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楼嬛睡得很好,许是一夜未眠的缘故,而或是那淡淡的水仙檀香让她好眠,待她醒来时,已是傍晚,晚霞染红了整个天空,一片绚烂。
“以秋,我睡了多久了?”楼嬛询问着入房为自己梳洗的以秋。
“从清晨殿下送王妃回房到现在,王妃都睡了一天了。”以秋微笑着答道,话语间还有些狭促。
“是么,原来我睡了这样久。”楼嬛揉着脑袋,脑中想着昨晚学笛时两人的亲密,脸颊就不自觉微微泛红。
“今早殿下抱着王妃入房的时候,可真是羡煞旁人呢。”以秋掩唇笑道,想来,不出许久,七王与七王妃琴瑟和鸣的消息就会传遍阖宫上下了。殿下和王妃真是般配,而且,也只有这样优秀的万给才衬殿下,东宫的那位太子妃可是比不上的。人家都说,南纤宛,但自己从来都认为,王妃才是真正的祁朝第一美人。
“胡说什么呢。”话及此,楼嬛的脸就更红了,素白的脸上一抹红晕,肌映流霞,愈发好看,然而,一想到那些在鸢漪宫外监视的人,笑容就枯萎在了唇边,外人眼中的恩爱,不过也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都这个时候了,王妃可要传膳?”以秋见楼嬛的笑意一下子凝结,便转了个话题。
“你这一说我倒真觉得饿了……”楼嬛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王妃,孙和求见。”
“进来吧。”楼嬛对着镜子瞧了眼,确认没有失礼的地方就示意以秋去开门,和着浅然的笑,轻语,“孙大哥有什么事吗?”
“王爷有些事出宫去了,让和与王妃说声,请王妃先行用膳。”孙和低着头,其实亦是有些不忍的,若是王妃知道殿下去了什么地方,定会不开心。真搞不懂殿下,若是前些日子也就算了,为何如今娶了王妃还要去呢,他见过,那未央楼虽集天下绝色,可跟眼前的王妃比较起来,却是难以媲美的。
楼嬛见他垂着脑袋,欲言又止的模样,怕是有什么事瞒着,但他不说,自己也不多问,只含着雅笑看着他。
“王妃,殿下听闻王妃喜琵琶,特命和奉上这洛神琵琶。”孙和被瞧着心虚,只要转移话题,正直了身子,手拍两下,便有几个婢女抬着一架琵琶而入。
那琵琶做工极为精细,上好的紫檀身面,上方绘着一朵朵绝美的水仙,水中仙子,不正是洛神么,这名与这意,取得极为贴切。
“谢过王爷了。”
“和告退。”得到楼嬛的示意后,孙和才退下,退出房后,松了一口气,为何总觉得这个王妃是那么不简单,不似一般的闺阁千金,那身上隐隐散发的气质和殿下,是那般相似,让人难以喘息,总是不自觉的,就产生自卑感,像是天生就比人家低上一等,尽管他们毫无架子。
楼嬛上前抚了一下琵琶的弦,又似漫不经心而语,“以秋,你在殿下身边待了如此之久,可猜到他去了哪?”
以秋一怔,刚才孙和说时,自己心中也有些底,大概能猜到殿下的去向,此时,王妃问了,竟是不知该不该答,王妃是自己的主子,可王爷也是自己的主子,这两边都不好得罪,掂量了许久,只觉骗不过王妃,才硬着头皮答道,“大概是,未央楼。”
未央楼?楼嬛失笑,自己的夫君去了自己掌管的未央楼,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没有人比自己更加清楚胭脂堂姑娘的销魂之处了,难怪刚才孙和吞吞吐吐的模样,怕是去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倒真是没在意过,堂堂七王爷也是未央楼的常客。
“王妃,晚膳……”以秋已然感觉到了王妃的怒意,虽然她没有表现出丝毫,但她不知为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吃,我还要吃好的。”楼嬛瞥了一眼那琵琶,咬唇,这个莫不是拿来搪塞讨好自己的?
“奴婢马上命人准备。”
以秋很快就张罗了一桌子的美味,然而再好吃的佳肴,对此刻的楼嬛来说,却是味同嚼蜡。吃着吃着,她就停了筷子,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失落。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管束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合作,利益,各取所需而已,那么,他去哪,找谁,都和自己无关才是,可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在意。
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她从未有过,这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王妃……”
“撤了吧,以秋,带上琵琶,我想弹。”楼嬛站起身,推开门就往外走。
外面已是月牙高挂,银月泻了一地,想起那片鸢尾花丛,却是别扭的不想去,只随意寻了个地,抱过琵琶,调试了音,悠悠音色流泻而出,如拂花照水,缠风映月。
洛神琵琶果真是上好琴具,音色纯正,琴技一般者就可奏出佳音。
“嬛儿的心情看来不是很好呢,本王本以为,送上洛神琵琶,可谓是投其所好。”淡淡的声音传来,颇含戏谑,不远处的男子丰神雍雅,似是踏月而来,一下子,就来到了楼嬛面前。
楼嬛却置若罔闻,尽管他挺拔的身躯覆盖住了一片银光,却依是继续凝神弹着琵琶。
她这样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祁穆怎会看不出,只是颇为无奈与好笑,却也觉得这样十分好,起码,较之新婚那晚,完美地无懈可击的她来说,自己更喜欢现在这个有点小脾气的她。
她一袭素衫,一张素容恬静明亮,全然没有任何装饰,任谁瞧去都不会想到这是堂堂王妃,可偏偏是这样一番模样,却让人无法忽略她的风华嫣然。
“楼老爷是真的如此忽略你么,身为楼府五小姐,却无丝毫装饰。”她素衣素容应是自小的习惯,雅致清新。此时,却又是想起另一张明艳秾丽的脸,宛儿喜欢恰到好处的装饰自己,事实也是如此,那些珠翠将她衬得更为极致美艳。
楼嬛落完最后一音,抬臻首,浅然瞧着他,许久,才薄唇启,“不过是习惯了。”
祁穆坐至她身旁,只低低道了一声,“今日,我去了未央楼。”
“嗯。”楼嬛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嬛儿,你知道四圣玺的传闻吗?”
