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离去,后会无期。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这句话,心中会莫名的苍凉与酸楚。人的一生要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些突如其来的离别往往将人伤的措手不及。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有些转身,真的就是一生,从此后会无期,永不相见。
其实我们都知道,人生存于世时多么的艰难,无论你内心有多铿锵,但在死亡面前都是软弱无力的。平静安稳的日子里依旧会害怕,害怕至亲至爱的人有一天先我而去。那种巨大的悲伤,寻常之人又岂能轻巧承当?多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活到白发苍苍,了结一切夙愿,带着微笑安静的死去。可人生有太多躲不过的劫数,过不了那道最难的坎,就只能坠落山崖,粉身碎骨。纵算你是一个叱咤风云的霸主,也不能力挽狂澜,起死回生。
又一次的不道而别,羽鵺不喜欢让人清泪直下的诀别,不喜欢毅然转身时身后站着一位满怀悲痛的故人,他害怕那种盈盈的目光,会让自己抛弃自己的目的。在他看来,西莉卡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羽鵺为何离开,她也知道,羽鵺背负着太多的重则苦楚,他需要去一一了数,有了这场山河永寂的相遇,那个可人的女孩,又会奢求些什么呢?她只是希望,希望羽鵺能够一切平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至于能否再见,在潜移默化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羽鵺离开的时候,天边忽然白雪飘零,皑皑雪花犹如丝线般絮絮而下,寒意绵绵,万物萧条。他曾在雪中执手,天真的以为当雪花轻灵地坠落掌心的时候,它就是属于自己了,可是,当那淡淡鹅白蒸发,升华,最终成为掌中浅滩的时候,莫名的冰凉仿佛将自己心中最后一丝温存抹去,不留余地。
踩着深厚雪地,吱吱作响,一列浅浅的脚印在漫天雪白中显得格外孤寂。他只身单影,步伐蹒跚,沉哑的咳嗽声被骤然卷起的朔风掩盖。
已经没时间了......命运背后的狰狞将他彻底击溃,他忽然有这样一个想法,也许,真的熬不过这个虚假的冬天,没有任何一朵早绽的桃花为自己送别,如果真的是这样,也不错呢,至少,能够安然长眠,不用去承担那么多的痛苦。
‘噗嗤’
雪屑四溅,他的身躯深陷在柔软的雪地中,渐渐的,被另一波岑白覆盖。
在脑中徒然涌现的千万记忆,犹如巨锤抨击心脏,倏尔窜起的剧痛,纵然是身体早已适应疼痛的羽鵺,也不禁昏倒在这茫茫雪白的世界之中。昏厥之际,回荡在他脑中的,不是明日奈温暖的笑容,不是桐子娇媚的眸光,不是幸依赖的神色,也不是西莉卡那一声惬意的哥哥…….
‘怪物’,唯有这个词阴魂不散,若如恶鬼缠身,可羽鵺心头却没有一点愤恨,其实他在就在万人摒弃中习惯了这个词的存在,对于它带给自己的凄凉,也许早已不痛不痒,或者说,它已经成为羽鵺生命中的一部分。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羽鵺的人生大概真的会应征这句话,在孤独与唾弃中悻悻地溘然而去。
无意识的昏迷,与死亡唯一的区别,那就是脑中依旧运转的画面。十年前的场景宛若影院中一场声势浩大的记录片,随着周围逐渐黯淡下来的聚光灯,影片的内容也一一浮现。
“呐~小鵺,约定好了哦,今后你也会娶我的吧?”
泠然月光披洒万物,娇羞的女孩脸上红云朵朵,先前青涩的一吻依旧在她额间落下丝丝湿痕,寂静的四野,仿佛这句话便是全世界的中心,无可亵渎。
委实说来,羽鵺真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恍惚之感,他记不清当时那句话究竟是出自谁人之口,最后又是否带上悬念般的疑问。
正当他满怀自责之心竭力寻找着那些泛黄的记忆时,撑满脑袋的记忆之海并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只有一声刺耳高亢的鸣笛声,以及朝那女孩迎背而来的强光,将他从逼仄的记忆中拖曳而出。
从仓皇慌乱中醒来,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挂满泪痕,他疑惑的抚上脸颊,泪水早已干涸。
哭过?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
这一切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羽鵺淡淡的扫过四周,这是一间淡雅的厢房,零落的家具,轻掩的窗帘,一旁恍然摇曳的烛光,以及墙上挂着羽鵺很是熟识的照片。
已经晚上了吗?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又是谁救了自己?
