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阳光明媚,都日晒三竿了楼嬛才缓缓醒来,昨日棋下得忒有兴致,便晚了些,倒是可怜的祁穆,大清早就起身入宫去了。
“王妃醒了。”璧月领着几个婢女入房为楼嬛洗漱,却见着她脸色甚是疲惫。
“嗯,是你啊。”楼嬛揉了揉额头,看了一眼璧月,淡淡而语。
“以秋姐姐特让奴婢来替王妃梳洗。”璧月伺候着楼嬛洗漱穿衣,整好衣裳后,半搀扶着她坐到铜镜前,问道,“王妃今日要梳个什么发髻?”
“随意吧,简单些就好。”楼嬛甚少挽髻,一来觉得麻烦,二来也是嫌束缚了些,因此发髻从不繁丽,发饰也是极为简单。
“是。”璧月的手极为灵巧,乌发在她手中盘桓,不一会儿就挽好了发髻,簪上一支紫玛瑙淡紫老琉璃簪子,又添了一枚玉水仙发钿,雅致却又不失了端庄。
“都想明白了?”楼嬛开口轻声说道,语气淡淡的,却让人神经一下子紧绷,“璧月,我自认看人不差,我并没有瞧出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如若真有一天你背叛了我,那我也只能认了,你藏得太好太深,我不得不佩服。”
听到楼嬛的话,璧月连忙半蹲,说道,“奴婢绝无二心,而且,三少爷也嘱托奴婢定要好好服侍王妃。”
“起来吧,从今以后,你就和以秋一起伺候我吧。”
祁穆他们几个皇子大清早就入宫与皇帝商量南云入祁的事情,连午膳都没有回来,想必是事情颇为复杂,朝政上那些事本来就是错综复杂的,但楼嬛却没有其他想法,她只想见见那个绝世美人啊。
午膳过后,楼嬛便在王府随便逛逛,也算慢慢熟悉地形了。
“参见王妃。”
“以秋,一早上都不见人影,哪去了?”楼嬛走到一侧的矮平假石边,璧月机灵地将手绢摊开,扶着她坐下后,就自觉地带着几个婢女离开了。
“她倒很通透。“以秋赞赏了一句后,缓缓走到楼嬛身边,弯腰轻声说道,“除夕宴的事查出来了,刺客是魂归门的人,但是主谋却是太子妃。”
听以秋说是魂归门下的手她不惊讶,那样的功夫与觉悟也只有这个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才做得到,但是魂归门与杨纤宛,是怎么搭上线的,眉心一蹙,“说清楚些。”
“说来也巧,楼府之前寻的杀手也是魂归门的,只是被人全灭了,因此那日安排入宫的是太子妃雇佣的那批人。”
“等等,魂归门是个有钱就办事的组织,杨纤宛出阁前只是个深闺小姐,出阁后一直在深宫,如何能与魂归门接上头,就算托了家族,可哪个家族会愿意替她花重金招刺客杀我一个小小王妃,你又说,有人杀了爹和大姐安排的人,能轻易杀了魂归门的人,江湖上寥寥可数啊。”楼嬛的思绪有些紊乱,一个杨纤宛身上就存在太多的迷点。
“杀魂归门的人是无忧山庄的残月公子。”
“残月公子?没想到,竟连无忧山庄都牵扯进来了,我记得,祁穆也是师承无忧山庄吧。”天下只知七王爷是墨鸢笛的传人,却不知他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他师承无忧山庄是极为机密的,这一点,自己还是以前瞧祁穆的资料看到的,“残月公子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这样的人,为何会帮杨纤宛,并与魂归门扯上关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那祁朝第一美人。”
“可祁穆不是与杨纤宛?”楼嬛诧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小姐,残月公子待杨纤宛有情是真真切切的,杨纤宛对咱们王爷有意也是明面上的,只是,咱们王爷待她是否真如传闻那样就有待深究了。”以秋有些郁闷地解释,他们的小姐一向冰雪聪明,怎么遇到感情上的事就变迟钝了。
听着以秋的话,楼嬛愈发觉得有些不对,蹙着眉心瞥了一眼以秋,朱唇启,“你并不是以秋,你是谁?”
以秋唇角弯弯,笑得灿烂,伸手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玉颜顾盼生姿,灿如春花明丽,又是秀慧端庄,她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说道,“属下紫衣参见小姐。”
楼嬛又惊又喜,连起身扶起她,问道,“怎么是你?以秋呢?”