“是前朝的国玺,能够号令天下。可自明熙帝登基后,不是就取缔了它的权利了么?”楼嬛顺口答道,这段可谓是人人皆晓的历史。
“的确如此。当年天下动荡不安,又失四圣玺,周朝江山四分五裂,其中东祁,南凤,西冥,北云与周朝抗衡,冥国世子冥忘越得四圣玺,又与云国初菡公主联姻,占尽优势。而后明熙帝娶了凤国卿姬公主,才得以持平。”祁穆缓缓道来,这段历史,家喻户晓,但他还是细细解说一番,“冥忘越与祁玖霄是旗鼓相当,但论当时的背景,冥忘越的实力远在祁玖霄之上,但最终却是祁玖霄称帝,其中的缘由你可知?”
楼嬛不知为何祁穆要与自己说这些事,但隐隐觉得会与未央楼有关,此时他问,亦只好答道,“多与江湖参与有关。”
祁穆淡淡笑着,墨黑的瞳仁如一汪深潭,让人看不清其中想法,“没错,江湖能人异士众多,祁玖霄得了无忧山庄的支持,而卿姬公主当真是可睥睨天下的女子,未央楼便是她少时一手所建,娶到她又岂是一个初菡公主可以媲美的。”
静静听着,楼嬛未出声,身为未央楼如今的楼主,她比谁都要清楚未央楼初建的历史,未央楼的确是卿姬公主以神女卿浅的身份行走江湖时所建,而且日后对祁玖霄争霸天下发挥的作用是极大的。
“殿下究竟想要说什么。”楼嬛隐隐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铺垫,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四圣玺虽然已没有了实质权利,但它千百年来所代表的信念却是难以撼动的,何况,听闻四圣玺中还有关于周王朝宝藏的秘密。所以,四圣玺,穆,势在必得,而未央楼,便是唯一可以最快找出四圣玺的地方。”
听到这里,楼嬛才算真正懂得他的意思,他不光是要与自己解释今日去未央楼的目的,更是与自己明确表达了他想要得到皇位的决心。
其实,若非懿贤皇后早逝,赵后当道,这个太子之位就是他的,换个说法,他亦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但这也是第一次,他如此明显的表达了他的野心,只为什么,楼嬛却觉心中失落。
沉思一会儿,才姗姗答道,“嬛儿明白了。只是嬛儿还有一事不明,殿下既拥有九龙九凤佩,还要四圣玺做什么?”
在祁朝,九龙九凤佩的权利与地位早已替代了四圣玺,他既有,为何还要苦苦寻找四圣玺。
祁穆听言,神色凛然,不复初时从容,声音冷了几分,“天下间,除了父皇,无人知道九龙九凤佩在我手上,你是如何得知?”
这回轮到楼嬛怔然,无人得知?思绪一转,瞬而明白,怕是皇上要保全这个儿子,却又顾忌赵后势力,才瞒下了这事,毕竟,有了实权后再有这九龙九凤佩才是名正言顺。这二者,缺一不可。
那么,三哥又是如何知道的?
“嬛儿如何得知,殿下不必清楚。殿下只需明白,你我是夫妻,自古夫妻一体,嬛儿断不会害了自己的夫君。”楼嬛目光清和,无丝毫忌惮身边人的危险,风淡云轻。
祁穆的神色一点点柔和,最终恢复了疏离雅致的样子,“楼嬛,果真不是一般女子。”
“殿下错了,嬛儿只是普通女子,七王妃罢了。”楼嬛素手纤纤,拂过落在耳边的发丝,拢至耳后,动作慵懒,瞧之舒华。
此时的楼嬛让祁穆蓦然想起了一句话,天下众女,唯一人而已。这正是后世史学家评价卿姬公主的一句话。
“听闻你擅琵琶,却不知,弹得竟如此之好。”祁穆转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一扫之前的凝重。
“家中姊妹各有所长,若说我天资聪颖,全都学精,只表现出了琵琶一道,你可信?”楼嬛侧过脸瞧着他,充满调侃与打趣。
“我信。”从她学笛的领悟力就可窥见一二,六艺皆精于她,绝非难事。
似是料定他的答案是肯定的,楼嬛并无太多感动与惊喜,只是浅然一笑,“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歇着了。”
“为夫送你。”祁穆不慌不忙的跟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而楼嬛,却被他一句‘为夫送你’逗的面上一红,更是露出少有的窘迫,只得垂着脑袋,不去看身边的人。
见她如此反应,祁穆的心情自是大好,偶尔调侃一下他的王妃,倒真是有趣的事。
“过几日便是除夕,到时候宫里就像一个大戏院,甚是有趣。”快到房门口时,祁穆不咸不淡的落下一句话。
“那到时楼嬛可就拭目以待了。”想想便觉有趣,想必定是好戏连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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