当羽鵺这么想的时候,疼痛夹杂着瘙痒如泻物一般涌上脖颈,他抬手捂住唇间,忍不住轻咳几声。如期所想,手心果然染上了一滩浓稠的黑血。见床头的桌上准备着软纸,便抽过单张,将黑血擦净。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却不紊乱的脚步,似乎正往这边敢来。羽鵺闻声而动,将染黑的白纸捏成团,随手扔朝床下,房门也眨眼而开,羽鵺轻轻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豆蔻少女。
十六七岁的芳龄,一头粉色短发,发梢夹有一条可爱的发卡,精致的面庞,小巧的五官,以及一身类似于女仆装的长裙,真将她衬得如洋娃娃一般可爱。只不过她此刻眼中吐露淡淡担心之色,倒是更为她增添一丝怜气。
女孩目光凝落羽鵺,见他表面并无大碍,便如释重担般悄然呼气,她走进几步,来到床前,道:
“听到咳嗽声就赶过来了,本来只是去四十七层收集一些冶炼装备的材料,没想到在雪地里遇见昏迷的你,不过似乎没什么大碍呢,只是昏迷了半天而已。”
羽鵺愣了愣,旋即撑着虚弱无比的身体半靠床头,向女孩大大鞠了个躬,埋头道:
“谢谢。”
女孩见羽鵺如此兴师动众,不禁受宠若惊,她仓乱摆手,不自然道:
“没什么,只是看到有人会因为怪物攻击之外而受到Hp消减过意不去罢了。”
羽鵺点了点头,话题瞬间陷入沉默,看到女孩面露尴尬,他首先带起话题,伸手指了指悬挂墙壁的相框照片,问道:
“他是谁?”
女孩略略侧目,那褐色的相框中,有一副让人沉思的照片,一个孤独的身影,漫步于艳阳芒草之上,红白相间的服饰以及脚下那辉映的诡异半影。她眼中闪过一丝憧憬,有些失神道:
“血盟骑士团团长,这可是我花了一百万柯尔买来的,整个游戏只有这一张哦。”
羽鵺不禁哑然,一百万柯尔,虽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一比很大的数目,但对普通玩家来说,这已经足够在最欣然的城镇购买两三栋独立别墅的天价了。他再次审视过整个房间,随即继续道:
“一百万柯尔?为什么会为这个连存在与否都不知道的人而花下这么多钱呢?游戏里真正可谓金钱就是生命。”
女孩闻言有些失落,不过却眨眼即逝,她继续道:
“并不是不存在,这张照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怎么说呢,他的那份执着他的成就以及他让人敬畏的实力,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
羽鵺暗自摇头,也许,这就是对他最好的讽刺吧,一个对将死之人的嘲笑,嘲笑他在这时间还有人牵挂,羽鵺黯然道:
“执着?成就?实力?这就是你对他无限憧憬的原因?”
女孩摇了摇头,说道:
“不止这些,在这个随时都要面临死亡的真实游戏里,能够做到万人之巅,固然少不了无惧死亡的执念,不想受命运的摆弄,和一颗想要了解现实夙愿的心吧。”
羽鵺无言以对,无惧死亡的执念?只不过是看破死亡,对一切都抛开手脚,放手一搏罢了。不想受命运的摆弄?不过是承受不了命运后的狰狞,最后不留余地的挣扎罢了。一颗想要了解现实夙愿的心?不过是想要了解一切真相的自私渴望罢了。说穿来,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任何一个人追崇的。
羽鵺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掀被踉跄起身,虚弱道:
“既然我也醒了,那就不打扰了,如果还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女孩看透了羽鵺眼中的执意,也知道自己无法留下他,她说道:
“我为你准备了姜汤,虽然只是一百点的烹饪熟练度,但也有驱寒取暖的效果,喝完再走吧,就在楼下。”
羽鵺感谢地颌首示意,旋即故作无事,向楼下摸去,而就在他走出房间之时,女孩看着他的背影略感熟悉的时候,明明深闭的窗户却忽然从缝隙中掠入清风,将她的发丝吹荡。
一团捏紧的纸张从床底滚入眼眸,其面已经被黑色染遍,她自然知道是什么,身子也情不自禁的追上羽鵺。心中思绪纷纭:
“既然留不下他,就适当的照顾下吧,看来是什么隐疾呢,如果是团长大人,也不会就这么撒手不管的吧。”
看着将姜汤一饮而尽投以自己谢意的羽鵺,女孩急急道:
“呐,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因为冶炼武器少了一些材料,而且掉落材料的怪物也有些棘手,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欠我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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