高兴。他猜测姐姐这是在逗他，于是他伸\出双手，把凤爪往杨子萱面前推了推道：“那姐姐快吃，都是你的！”

“可我现在不饿了！”杨子萱说道。

“啊？”杨子陵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奇怪。他低头扫了一眼小桌子，发现正中放着一双筷子，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口中喃喃道：“阿云来过了……”

“是啊，等你送来，你姐姐我早饿死了！”杨子萱看向杨子陵，笑意更胜。

这话分明便是调笑，可杨子陵却并没听出来。他有些失望地轻轻“哦”了一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杨子萱见他这副模样，伸手拿起一只凤爪，啃了一口道：“嗯，还是小陵拿来的香！”

杨子陵忽然见到杨子萱吃起了他拿过来的凤爪，心中很是高兴地说道：“姐姐，你不是不饿了吗？”

“可我还没饱啊！”说罢，她也不管杨子陵在一旁，便大快朵颐起来。这一次，那桌上的筷子，她连碰都没碰。

杨子陵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笑了笑道：“姐姐口不对心吧？依小陵看，还是阿云送来的香些。”

杨子萱听她弟弟如此调笑，把手上凤爪一丢，也不管手上有油没油，便想去揪杨子陵的耳朵。不过也可能她这次没认真，倒是让杨子陵躲了开去。她复又拾起那个凤爪，开口说道：“臭小子，竟胡说！”

杨子陵笑了笑道：“姐姐心思，小陵自知！”

杨子萱摇了摇头，不再管他，自顾自吃了起来。杨子陵在一旁看着她姐姐吃得很幸福，心里也舒服起来。只不过，当他看向那凤爪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嘴里的吐沫。他“嘿嘿”笑了笑问道：“姐姐，好吃不？”

杨子萱正在专心吃着她手里的凤爪，有些难啃，故而也没看他，只是点了点头，嘴里呜呜地说道：“好，好吃！”

杨子陵闻言，看向凤爪的眼神更直了。他又咽了一口吐沫，可是没想到，这次声音有些大，竟让杨子萱察觉了。

她抬起头，正看见他弟弟直勾勾的眼神，既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臭小子，想吃就吃嘛！光看着，想流口水吗？”

杨子陵发现自己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这凤爪是专门留给姐姐的，他又怎么能下手呢？于是，杨子陵干笑了两声说道：“小陵不饿，这是给姐姐的！”

杨子萱笑了笑，摇头道：“你啊！”说罢，她似也不管他了。不过，杨子陵依旧盯着那凤爪，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杨子萱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飞快地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只凤爪，塞到了杨子陵的嘴里。

“让你吃，你就吃，别把口水流到我桌上，我可不想擦！”杨子萱一边吃着自己手上的凤爪，一边斜眼看了杨子陵一下，口中说道。

杨子陵自然知道他姐姐是什么意思，他傻傻一笑，用手拿住那凤爪，吃了起来。

杨子萱见到他这般模样，笑着摇了摇头道：“呵，还是个小馋猫！”

杨子陵咬着凤爪，抬眼看向杨子萱，摆了个笑容，含糊不清地说道：“还是姐姐知我！”看着他们的吃相，想来这两位怕是都好这口儿。有道是：

两只凤爪两番存，

一为情义一味醇。

伏案相对明心意，

姐弟情深乐天伦。

这姐弟俩，你一只，我一只，吃得不亦乐乎。看来今日的杨子萱，怕是此间最幸福的人了。

船队缓缓东去，夕阳坠入江中，天空燃起淡淡的星辰，但却并未完全黑下去。放眼望去，公安近在咫尺。

公安，最早名曰孱陵县。早在汉高祖五年，便置县于此，县域凭临长江天堑之险。因其东连汉水，西接巴蜀，南控荆楚吴越之地，北通淮南关内二道，故而，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及至东汉末年，刘备领荆州牧，驻扎油江口。因刘备官封左将军，为取“左公安营扎寨”之意，故改孱陵为公安，以图谋霸业。公安之名，便始于此。后来，刘备引军入川，孙权趁势夺回公安，又复更县名为孱陵。西晋咸宁六年，即太康元年，晋武帝起兵灭吴，于同年分孱陵立江安县，县邑设二圣洲。到了南梁太清二年，江安县又被更名为公安县。隋开皇九年，即南陈祯明三年，隋文帝起兵攻灭南陈，一统天下，同年孱陵、永安二县并入公安，合称公安镇属荆州总管府南郡。

其实，公安还有一别名，曰为“梅园”。南北朝末年，江水发洪灾，冲毁了西晋太康元年建立的二圣洲，故而，县城被迁至油江口，取名梅园，并盖建砖石城墙。此城，城门有四座，东曰蒙城门，西为孱陵门，南称崇明门，北唤大昕门。山南道四大世家的船队沿江水而下，恰逢此段江纵南北，公安落座江水以西，故而，这船队自是停在了东面，若想入城便需的走那大昕门。

