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张五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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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川县出过两朝皇帝，做司徒、太尉、宰相、御史的人更就斗量车载。因之，从古到今人们都在调侃：“秀川的老鼠也精明！”

到了2020年，外县人张五奎来到秀川县城打工。张五奎二十多岁，长得腰圆膀阔，高大威猛，秀川人便说：“这愣头青真像当年屠狗的樊哙！”

不管人们如何议论，张五奎还是在县城西郊的西皮里赁了一间房作为安身之地，过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在日子。

这天饷午，张五奎拎了一只玻璃瓶去商店打酱油，打了一瓶酱油走出来，却听门外传来打老鼠的喝喊声。

张五奎循声看去，只见一只狸猫大的灰老鼠偷了一袋花生米旁若无事地在大场院奔跑，围观者吓得四处乱窜，却无人上前撵打。

张五奎心中便不谦活：“什么皇帝、宰相的故里，全是一堆垃圾，见了老鼠也风声鹤唳！”心中说着，一个箭步冲过去踩住老鼠尾巴。大灰鼠迅速反应，扭过头来要咬张五奎，张五奎一个撇脚将老鼠踢飞，老鼠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在地上逃跑了。

张五奎牛性陡起，嘴里骂着“日娘贼，反了你不成！”追着老鼠用脚踩，拿砖头砸。老鼠见张五奎和他动真，不敢怠慢，东躲西闪四处逃窜。

看客们见张五奎与老鼠“嬉戏”的场面忒生动，站在一旁又呼又喊：“好呀好呀，这叫武松打鼠！不不不，应该叫狗逮老鼠多管闲事！”

张五奎气得牙齿直痒痒，他和老鼠较劲，也和看客们较劲，拿出百米赛跑的劲头抢在老鼠前头抬脚狠踢，可一脚踢歪身体失去平衡，“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看客们哄堂大笑：“马戏臭脚，三岔口，金沙滩，走麦城……”多种戏名都给张五奎用上了。张五奎气得脸色发青，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瞪了几眼流言蜚语的看客，寻找那只老鼠，哪里还有踪影！

一个小孩跑过来告诉他：“叔叔，老鼠钻进墙旮旯的砖堆去了！”

张五奎听得，左手拎了酱油瓶，右手抓起一根竹竿就往砖堆里乱捅。老鼠被捅得“吱吱”啼叫，“霍”地一下窜将出来，破死亡命地向电线杆跟前奔跑。

大场院栽着十几根电线杆，蜘蛛网似的电线四通八达，老鼠跑到电线杆跟前纵身一跃，“哧溜哧溜”爬到顶部，像踩钢丝的杂技演员在电线上行走如飞。张五奎乐了，举起竹竿狠劲戳捣，老鼠奔走无门，“腾”地一声跳将下来，钻进一家卖粮油的店铺。

张五奎扔掉竹杆紧追到粮油店，老鼠一个腾跃攀上盛油的大缸打算窜上房梁，张五奎抡起手中的酱油瓶向老鼠砸去。只听“哐”的一声震响，老鼠惨叫一声掉进油缸，张五奎手中的酱油瓶被缸棱撞碎，手指碰在碎玻璃上被割得鲜血直淌。

张五奎捂着手黯然伤神，店老板却迎上前来扇了他一撇子扬声骂道：“狗日的腌臜货，咋把老鼠打进我的油缸？”

张五奎跳起脚板叫嚷起来：“怎么打人？你是什么乌龟王八、混账货……”

店老板怒眼圆睁：“打你咋哪？”说着又是一拳。

张五奎哪能忍受这等腌臜气，紧握双拳还了过去，店老板躲闪不及，被打出几步之远，趴在地上直哼哼。

张五奎乐了：“这叫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张五奎尽管取得一时半刻的胜利，可他没想到自己惹上麻烦了。

原来，粮油店的老板姓张排行老三，是秀川县一个泼皮，人们都叫他“七寸蛇张三”。七寸蛇张三麾下聚集着不少闲人浪汉，时不时地寻衅闹事，听说老大被打，纷纷涌到粮油店向张五奎讨说法。

七寸蛇见自家哥们前来壮势，霍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冲到张五奎跟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哪里来的野猫子敢在关老爷门前舞大刀！”

张五奎见七寸蛇人多势众，只好信守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古训没有动手。七寸蛇却得寸进尺，紧紧抓住张五奎的衣领又撕又抖，让他把老鼠从油缸里打捞出来。

张五奎忍气吞声，借来一只大笊篱捞出老鼠，这家伙却没死，抖抖身上的油污一溜烟逃跑了。

七寸蛇重新抓住张五奎：“跑了老鼠跑不了人，你说这事咋办？”

张五奎涎个脸说：“师父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七寸蛇步步紧逼：“谁知你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怎么说，我这缸油300斤重，你是赔油还是赔钱？”

张五奎一愣，怒火陡升：“你咋？想钱想疯哪？这缸油如果有300斤，你屙多少我吃多少……”

七寸蛇的哥们见张五奎硬棒起来，你一拳他一脚地殴打起来，张五奎的嘴角顿时鲜血淋淋，他抹了一把鲜血，没好气地说：“喝凉水打嗝自认倒霉，我赔钱还不行？”

七寸蛇伸出手指头一等：“3000，少一分甭想从这里走出去！”

张五奎惊叫起来：“想讹人不成，我只有300块全给你！”说着把身上的300元掏给七寸蛇，却被这厮一把打落：“打发要饭的是不是？”

七寸蛇扭住张五奎胳膊要给他上套，手却被一个中年人抓住了。中年人的手劲忒大，捏得七寸蛇“嗷嗷”直叫。七寸蛇放开张五奎，气势不减地怒视中年人：“你要干甚？”

中年人松开手：“有话好好说，聚来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外乡男子还不丢尽秀川县的脸面？”说着高声问道：“这缸油到底多少斤？”

七寸蛇歪歪脑袋：“300斤啊！”

中年人把缸里的油看了看，又用手在缸外量了量：“如果有300斤，我赔你5000元，如果没有300斤咋办？”

七寸蛇支支吾吾，突然提高嗓音：“你是哪根葱？咸吃萝卜淡操心咋的！”

中年人笑道：“甭问我是葱还是蒜，老实说这缸油有没有300斤？如果没有，你卖你的油，小伙子走他的人！”

七寸蛇梗着脖子道：“我说300就300，不信找秤来称！”

中年人“嘿嘿”一笑：“秤怎么秤油？”说着指指一旁的塑料桶道：“我以前卖过油，知道这种塑料桶盛满油是30斤，咱们用桶量一量便知分晓……”

张五奎立即拿起塑料桶，却被七寸蛇一脚踢飞。七寸蛇冲着中年人道：“狗逮老鼠多管闲事……”

中年人不温不火：“这事我管定了。”他掏出500元递给七寸蛇：“这缸油最多50斤，我代小伙赔你500元你不吃亏，不过要记住，泡过老鼠的油再不能卖给居民……”

七寸蛇觉得中年人有点来头，想想500元并不吃亏，就把钱接上了。张五奎心中却打起小鼓：这人为什么帮我？张五奎和他素昧平生呀！

中年人见张五奎发楞，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能在众人麻木冷漠的情况下撵打老鼠，说明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我代你赔了污油款，是对你表示感谢……”

话没说完，一个小青年匆匆跑过来喊道：“梁县长，省上检查团已到县政府，你赶快回去吧！”

人们这才知道中年人是新来的县长梁志恒，来这里明察暗访。张五奎听说中年人是县长，感激的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