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人生?没人能够确切回答,是漫无目定的厮混终身,浑噩自知?亦或是在绵长的光景中颠沛流离,大起大落,过得不甚洒脱?还是作一名不骄不躁的安然过客,携一颗从容淡泊的心,越过山重水复的流年,笑看分成起落的人间?
其实,人生不过荏苒即逝,宛如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哗与躁动,却没有任何意义。
冰龙之窟春意萧条,冰雪融化,雪地之上新绿崭露,芳草萋萋,远处巨山雾霭渐散,山顶点点盈光在阳光辉映下时隐时现。虽是深冬,但这奇观异景却让人神清气爽,冬日的凄冷竟在此刻完全消失,似若滑鱼,在手中稍纵即逝。
莉兹贝特,这个孤零的身影半跪龙窟深低,她缄口不语,怀抱着羽鵺冰冷的身躯仰面而望,澄澈的天空薄云缓缓飘摇,瞻仰的天空绽出海蓝,明明一切都如初般美好,但她却面如死灰,那双圆润的美眸中光点全无,满是阴霾,仿佛附着万千尘寰,蒙蒙一片,让人恻恻心痛。
忽然,一阵轻风从窟口旋下,将她淡粉色的秀发淡淡吹拂,发丝黏在唇间,贴在脸面,摇曳在眸,但她依旧无动于衷。半响,她才沉沉垂首,与气息全无的羽鵺面庞相贴。那粉嫩的樱唇轻触羽鵺冷若冰霜的嘴角,于那泛白的嘴唇间柔柔婆娑,她探出软舌。缓缓舐过羽鵺嘴唇,没有一丝的暖意,甚至没有初吻所带来的酸甜。
莉兹贝特慢慢伸出手,覆开手心,白皙稚嫩的手背抚过羽鵺侧脸,泠然刺骨。继续下滑,掠过脖间,胸前,直到抓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她抬起手,将羽鵺彻底无力的左手放到自己前胸,让他舒开手掌,感受自己的心跳。
“封羽鵺,你不觉得应该更应该更珍惜一点自己的生命吗?”
仿佛那就是最后的慰藉,冬日赫降的温暖,她双手紧握着羽鵺手背,娇躯颤颤而动。斥责,抱怨,绝望,哭诉,悔恨,千重情感将她的话语衬的如白纸般空无一物,空荡如斯。可是,在这寥寥龙窟中,回应她的只有悾悾水滴声,就算她早已明白了这个悲怆的结局,但却还是声泪俱下,她心碎欲死,重重俯身,将脑袋完全深埋在羽鵺胸中,紧抱着他,依偎着他,放声哭泣,声嘶力竭……
然,就在她睥睨世间一切,在羽鵺的世界中失神徘徊几欲深陷时,龙窟窟口,那只冰龙再次出现,犹如赴春的飞鸟,倏尔掠过天空,于高空翩然盘旋数周后,旋即向窟中俯身飞下,窟口边沿摇摇欲坠的雪渍,也被它带起,簌簌滚落。
终感受到冷凌的气息,莉兹贝特缓而不慢地扬起头,面颊却以梨花带雨,眼眶中仍在滚落的清泪,好似不舍断绝。那灰蒙蒙的眸子探了在不远处落地的冰龙一眼,便又垂下头,仿佛那冰龙只是徒有其形,毫无威胁。
这一次,冰龙的傲然之心竟没有因此再次躁动,不胜平静,它看着莉兹贝特怀中羽鵺。断息的鼻断,冰冷的肌肤,以及破败的残翼,全然倒影在冰龙青黄色的瞳孔之中,冰龙竟微微摇首,上前几步,龙窟顿时地动山摇。
它来到莉兹贝特身边,蓦然展开右翼,向前一挥,冰翼便环过她和羽鵺相依的身躯,将两人完全包裹,冰龙缓缓俯身,将龙首探向莉兹贝特,最终形成了一个暖意绵绵的锥形空间,虽是冰翼,但这时却没有了丝毫冰冷之意。