山南道四大世家来到公安，本也只是稍作停留，吃顿晚饭，并未打算夜宿此地。故而，四家弟子大部分还是留在了船上，下船的只有各家主事。

这四家主事下了船，并未转身即走，而是驻足而立，看样子似是在等着什么人。若不出意外，想来应是在等萧奕云他们五个，以及他们的客人冰凝。周澜似乎也在被等待的行列当中，毕竟，他才刚入杨家，今晚这顿饭怕是有几分接风宴的意思。至于蔡寒仁，他没有来，想来却可能是因为，他这时有事要忙。

“啊，二叔、泽叔、君哥、寒雪姐姐，让你们久等了！”他们当中第一个下来的是萧奕云，他刚刚洗完澡，换了一身浅蓝色的新衣服。

萧宇天望向他，有些无奈，开口说道：“你还真好意思让我们等你！”

萧奕云清了清嗓子，“嘿嘿”笑道：“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晚了。”

萧宇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还真洗了！”

萧奕云听他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萧宇天没有当面戳穿他，他也懒得顺着那话题说下去，故而便默默地站在了一旁。

这时，甲板上出现了三人身影，一个是蔡寒渊，一个是黄奉孝，还有一位自然便是冰凝。蔡寒渊和黄奉孝在打扮上，自是没什么变化。不过，冰凝的脚上却多了一双小巧的花布鞋。想来她也知道，在地上走，还是要穿鞋的。

见到他们三人一起走了过来，黄奉君看向黄奉孝，开口问道：“奉孝，水还热哈？”

黄奉孝闻言，想也没想，便开口说道：“热着呢！萧家的凝热丹还真是件奇物！我们……”

“咳咳！”蔡寒渊见他又要信口开河，连忙咳了两声。

黄奉孝有些疑惑地回头望了他一眼，恍然大悟。

黄奉君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蔡寒雪捂嘴轻笑，蔡寒渊看向他姐姐，不好意思地翘了翘嘴角。

就在他们二人尴尬的时候，最后的两个小辈，也下来了，便是杨子萱和杨子陵。

杨文泽看向他这一双儿女，笑着说道：“小陵，今儿个吃晚饭，你倒是不急啊！”

杨子陵笑了一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倒让父亲、天叔还有诸位哥哥、姐姐久等了。”

杨子萱亦是拱手一礼，算是道了个歉。

“嗯！”杨文泽点了点头，似是觉着他们这番礼数还算周到。

杨子萱闻声看向杨文泽，忽然觉着他的表情里有古怪。

“凤爪好吃不？”杨文泽冷不丁地出声问道。

杨子陵没多想，顺着他父亲的话，便开口说道：“好吃，好吃，和姐姐一起吃最好！”

萧宇天和黄、蔡那两家主事闻言，俱都笑了，杨文泽也有些忍俊不禁。

蔡寒渊翻了翻白眼，把头撇向了一边。

萧奕云则眯起眼睛，暗暗咬住了牙齿。

杨子萱本欲在心中暗叫：“要糟！”可还没等她叫，杨子陵便说出来了。

黄奉孝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了他，孰不知他自己刚才也差点说漏嘴。

冰凝脸红了，她知道这几位家主怕是早料到了一些。可像杨子陵这么直白地讲出来，还是有些难为情。虽然，他那话语里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但她觉着，她若是杨子陵，定会不好意思。

杨子陵眨了眨眼睛，看向众人，忽然眼睛一睁，瞪得溜圆。他赶忙举起双手，把嘴捂了起来。不过，是个人就知道，此刻，为时已晚。

“咳!”杨文泽见众小这般反应，颇为满意，他清了清嗓子，凑到杨子陵身边，故作偷偷摸\摸状，道：“下次别单顾着你姐姐，凤爪，你爹我也爱吃！”

杨子陵干笑两声，看了他父亲一眼，道：“父亲说笑了。”

萧宇天笑着拍了拍杨文泽的肩膀，开口说道：“行了泽少，让你说得我都饿了！”

杨文泽一听，便放过了杨子陵，回头和萧宇天说起话来：“天少，你说我们这时候到公安来，城门都关了，到哪儿吃饭？”

“泽少不知公安北门外新开了家荆香阁吗？”萧宇天回答道。

他话音一落，众小除了冰凝外，眼前尽皆一亮。冰凝亦是看到了众人反应，但却不知为何。她悄悄走到萧奕云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云哥哥，荆香阁是什么？”

萧奕云一听，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在外面游历了两年，没听过山南道的荆香阁？”

冰凝摇头，表示不知。

“荆香阁可是山南道最好的酒楼！”萧奕云解释道。

“哦！”冰凝应了一声，看起来兴致不高，“那比望江楼如何？”

萧奕云笑了笑道：“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啊？”冰凝出的声音有些大，倒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可她心里似乎太过失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嘟起小\嘴，喃喃道：“早知道，我便不吃那么多了……”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