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那一日，风卷残云，血映长空，一片魅紫色的迷雾在霞清殿中悠然荡开，朦胧幻化间万朵清莲争相绽放，步步生莲的少女翩然如纤蝶，冷然如寂雪，她傲立在血河红海中，漠然注视着那些哭求哀嚎的众仙，淡紫色的衣在刺目的鲜红映衬下清冷地仿佛染上黑夜气息的皎月，明净出尘却又冰冷无情。

紫色的瞳倒映着血流成河的悲戚和魂飞魄散的绝影，却显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直到四周万籁俱静，徒留残瓣落莲重新绽放的细微动静，像是丑恶毁灭后祥和重生的声音。伴随少女的转身离去，曳地三尺的紫色长发随风飘然而起，在空中留下一道悲伤祭奠的纱幕，遮住了寂凉蹁跹的身姿。

“凤殿，魔妃莲姬血洗霞清殿，众仙无一人幸免，就连夕凰殿下都命丧其手，望您亲自出面为仙界讨回公道。”凤曦殿前已聚集了不少仙家道友，只是依旧不见白凤身影，仿佛那扇紧闭的大门后，他早已化为了青烟飘渺散去。人们络绎不绝地来，又失落无助地离开，然而没有人会想到，这般沉寂宁静的背后将会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苍龙，我回来了。”少女清澈的声音幽幽传来，苍龙抬眸望去，只见莲姬站在殿门之外，流光丽影皆被她阻隔在了单薄的身后，而身前的大殿内像是无底深渊般的黑暗，再享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光明。黑暗与光明，就像他与哥哥，踏前一步便是永久的黑暗，退后一步便是耀眼的光明。而你，知道真相后会选择黑暗亦或是光明呢？

殊不知，她早已选择了光明，却甘愿陪伴着黑暗，因为日月交替，纯善与邪恶，光明与黑暗亦是难分难舍，缺一不可的。

“我给白凤下了灭魂咒，再过两日他便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中了。”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可苍龙知道，毫无情绪波动恰恰是她在隐藏自己的感情，“明日我亲自带兵，夷平仙界。”

“莲姬.......”苍龙似想说些什么，却难以启口，终是看着她默然离开，伴随纤美柔和的淡光，消失在视线之中。眼前突然泛起一片涩然，凭白凤的道行这世间能轻易给他下灭魂咒的人几乎没有，除非是他心甘情愿，从今往后世人只会记得他苍龙，再不会想起那片清傲孤寂的白了，可是为何心中没有一丝欣喜之感呢。闭上眸，脑中烦乱不堪，像是灵魂要被撕裂掉一半，疼痛难耐。

黑压压一片整装待发的魔军在天门之外像无边的巨大黑幕，降下了嗜血的气息和残虐的信号。远处的飞翼魔驹拉着华丽的宫车，黑纱紫锦交错着垂落在四周，虚幻朦胧中遮住了车上斜倚着的黑衣少年，他怀中的少女把脸深埋在他胸口，看不清样貌，只有如瀑的紫发倾泻而下，像铺开的一滩紫色幽泉。

“怎么，仙界已经如此不济了吗？闭门不迎战可不像你们的作风啊。”领头的魔界将军声如洪钟，语气里满是不削和狂妄。

像是为了附和他的话语，周遭突然响起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呼声，“灭仙界，夺人间，三界统一，唯我魔君。”响彻九霄的声音，似乎让那巍然耸立的宫墙殿宇也为之震颤起来。

随着一阵轰隆隆如雷鸣般的响声，天门轰然大开，潮水般的天兵一涌而出，像一片白色的银沙流泻不止，几乎是眨眼间的工夫，便形成了与魔军势均力敌的阵型。苍龙唇角微勾，白凤你果然不简单。

红发金眸的少年一身红白相间的战衣，英姿飒爽，独立于军队前方傲然远眺，不似平日里的稚气乖嫩，金色的瞳奇亮无比，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直刺人心窝深处，“是谁在我仙界天门外放肆，我腾蛇特来领教领教。”

“这孩子如此小小年纪便已获得了修罗仙身，将来势必不可估量，白凤手下竟有这般人才。”苍龙低头对着怀中少女耳语，宠溺之情不予言表。

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漾出无边you惑的紫色流光，“腾蛇，凭你还不足以指挥天兵和我魔界大军抗衡。”清冽如水的声音，余音过后又是撩人的苏媚入骨。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这边望来，风儿似乎是听懂了人们的心声，一遍遍扯起四周的纱幔，暗夜般的漆黑中隐隐约约透出神秘妖娆的紫色。

当腾蛇看清那少女的容貌后，只觉天地一片混沌黑暗，惊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双刃短剑，“莲小主......怎么会是你？”

少女从苍龙怀中抬起头注视着眼前那个一脸震惊的男孩，“莲就是莲姬，血洗霞清宫的就是我。”真相是不是难以让人接受呢？连你都无法承受的话，那么白凤呢，会不会恨我入骨？半响她紫眸微微弯起，竟笑了，像冰天雪地里的紫莲独傲于世，冷艳动人，又似悬崖峭壁上的幽谷静兰，温婉可人，貌倾三界的莲姬果然名不虚传，那一笑几乎勾走了所有人的心，只是为何每个人在惊艳倾慕的同时又徒增一种苍凉的悲戚呢。她身上有着最坚强的信念和最强大的力量，却又有着最脆弱的心绪和最悲伤的绝望。

“想让魔界退兵，就让你们主上来吧，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这话语像一根绳索猛然捆住了腾蛇的心，慢慢的收紧，慢慢得挣扎到鲜血淋漓。少年的表情从震惊，不解，迷惑终于变成了冷漠，不削和憎恶。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我来会会叱咤仙魔两界的莲姬，看看是你的嘴巴厉害，还是我手里的双魂血刃厉害。”少年一跃而起，手执两把双刃短刀直飞向莲姬，背后的红翼在空中倏然张开，映得整个天空一片血红。

“腾蛇。”清澈无波的声音淡然响起，暮然让红发少年停住了身形，待稳稳降落后，他单膝跪地，立时周遭响起了一片虔诚敬慕的声音，“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