冰龙瞳孔滚动,接着微微敛合,说道:
“生者,生者,路化冰河。人生没有四季,唯有那寒冬的荒野,那渗出的血和泪,倘若不将它拭去,就会冻结成冰。”
对于系统设定怪物竟会开口言语,并与玩家对话,莉兹贝特并不感意外,就算此刻游戏崩溃,世界毁灭又如何,在她看来,她的世界已经土崩瓦解了。莉兹贝特拭开泪水,但下一波却又前赴后继的涌上眼眸,最终,便再无心阻止。她眼神平板而呆滞,毫无纵深感,失神的她也不做任何回应,凝视着羽鵺的面容,呆若木鸡。
冰龙淡淡呵气,一股寒霜霎时鼻息喷溅,紧接着那些冰霜雪屑竟在半空中凝聚一起,最终形成一个黑红相杂,颜色很是诡谲的不规则状发光体,发光体漂浮数秒后,宛如有引力牵引,缓然飞至莉兹贝特眼前。
见莉兹贝特依旧静如磐石,纹丝不动,冰龙又喟然摇首,说道:
“这是磁单极子,他想要寻找的东西,茅场那家伙早就预料到他在这里陨落,便将磁单极子寄放在这,如果还不明白的话......这个东西能够让他恢复生命,当然......时间有限。”
冰龙话音未落,莉兹贝特的美眸中瞬间绽出光芒,整个人仿佛被春光洗礼,焕然一新,但听到冰龙的最后一句,明显失落连连,但已不至于像是方才丢失了灵魂一般。她喜极而泣,一边欣然地拭开泪水,一边急急道:
“你是说!......这块石头可以让羽鵺活过来?!!”
冰龙点了点头,得到回应的莉兹贝特更是欣喜万分,她忽昂起手,将磁单极子握在手心,翻来覆去观察即便后都不见系统给出什么道具解释,她狐疑之中带着点点期许,问道:
“为什么说,这个东西能够让羽鵺恢复生命?而且,你刚才说茅场??你不是系统怪物吗???”
冰龙闻声而起,簌簌抖身,那一刻冰龙,不,巨龙身上的冰肌雪骨竟就此凋零,宛若秋末剥落的花瓣,轰然而坠,最终,巨龙冰肌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橘黄色的肉质肌肤,及魏宏的身躯。
莉兹贝特不禁看呆了眼眸,巨龙完全蜕变后,蹲下龙驱,说道:
“我的名字叫做诺兹多姆,准确的说,我正如你们人类一样,经由某些人类的科学技术,进入到这个游戏当中,当然茅场的那点小伎俩还伤不到我。我存世万年之久,职责便是保护黯翼的不间断轮回,不让此世之恶有机可乘。”
莉兹贝特依旧疑问重重,她看了看羽鵺身后残破不堪的黑翼,问道:
“黯翼?你是说羽鵺?”
诺兹多姆微颌龙首,接着道:
“黯翼,存世只为吸取此世之恶,且上一届的黯翼轮回者的记忆会完全保存,积攒下来。轮回年数越多,记忆越多,再加上人类黯翼无法承担巨大的此世之恶。千年的记忆与此世之恶会完全压垮黯翼,所以黯翼的平均年龄只有十八岁。而我的存在,并不是保护黯翼的安全,而是确保一介黯翼死亡之后能够进行下一次轮回,不予间断。如果不是茅场几年前来联系我,你以为我想在这里扮演一只卑贱的冰龙吗?”
莉兹贝特稍有会意,便继续道:
“如果轮回产生空隙会发生什么事?”
诺兹多姆那老练的瞳孔中闻言竟露出一抹心有余悸的光芒,他摇了摇头,黯然道:
“强大黯翼若除被其天敌噬魇杀死或是被记忆与罪息压垮之外的意外性死亡,黯翼的轮回就会产生间隙......记得公元6世纪发生过什么吗?.......哦......我忘了你们人类没有那么长的寿命......”
