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幽夕上空的,是一个身高将近二十余米,笼披一袭深红色斗篷的庞然巨人。
不,这么说的话委实有些不贴切。因为羽鵺的视角是从下往上看,所以应该能够看到那巨人面那拉得非常低的帽檐之下的脸孔......可令人惊异的是,冒下却是没有面容!整个是一片饶人心神的暗色空洞,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帽子内部以及边缘的缝线部分。
见状,周围无数的玩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随处都可以听见‘那是GM吗?’‘为什么没有脸呢?’这样的疑问。
就在这时,仿佛是刻意为了制止这些声音一般,那巨人斗篷右边袖管犹如君临天下的王样发号施令地动了起来。
从扩大的袖口里,可以看见纯白色的手套。但是袖子和手套很明显也是互相分开的,完全看不到期间有手腕链接的部分。
接着,巨人左侧的袖子也慢慢举起。在这数以万计的玩家头上,空荡的双手左右摆开,感觉像是无脸人正在试图展开自己的嘴,旋即,一个男子低沉而又通彻的声音从遥远的上方传来。
“各位玩家,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羽鵺一时竟听的出声,熟悉的声音,隐隐匿藏着操劳与淡淡惆怅的声线,他绝然无法忘怀,几个小时之前所发生的事,恍然历历在目。羽鵺俯首凝视,未被眼罩覆盖的左眸微微眯起,他低声呢喃道:
“父亲大人,这个游戏存在的意义,您想要完成的夙愿,究竟是什么?或者说,您还是对母亲大人的逝去无法忘怀吗?”
这时候,红色斗篷缓缓放下双手,而他说的下文,也继续传到羽鵺与在场的每一位玩家耳中:
“我的名字是茅场晶彦,是现在唯一能够控制这个世界的人。”
大概是因为巨人的话出乎了在场人除羽鵺外的意料,他们都换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茅场———晶彦!
对于自己父亲的工作与他在社会中有着怎样的身份,羽鵺一概不知,亦或者说他并未有这个心情去理解,羽鵺想要的,只不过是那早已淡出自己生活的二字——亲情。从小失去母亲的她,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孤独,父亲却又因公事而不时常归家,甚至在一年前杳无音讯。那样东西,离羽鵺,也就越来越远了。
其实,羽鵺想不到的是,他的父亲,在社会中却是一个有头有脸,让科学界,游戏界都无法直视的人。几年前茅场晶彦所身处的ARGUS还只是为数众多的弱小游戏开发公司中的一位无名小卒而已,如今能够发展成为业界最大的游戏开发公司,其原因都是来自羽鵺的父亲,天才游戏设计师兼量子物理学者。
只要是身为一个游戏迷,也许对他们来说,茅场晶彦着实是令人非常憧憬的存在,大概也是因此,市场上许多关于他报道的杂志,也都会在一夜间被抢购一空。也是因此,再某次的爆料中,所有玩家都知道,茅场晶彦凄惨的人生,十余年前的丧妻之痛,与十七岁的孩子相依为命,却又因工作原因无法时常陪在他身边。当记者追问关于孩子的事时,茅场只是连连摇头,在喟然长叹中三缄其口。
‘一个受人敬仰的天才父亲’,这一个亲切的称呼,不知被谁提起,传遍了整个游戏界,成为玩家口中口口乐道的话题。
此时,又从空洞斗篷下面闯出来的话,打断了所有玩家们的思绪,像是在嘲笑努力想要理解现状的玩家们一样:
“我想各位玩家都应该已经注意到退出游戏按钮从主要选择菜单中消失的情况。但这并不是游戏有什么问题。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游戏有问题,因为‘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本来的版本就是如此。”
“本来的版本?”
羽鵺不禁自言自语道。说道SAO,其实羽鵺并不像自己父亲的社会地位般一无所知,反倒是从明日奈那个女孩子口中知道不少,记得她说过,她的哥哥,因为这个跨时代的线上游戏而昼夜辗转,激动的无法入睡,就连明日奈她自己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茅场晶彦像是要打断羽鵺记忆似的,继续用低沉的声音流畅宣布道:
“从今以后,各位在到达这座城堡的顶端之前,将无法自己退出这个游戏。”
话落,羽鵺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父亲话中的意思,而且,接下来他的解释,正中了羽鵺的猜测:
“此外,没有办法靠外部的人来停止或者解除NERvGear的运作,如果有人尝试这么做的话......”
短暂的沉默。接下去的话,就在意外人屏住沉重呼吸的寂静里,慢慢地说了出来:
“NERvGear的信号元件发出的微波将破坏各位的脑,停止各位的生命活动。”
将脑部破坏,也就是将人杀害的意思。将NERvGear的电源切断,或者解开固定锁准备将它从头上取下来的话,装戴NERvGear的使用者将会死亡,父亲大人的意思就是这样。
就当羽鵺这么想着的时候,从人群的各个方向传出了骚动的声音。但还没有出现大声嘶叫,或是暴动的人出现。大概是除羽鵺之外的众人,都尚未或者是拒绝理解茅场所说的话。
全世界限量发售的一万台NERvGear,能够收入囊中的玩家们,大多数都是茅场晶彦的追崇者,对于NERvGear是否有这个能力,就算他们出言否认,可是心中却早早定下决论Nervgear绝对有能力让玩家脑细胞中的水分产生振动,接着借由摩擦生热来将玩家的脑部细胞蒸发。
但是,只要切断电源的话,就算是NERvGear也没有办法吧......
