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萧瑟,寒冬如刀,大地为板,苍生只是板上的鱼肉。
觞的嘴中被塞着布片,怒目圆睁,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坐在树杈上的白衣人凝视着从客栈内缓缓走出来的白裘公子,就像愣住了一样,眼也不眨,似是陷入了回忆。
白裘公子走到树下,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上面的白衣人。
这白衣人衣裳并不厚实,甚至有些单薄,里面是暗灰色的衬衣,外面是白色的布衣,腰间系一条蓝色的带子,脚下踏着一双布鞋,整个衣裳的搭配很不协调,就像胡乱拼凑起来一般。
他的头用一根丝带束起,在脑后扎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穿着很不讲究的白衣人,却有一张很儒雅清秀的脸,不过诡异的是,他左眉处,有一条短短的伤疤,就像是被刀子砍过一般,很是显眼,而且他的额头已经泛起皱纹,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
白裘公子叹了口气,道:“前辈,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们有您需要的东西吗?”
“你来了。”白衣人微笑道:“其实出来透透气,比憋在那阴森的屋子里要舒服的多,你说是不是?”
“前辈,你一路上戏弄我们倒也罢了。只是天寒地冻,你再不将他放下来,恐怕他的性命就没有了,你能不能先将他放下来?”白裘公子淡淡道。
“你也看到了,一路上都是他欺负我。”白衣人叹道:“不过你让我放他下来,我就听你的。”他左手一动,一道光亮打向捆绑觞的绳子,“噗”的一声,却是一把匕将绳子削断,觞顿时跌落了下去。
那边扶起追风的小君立刻脱去身上的外套,上前解开绑在觞手里的绳子,为他披上衣裳,这才拔下他口中的布团。
觞爬起身来,正要斥骂,就见白裘公子一双眼睛如冰一般冷冷看过来,不由将斥骂吞回了肚子里,但是却向白衣人怒目而视。
白裘公子抬头看了白衣人一眼,淡淡道:“谢谢!”便要转身回屋,却听那白衣人叫道:“你现在就要回去吗?”
白裘公子停住脚步,也不回头,只是冷冷地道:“前辈还有事情?”
白衣人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能不能听我吹曲子?我刚刚又想出一支新曲子,很适合你的。”
“这一路上,前辈的曲子我已经听了很多。”白裘公子脸色一寒。
白衣人叹道:“可是你一直没有好好地听完一曲子。”
白裘公子转过身,抬头看着白衣人,问道:“前辈,是不是我听完你这曲子,你就不会再纠缠我们?”
“纠缠?”白衣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难道在你看来,我一路上是在纠缠着你们?”
“难道不是?”白裘公子反问道。
白衣人沉吟着,呆呆地坐在树梢上,没有说话。
……
“这个白衣人之所以缠着那个公子,似是因为这个公子长得像他的故人啊!”
林夜托着下巴,猜测着。
白裘公子叹了口气,道:“前辈雅兴,我在这里听着就是。”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是真的等着白衣人吹笛子。
他就像屹立于风雨中的神,风华绝代,如嫡仙临尘。
白衣人从树杈上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走到白裘公子面前,凝视着他那张有五分相像的脸庞,眼中泛着怪异的光芒,而后一声感叹。
“住手!”追风和觞同时喝道,虽然狼狈不堪,更知不是白衣人的敌手,但是眼见自家公子直面敌人,毫不犹豫地往白衣人扑过去。
白裘公子冷声道:“不可妄动!”
追风和觞顿时停下脚步,他们虽然有为公子献出自己生命的勇气,但是却不敢违抗公子的命令,两人攥着拳头,都是向白衣人怒目而视,那目光,似乎要将白衣人撕成粉碎。
白衣人微笑道:“他们不懂事,我不怪他们。”收回手,从腰间取出一根笛子。
这笛子色泽碧绿,幽幽泛光,碧油油的光芒很是显眼,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是一支断笛,有五分之一被削去,只留下大半截子。
白衣人提起笛子放在嘴边,站在白裘公子面前,表情温和,就像看着自己的兄弟一样,笛声悠然响起,在雪夜里,悠悠地弥漫在空气中。
……
这个时候,客栈内的几个伙计都站在客栈门前,二虎,瘦麻杆和那看起来萎靡不振的健汉,一字排开地站在门前,沉默不语。
一曲吹完,白衣人笑道:“吹得还行吧?”
白裘公子叹道:“你吹得很好,我……”他正想迁就说“喜欢听”,忽地想到,若是这家伙听自己说喜欢听,会不会继续拉着自己听下去?虽然这个人的笛声并不难听,但是让大家都站在雪地里听他一个人自我陶醉地吹着笛子,这还是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白衣人忙问道。
“不过我一向对音律没有什么兴趣。”白裘公子平静地道:“前辈,这曲子我听完了,可以回去了吗?”
白衣人神色黯然,低下头去,但很快便抬起头,问道:“那你喜欢什么?喜欢书法吗?或者画画?”
白裘公子苦笑道:“前辈,我累了。”
“你累了?”白衣人喃喃自语:“我以为听到我的曲子,你会想起什么呢。看来我错了,你终究不是他……”
“前辈,你为何要如此?”白裘公子皱起眉头:“前辈究竟要意欲何为?”
白衣人摇了摇头,并不说话,他的余光忽然瞥见站在门前的三名伙计,微微皱眉,道:“你们是艳雪姬那条狐狸手下的那几个小子?”他额头有皱纹,看起来并不会太年轻,但是他的皮肤很光滑也很白皙,至少从外表上看,比瘦麻杆三人要显得年轻,却称呼三人为“小子“,当真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孰知二虎却躬着身子,恭敬道:“原来夜大人还记得我们,我等真是荣幸万分。”
瘦麻杆和大汉也是躬着身子,显得异常恭谨,齐声道:“见过夜大人!”
“我记得你们。”被称为夜大人的白衣人淡淡道:“有好几年没见了,我记得艳狐狸手下有四个人,怎么只见到你们三个?还有一个已经死了吗?”
“没死,他还好好地活着。”二虎笑呵呵地道:“他正和艳老板在一起,夜大人要见他吗?小的这就给你去找。”
夜大人摆手道:“我没兴趣见那条狐狸,看到她,我会做噩梦的。”打量了客栈一番,道:“艳狐狸怎么混到这里来了?”
“艳老板图清净,不想看到人世间的太多是是非非,所以来到这里。”二虎回道:“我等也想不到事隔四年,却能在这里见到夜大人。不过夜大人也该知道,艳老板素喜安静,不喜欢被人打扰,这几个都是投宿的客人,也就是艳老板的客人,夜大人还是高抬贵手,暂且放过他们。”
二虎说话颇有些不客气,众人都以为夜大人一定会怒,谁知道夜大人只是皱眉思索,想了一想,才道:“我不喜欢和艳狐狸有瓜葛,不想有恩,更不想有恨。”再次看着白裘公子,道:“报歉了,看来是我认错人了。”
他收起笛子,转身便要走,却听一个酥媚入骨的声音叫道:“这不是夜大哥吗?故人相见,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这样走了?难不成你就一点也不想小妹,就那样厌恶小妹吗?”
声音中,艳老板捏着花手绢扭着柳腰款款走来,妩媚的脸上风情无限,吃吃地笑着。
楼上的林夜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宁愿不再看到她,她出来,麻烦可能更多。”
他凝视着楼下款款走来的艳雪姬,忽然间,却见到艳雪姬那一双媚到骨子里的眼睛向窗口望过来,似有意似无意,娇容媚笑,令人心神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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