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从花都出行之日，天气似是极好的，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群吉祥的彩鸟在楼府璟园上空盘旋，人家都道楼府五小姐真是福泽深厚，前来祝贺之人的客套话更是说也说不尽，一个个都恨不得将知道的祝福话全部说完。

此去京城先是去拜访淑妃娘娘，学习宫中规矩，待良辰吉日，才从淑妃娘娘那正式出阁。

清晨，与爹、娘还有各位姨娘一一拜别，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客套，楼嬛只带了黛云与璧月，将茵茵留下照顾娘，自己多少也放心些，而爹答应自己，要好好照顾娘，也相信他会做到，那么，此去，也就没有牵挂了。

富可敌国的楼氏，给五小姐准备的嫁妆可谓是羡煞旁人，十里红妆，排场极大，众人一直不明，都道五小姐并不受宠，可此番的嫁妆却大大超越了大小姐与二小姐的陪嫁，实在令人费解。

楼氏作为祁国首富，能够到达如此根基，在黑白两道的人脉自是不错，何况此次楼嬛是作为皇家儿媳出阁，又有楼予湛楼公子亲自护送，这令人心动的嫁妆却是无人敢动，所以这一路走得还算轻松。

自花都到京城经过一个紫英山，据说这里是修仙之地，汇聚天地灵气精华，居住在此的人都是些世外高人，是与世无争的清修之人。

“三哥，我们休息一下吧。”坐了太久的马车，楼嬛自觉有些不舒服，便让璧月和黛云传令下去休息，自己也缓步下了马车，准备透口气。

“累了？”楼予湛下了马，柔声问道，又看了看四周，未觉不妥，才下令，“此地风景甚好，我们停下歇息会儿吧。”

“恩，坐累了。”顺着楼予湛的步伐，往一处走去，自然，黛云璧月也会紧随其后。

此处群山绵延，云雾缭绕，空气清新宜人，让积压的劳累顷刻消失，只觉分外心旷神怡，舒爽悠闲，或许此地，还真是云集仙人呢。

站在云雾弥漫之地，微风徐徐而来，吹卷衣袂飘摇，似会腾云驾雾而去，羽化而登仙。

“少爷，小姐，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个人躺在那？”顺着璧月所指方向看去，还真有一个人躺在那。

“你们俩去看看。”楼嬛本想说不必理会，毕竟此处乃清修之地，修仙求道之人不少，若是打扰人家修行便不好了。但转念一想，若真是有人遇到困难，置之不理反而显得冷漠了。

只见两人许久都未回，楼予湛便和楼嬛急忙往前走去。

见到是楼予湛和楼嬛，黛云急道，“少爷，小姐，这老丈怎么叫都叫不醒，该不是……”

楼予湛和楼嬛对视了一眼，心中已有了想法，楼予湛转身回马车上去取水食。

楼嬛眼瞧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面色苍白，心中奇怪，这老丈看似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莫不是求仙问道就可不食人间烟火？

待楼予湛回，喂了些食水，那老丈才缓缓醒来，迷迷糊糊之际瞧见一个清润隽秀的男子与一个清雅绝尘的女子，竟痴痴出了神，好一会儿才惊呼，“两位仙人？”

四人听了，皆是一笑，璧月更是大笑不止，对着那老丈说道，“老人家您瞧清楚了，这是我家少爷和小姐，可不是什么仙人。”

听此言，老丈没有羞愧之色，反而一本正经起来，站起身子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楼予湛好一会儿，而后，又将目光转向楼嬛，瞧了又瞧，眼中更是惊奇不已，许久，才振振有词说道，“难怪老夫会误认为两位是仙人，两位骨骼精奇，命中必定大富大贵，如此命格若非仙人，降为凡胎，公子乃白泽转世，辅佐一代明君，缔造天下盛世，而姑娘你，老夫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命格，当真是举世无双，姑娘乃是凤凰涅槃，母仪天下之命。”

老丈这一番话让原本笑意不止的四人瞬间变了脸色，一下子悄然无声。

“老人家，我家少爷命批暂不定论，只是我家小姐的，可就不对了，当今皇上可是有了皇后了，难不成还会废了赵皇后，娶我家小姐不成？”璧月笑嘻嘻道，并不把老丈的话当回事，何况，此番小姐是嫁给七王爷，七王爷是有名的闲王，钟情于诗乐书画，远离政治，这样的人岂会夺取皇位？

楼嬛并不在意，只是一笑置之，倒是看三哥，眉头紧锁，反像是有些想法，不禁出声问道，“三哥，怎么了？”

楼予湛回过神，扫去刚刚脑中的想法，只是淡笑，“没什么，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将水与食物留给了老丈，几人就离开了。