诺兹多姆话音未落,却被莉兹贝特扬声打断,她说道:
“至今死亡人数最高,死亡一亿人的黑死病,可是,那不是鼠疫吗?通过野生啃齿类动物传播。”
诺兹多姆略有欣赏之意的觑了她一眼,旋即叹气道:
“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公元6世纪,就发生过唯一的一次黯翼轮回遇到空隙,当时,此世之恶,也就是罪恶之息伺机而动,没有黯翼吸收的它们快速聚集,它拟化成病毒的习性,最终寄宿在欧洲一只老鼠的身上,再经由一系列的生物链推进,人类最终被此世之恶所吞噬,此世之恶会在一定时间内将是人类意识完全侵占,最终,人类会沦落成类似于丧尸的存在,并进行无止境的穷凶极恶之举,因为这就是此世之恶,那时候,必会生灵涂炭。好在当时,在此世之恶没有完全盛行之前,沙耶额外创造出多个黯翼,在一天之内,数百个黯翼因吸收过多此世之恶全然死亡,这才让风波平息下来。”
莉兹贝特被巨龙口中的新兴词汇再次拖入疑惑之潮,但还是免不了对羽鵺的拥护,她有些愠色道:
“沙耶?她是谁?这么说,黯翼只是她为了对抗此世之恶而摆下的棋子罢了?”
再摇龙首,他仰头看了看四十九层底部的圆弧形空间,沉声道:
“黯翼并不是棋子,他是沙耶在此世的分身,当时,沙耶,不,应该说是莎布·尼古拉丝,她做制造的出数百黯翼其根性并不纯净,因为少了轮回的升华与净化,所以才承担不了太多的此世之恶,然而,最为纯净最为强的黯翼,便是羽鵺所轮回的这条线,也是沙耶最青睐的一条线。而且,当同时存在两个以上的黯翼时,彼身所携此世之恶少的黯翼,便会被另一只黯翼所吸收,那次的此世之恶爆发,也只是因为黯翼们死的过快而来不及让高等级黯翼吸收罢了。”
“黯翼......羽鵺他不是人类??!而且,邪神莎布·尼古拉丝?作为邪神,她为何要消灭此世之恶,而且,既然被称为邪神,为何区区此世之恶都不敢亲自讨伐?”
诺兹多姆稍作思忖,随即说道:
“怎么说能,可以说是人类,也可以说不是人类,因为拥有人类之躯,但是却蕴含着沙耶的基因以及沙耶的力量;既然你都说出了沙耶的称号,那你也固然想到了沙耶的形态......你觉得,一团长着触手的猩红色肉球亲自出现,会发生什么?恐怕还没宣布要帮助人类吸收此世之恶之前,就被惶恐不安的人类视为怪物消灭了吧。”
莉兹贝特紧了紧怀中‘沉睡’的羽鵺,看着他右侧脸停止蠕动的红色纹路,温柔道:
“那每一次轮回的黯翼,都会是他这样吗?”
诺兹多姆顺着她所凝眸的地方看去,解释道:
“不,一般来说,黯翼的外表和普通人一样,而他,我记得在我上一次睡觉,也就是你们人类的十年前,为了避免轮回出现空隙,我在一场车祸中救下了他,本来,他已经陷入死亡绝境,但是,沙耶给了我特别救赎的特权,死而复生的他黯翼能力遭到突发性变种,当他回忆起千年来轮回的记忆时,变种的迹象才会显现在表面。”
莉兹贝特将羽鵺攒的更深,她低眸看着手中的磁单极子,急急道:
“该怎么让他苏醒过来?”
“磁单极子,似乎是属于人间界的东西,它内部有着与黯翼气息完全吻合的味道,只要把它注入到羽鵺身体里,让他黯翼的力量再次苏醒,这样就活过来了。只是,磁单极子并不能支撑他太多的时间,他必须进行穿梭,通过茅场留给他的Lhc大型强子对撞机,在各个世界线寻找五百年前散落的扼魂之玉碎片,当碎片拼凑如初时,他就能够完全不受记忆和此世之恶的影响,向一个正常人生活,只要把扼魂之玉交给沙耶,此世之恶的吸收,也会自行运转,不必在需要黯翼。”
莉兹贝特点了点头,旋即覆手将磁单极子放于羽鵺胸前,磁单极子忽然闪起白光,紧接着竟缓缓融合竟羽鵺身体之中,那残破到好似枯藤缕缕的黑翼,也从各翼骨间,伸出左右各八只(共十六)以蓝绿黄褐粉紫青蓝色排列的水晶替代了原本的黑色羽翼。
“接下来,就交给他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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