“以秋今日去未央楼取消息,我们几个商量了下,未防再有除夕宴的事出现,便让属下扮作以秋跟在小姐身边,以防不测。”
“也好,有你在身边,消息的传递也安全些。”有些事已经完全超出楼嬛的意料之外了,皇室的夺嫡之争,波谲云诡,牵涉甚广,除夕宴,怕就已拉开序幕了,日后恐怕要多加倚靠未央楼的消息,想要躲避祁穆的耳目,紫衣也是必不可少的了,“紫衣,让他们查魂归门的老巢在哪,魂归门向来作恶多端,也是时候该连根拔起了。”
“小姐放心,已经在查了,敢伤我们未央楼主,必是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未央楼的下场!”
紫衣的眼中闪烁着光芒,看的楼嬛忍俊不禁,敛了笑意,又说道,“魂归门的事慢慢来,他们根基稳固,想要一下子连根拔起也非易事。对了,之前青卿说很多人要查四圣玺的事,你让青卿将四圣玺夺来,我日后自有用处。”
“我知道了。”紫衣应下后,突然迅速地将手中的面具重新戴上,安静地站在了楼嬛一侧。
楼嬛亦是同时站直了身子,挽起一丝温婉的笑容,“四嫂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四王妃姚夕韵,带着一股子的钟灵毓秀迎面而来,柔丽娟雅,“我听府上的人说你在这边,就寻来了,嬛儿不会怪我的不请自来吧。”
“怎么会呢,只是四嫂早只会一声,便可好好款待四嫂了,以秋,让璧月准备些吃食到息雪阁。”
紫衣正应声退下,却被姚夕韵拦住了,“不必了,今日春光正好,七王府的园子又是出了名的美丽精致,就这样走走吧。”
“那嬛儿便陪四嫂走走,以秋,将茶点端去花影亭。”楼嬛吩咐下去后,对着姚夕韵笑道,“从这走过不远处就是花影亭,累了刚好去休息休息。”
“还是嬛儿想的周到,今日我家王爷入了宫,我一人在王府待得无聊,想起你身子大好之后都还没来探望你,于是就来了。”
姚夕韵说起这事,楼嬛倒是想起自己还欠着人四王爷一个情,于是便开口,“当晚多亏了四王爷出手相救,嬛儿才捡回了一条命,还未亲自登门感谢,倒让四嫂多走一趟了。”
“那也是你的福气,父皇封的那个容嫔,可就没那么好的福气了。”姚夕韵拍拍她的手,温柔地说道。
“是啊,听说是替父皇挡了刀,倒也是有几分义气的。”
楼嬛的话却引来姚夕韵的冷讽,“你还真以为那女子有这骨气?那晚虽是混乱,我却是瞧得仔细,那女人,不过是父皇情急之下拉住的垫背,这天恩,岂是如此容易承受的?”
“原来如此。”楼嬛淡淡地回了句,无论是奋不顾身也好,刀下冤魂也罢,这就是皇室,比之江湖更为自私的地方,难怪人家常言道江湖逍遥呢。
与姚夕韵闲扯了几句,便到了花影亭,璧月早已在亭中等候,瓜果茶点也已准备妥帖。
“以秋,去舒窈阁请公主,今日四嫂来了,也让她来凑凑热闹。”
“我差点忘了,玥禾也在府上呢。”姚夕韵喝了一口茶,笑语,“嬛儿还说要准备呢,这七王府的东西样样都好都巧,难怪连玥禾都要搬来小住呢。”
“四嫂过誉了。”楼嬛口中谦虚着,心底却也是十分认同的,祁穆爱享受,府上的东西样样都是顶好的,这也多亏了赵后,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亏待先后留下的嫡子,又本着想让祁穆玩物丧志的念头,这一有什么好东西全都往这送,久而久之,七王府就成了最有钱的王府了。
“嬛儿就别过谦了,谁不知咱们七爷是最懂享受玩乐的。”
楼嬛笑而不答,只是轻描淡写地转了个话题,聊了一会儿,便见到玥禾仪态万千地出现了。
“四嫂,七嫂。”玥禾一到就甜甜地喊了一声,“四嫂,今日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便来与嬛儿唠唠嗑。”姚夕韵站起身,拉起玥禾,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咱们的公主出落地愈发水灵了,我看,这当世两大美人要变成天下四大美人了。”
姚夕韵的话或许说的无心,但楼嬛在其中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来,端起茶盏,用宽袖挡住了下半张脸,勾唇一笑,这大才女的心思果真是不浅啊。
“三嫂的美貌天下皆知,玥禾可不敢攀比,说起这当世两大美人,过些时日,另一个美人不是也要来了,这下可热闹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绍莹公主不仅天生丽质,才能也是不输任何男子,因此在南云备受尊崇。”
“听四嫂这么说,嬛儿倒真想亲眼见见。”
“见她是迟早的事,只是我家王爷却道,此次南云前来,怕是存了别的心思。”
“总而言之,无论他们做什么,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定不能失了天朝风范。”玥禾说的坚定,她身为女儿家,如今母妃被幽禁,自己全然托身与父皇,如果能在此次宴会上立功,也能为自己多增加一份筹码,以后也不至于被赵后随意摆布。
“玥禾说的是,如今,玥禾也终于长大了,行为处事也终于有了天家公主的风范了。”姚夕韵欣慰地说道。
楼嬛冷眼旁观,面上虽带着笑意,心却冷了半截,经历过姑姑的事后,玥禾的心性变了许多,总归少了几分随性而为的任性洒脱了。
絮絮叨叨,闲话了许久,姚夕韵也起身告别了,楼嬛与之客套了几句,便让璧月送她出了府。
楼嬛与玥禾挽着胳膊,边走边说。
“七嫂,你要小心四嫂,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此话从何说起?”楼嬛对于玥禾的话有些疑惑,为何连玥禾也如此忌惮她?