无数玩家心中不谋而合的浮起这样的慰藉,可是,茅场晶彦仿佛看透了所有人的内心,从上空继续传来他的声音:
“更具体的说,外部电源切断十分钟以上,网络断线两个小时以上,尝试破坏Nervgear本体或是解除固定锁——只有上上述几个条件下,脑部破坏程序才会执行。而这些条件,都已透过本公司发表到外面的世界中去了。顺便一提,这个时间点上,已经有不少玩家的家人朋友,无视我们的警告,尝试强制接触NERVGEAR,而结果就是......”
“死......死亡......”
羽鵺万分痛苦的说着,不知不觉间,他的额头竟已渗出浓稠汗液,右手用力地抓着右侧脸,指尖陷入肉中,溅出滴滴鲜血,那至力过渡而泛紫的手背青筋暴起,羽鵺的右眼,似乎正在承受着刺骨般的疼痛。
仿佛无法抑制眼罩下那如同小宇宙瞬间炸裂的冲击,羽鵺猛然跪地,深紫色左眸眯成条缝,他双齿先相钳,拄地的左手颤抖不已,头额间垂下的汗液,早已将数据构成的地面浸的一片潮湿。
好在羽鵺所处的地方于阴暗角落,阳光无法将那照耀,也没有人发现正在承受剧痛几乎快要休克的身影。高处,那红色巨人忽然默然不语,像是被什么突如其来的场面所抑制,正承受着眸中心理压力一样,只不过,帽檐下的漆黑,却是让人无法揣测那巨人所在意的东西。
半响,那如宣布工作事项般的攻博,又再度恢复正常:
“各位没有必要担心放在现实世界的身体,现在所有的电视、广播、网络媒体都不断重复报道着这个状况,以及有多数牺牲者出现的情形。所以各位头上的NERVGEAR被强制拆下来的危险性,可以说已经降到相当低的程度了。今后,各位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应该会带着NERVGEAR下的两个小时断线缓冲时间里,被送到医院或是其他的设施,然后加以慎重看护才对。希望各位可以安心......把精力放在攻略游戏上就可以了......但是,希望大家要特别注意,对各位而言‘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已经不再是只是游戏,而是另一个现实世界......今后,游戏中将取消所有复活技能,所以当HP变成零的瞬间,各位的角色将永远消灭,同时......各位的脑将被NERVGEAR给破坏。
所有的玩家集体陷入沉默,如死般静惬,就是连身旁玩家的心脏起伏声,都如惊天巨雷般扑通扑通的于耳边徘徊不断,羽鵺的痛苦也没有消失,只见他无力的背靠墙沿,雪白的上衣被汗水浸湿大半,神色间吐露着虚意。
终于,思考永远比其他玩家快上一步的红色斗篷轻飘飘的动了一下右手,用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宣布:
“最后,来让大家看看这个世界对你们来说,已经是唯一先是的证据。在各位的道具栏里面,有我准备好的礼物,请大家看一下。”
听到这里,所有的玩家几乎自动地王正下方回挥去,广场上想起一连串打开菜单的电子铃声效果。可是羽鵺,却再也没有那个力气去滑动手指启开菜单。就在所有人都勾头查看的时候,红斗篷微微动指,指向羽鵺,羽鵺的菜单倏忽自行开启,滑动至物品栏界面。羽鵺弱弱的将眼缝睁开丝毫,只见道具栏中,那个白色纸条的格子后,多出了一个道具。
名称是‘手持小镜子’。
随着玩家们实体化道具的动作,羽鵺声线忽然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漂浮虚空的四角形镜子,而纤尘不染的镜中正倒影着羽鵺甚至无力眨眼的面庞。
这个时候——
所有玩家包括羽鵺周围,忽然被白色的光线笼罩起来......仅仅两三秒的时间,光线便消失了,原本的景色再度出现在羽鵺眼前......那一把朱红色的油纸伞,也摇摇晃晃的悬挂在羽鵺肩头.......
而且四周,可以发现,那些既十秒前还长得一副像是在奇幻冒险游戏里出现的男女主角般貌美的人,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把游戏展览会场里众多的玩家汇集一起,然后玩起了大型Cosplay一样,更恐怖的是,男女比例产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各位现在心里一定会想为什么,为什么SAO以及NERVGEAR的开发者茅场晶彦会要这么做?这是大规模的恐怖行动吗?或者是为了赎金而放下的绑票案呢?......其实,怎么说呢,这,大概是我能为我的妻子和孩子,唯一能够做的吧......”
持续了一段短暂的时间后,茅场那恢复成无技能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有一点,这次的死亡游戏攻略中,会有一个特殊的玩家与你们同在,我喜欢称它为‘神选者’......多么让人怀念的名字啊,各位请记住,‘神选者’就存在与你们当中,他有着超过玩家,但是却低于GM的游戏权限。而且,当‘神选者’HP归零的时候......游戏将会被重置......各位,祝你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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