老丈看着楼嬛渐远的背影，捋着胡须长叹，“姑娘，你注定是要母仪天下的，龙凤之佩，该是寻到主人，一起睥睨天下了，老天有眼，老夫能够在有生之年，遇到凤女。”

除了在紫英山的一段插曲外，队伍便是安安全全地到了京城，浩荡的队伍，让京城的百姓瞠目结舌，心叹不愧为楼氏嫁女，这十里红妆，怕是皇帝嫁女，也不过如此吧。

七王爷素来清闲，风花雪月，不受束缚，且为人不拘一格，深得民心，更是大家眼中郎艳独绝，世其无二的人物。早先就有风声透露七王娶妻，众人皆是猜测未来的七王妃要有怎样的风范才能配的上这位神仙般的人物。首先，必须要有南纤宛北绍莹的美貌吧，虽然大家都知这样的美人再也难寻，但却依然是这么希望的，再者，该要有祁朝第一才女之称的夕韵姑娘的才德，众人不断描绘，一时之间，七王妃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一到京城，就安顿在了楼府别苑，三哥一入京城，就与她道别了，说是有急事在身，虽心有疑虑，却也不多问，三哥必然有自己的打算。

整顿下来，楼嬛才真觉自己累了，这一路下来，虽然风平浪静，但一连几日的舟车劳顿还真是折腾人。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洗去一身尘埃，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夜色朦胧，天空寥落几点星光，一女子翩若惊鸿，轻盈掠过屋顶，埋在深夜中。

位于京城朱雀大街上最繁华的便是未央楼，这座自前朝周王朝以来就一直立于国都之中的琼楼玉宇，对于未央楼，更多的是传奇色彩，未央楼乃百年前武林奇女子卿浅一手建立，而后又传，祁朝的开国皇后既前朝凤国卿姬公主早年以卿浅的身份行走江湖，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未央楼的特殊地位就这样构筑了。

事实上，亦是如此，黑白两道都卖未央楼的面子，而官府也不曾动过半分。

未央楼分为名妓栖身之处的胭脂堂，以及名门闺秀学艺之处的倾城轩。纸醉金迷，繁花渐乱，美人笙箫高歌，美酒魅乱极致。

楼嬛的身影出现在未央楼，她并未从正门而入，而是从后门直接入了倦雪阁，倦雪阁是她的栖身之处，立于湖畔中央，只余一条小径可达，小径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清幽水仙，风一动，带着沁人香味。

“小姐。”待她进入倦雪阁后，微亮的光芒而现，早已立在厅中等候的女子一袭柳青色八宝绫罗衫，月貌花容，妖娆妩媚，正是一直替楼嬛执掌未央楼的青卿。

楼嬛轻声应了句，而后询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如常。只是小姐，真要嫁给七王爷？”青卿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人中容貌最盛，性情最傲的，本是不服楼嬛年幼便接管了未央楼，但直到这几年她的所作所为，才真正服气了她。

而青卿一直留守京中未央，七王爷近来也是未央楼的常客，当世第一公子，雍雅清贵自是不用说的，才华横溢亦是，只是，这个男子却多少让人看不透。

“青卿，你是聪明人，不该问这样愚蠢的问题。查的事怎么样了？”在来之前，楼嬛便交代下去让人暗中调查朝中局势，自己是要嫁入皇家的，知道清楚明白些对自己能安然生存还是有好处的。

何况，世间之事，没有未央楼查不到的，只有未央楼不想查的。

而嫁给七王爷，虽然凭未央楼的权势，想要离开楼府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这些年，自己努力过，可娘亲却始终不肯离开，如此，除了听从爹，还有什么办法？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弃娘不顾，因为那是自己这么多年努力的唯一支撑力。

语落，青卿就将如今朝堂局势言简意赅的讲述一遍。如今的青卿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小姐虽淡然清闲，但却没有任何事可以逃过她。

听青卿叙述完，楼嬛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沉静了一会儿，又徐徐而言，“过几日，红袖就会回来，我恐怕不能时常来，一切都劳烦你们了。”

“属下一切听从小姐吩咐。”青卿说完后，又沉思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对小姐坦白，“小姐，这些日子，不少人花重金请我们调查四圣玺的下落。”

“四圣玺是前朝国玺，但自从祁朝建立后，就不再代表什么……”楼嬛蹙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缘由，只得吩咐道，“继续查吧，同时让人盯着那些人，看看有什么动作再做决定。”

“属下明白了。”

“你们费心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回去了。”

青卿看着她话音一落就消失在了眼前，如此俊的功夫，怕是世间少有人及了。

交代了事情后，又在别苑乖乖地待了几日，便有宫里的人前来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