“我也说不清,只是以前听人说过,她这第一才女的名来得有些蹊跷,能嫁给四哥也不是如外界传言那样真是郎情妾意天作之合的,总之,七嫂你小心些总是好的。”
“我晓得了。玥禾,你也小心些,南云的事你别瞎掺和,再怎么不济也有你的几个哥哥顶着,七嫂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既然姑姑将你交托给了我,我定不会让人欺侮了你去。”楼嬛语重心长地说道,玥禾如此急于表现的原因是不言而喻的,只是决不能让她走了岔路,反倒让他人有了可趁之机,虽没了淑妃的庇佑,好在皇上对她还是倍加怜惜的。
“我自有分寸,不会糊里糊涂的。”到了舒窈阁门口,玥禾转身抱住楼嬛,“谢七嫂。”
“好了,回去歇着吧。”拍拍玥禾的背,道别后,就离去了。
回到息雪阁,见阳光温和,便让人挪了贵妃榻放在院中,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拿了本《诗经》翻阅,翻着翻着,眼皮愈发沉重,竟不知不觉睡了去。
祁穆回到息雪阁,见到的就是一幅美人春睡图的情景,晚霞染红了半个园子,雪肌潋滟,当真应了那一句肌映流霞的美丽,泼墨长发绾在一侧,晕淡了原本精致的五官,渐渐朦胧起来。
压着步子,轻轻走近她,这就是她的妻子,容色秀雅,有着看不腻的风华绝代,凝之出神,不知不觉,他们已相伴了许久,仿佛她一直都是娴静安然的,聪慧灵秀的,淡淡的,却能一直让人牵挂着,想起今日洛的戏语,七哥,风流王爷怎么近日愈发恋家了。
伸出手,将她落在眼前的碎发拢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凝脂般的雪肤,竟有过一丝兴奋。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楼嬛迷迷糊糊地醒来,用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慵懒至极,“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
“我就这样睡着了?”楼嬛伸手找了找书,却半天没找到,抬眸一瞧,却看见那本《诗经》正在祁穆手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祁穆煞有其事地读了出来,然后戏谑地看了看楼嬛,道,“嬛儿便是如此思念穆?”
“哪有,只是恰好看到这一篇了。”祁穆每读一个字,楼嬛的脸就红上一分,心急想要夺回书,急急忙忙从贵妃榻上起身,哪知贵妃榻不稳,倾了一下,楼嬛步伐踉跄地直直落在祁穆怀中。
“还狡辩,都急不可耐了。”祁穆搂住她,唇畔含笑,调侃道。
“我……”
“嬛儿,我亦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祁穆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优雅的声音在楼嬛的耳畔游走,如天山之雪初融,清澈缠绵,带着令人沉沦的蛊惑。
楼嬛不敢肯定他说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纯粹哄着她,但是,今日紫衣所言,祁穆对杨纤宛未必真有情的话却已深深牢记在她心中。
“殿下也不带这么哄着嬛儿玩的。”楼嬛推开祁穆,顺手将他手中的书拿回。
“我所言不虚。”祁穆悠然而语,于她,自己确实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那姑且就信殿下一次吧。”楼嬛不是傻子,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与他计较,真也好,假也罢,都无关紧要。
“今日四嫂来过了?”
“嗯。待了会儿,就离开了。”楼嬛重新坐到贵妃榻上,安然自得,“马上就是父皇大寿了,殿下可准备好寿礼了?”
“嬛儿可有好的想法?”祁穆饶有兴趣地与她商量。
“无非是珍宝古玩,殿下自是送得越名贵越风雅越好,至于什么有意义的寿礼,自然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操心。”
祁穆上前伸手捏了捏楼嬛的脸颊,宠溺地说道,“我怎么娶了一个如此聪慧的王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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