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两败俱伤

第二十四章两败俱伤

像是幽冥的通道，漆黑一片深深不可见底的巨大漩涡倒挂在天际，如九幽妖魔张开了恐怖大嘴，要吞噬世间一切。狂风凛冽，风卷残云。雷声隆隆，电芒窜动。

此时的独孤冲脑中全都是五年前的场景，那个熟悉小屋，那些熟悉的人，回想着过去点点滴滴，有欢笑，有怒骂，有温馨，有痛苦，往事的种种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中掠过，最终停留在两个熟悉的身影，看着两个人的微笑，独孤冲很想用手去触摸，但是转眼间眼前一片血红，这天、这地好像被鲜血洗刷了一般，所有的东西如泡沫一般破裂。

“爹，娘~~~！”声音很轻，一如五年前一般。

慢慢的独孤冲脑海里所有身影都不见了，耳边的雷声也不见了，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

“杀了她，杀了她报仇…杀~~！”

体内的金丹急速转动着，但是与往常不同，这次完全是反转，原本金光闪闪的金丹此时有些暗淡，丝丝黑气从金丹内传出，侵染着独孤冲的身体。

顺则为仙，逆则为魔！

此时独孤冲有些入魔了。

对这些事情独孤冲完全没有注意，只感觉体内气血翻涌，感觉体内灵力四窜，需要一个宣泄口，想要杀戮。

双手无力的摔下，慢慢的抬起头来，双眼一片赤红，清秀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右手向身后抓取，轻轻的搭在剑柄上，感受的流光的颤抖，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兴奋。

“呵呵，你也忍不住了么？嗯，那好我们一起杀了她！”独孤冲此时意识有些模糊，沙哑的嗓子自言自语着。

右手将流光慢慢的从剑鞘里拔出，杀意慢慢的从体内渗出，流光每拔出一分，杀意也就浓一分，周边离的近的青云弟子首先感受到了独孤冲的杀意，顿时惊恐的睁着双眼，牙齿在口中上下打架，全身僵直，一动不动的看着台上那个黑色身影，修为低的弟子早已晕了过去。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杀意？”台下的道玄和中首座顿时震惊的看着场中的独孤冲。

“不好，快将周围的弟子驱走！”道玄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众人听到道玄的惊叫，想到了什么，纷纷欲出手将周边的弟子驱散开来。

可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手中的仙剑，突然哀鸣一声，紧跟着所有人手中的仙剑都开始哀鸣起来，并且在不断的颤抖着，好像要脱离自己的掌控，每个人都惊恐的看着手中的仙剑，都在努力的控制着。

成百上千的仙剑哀鸣声与颤抖声汇成一片，猛然间，

“吟~~！”

巨大的剑鸣声响彻天地，将周边的雷声全部遮掩了过去。

随着这一声剑鸣，众人手中的仙剑停止了哀鸣与颤抖，恢复了平静，众人刚刚舒了口气，突然间从手中的仙剑中冒出一团团光芒，轻柔的飘向天空，不大一会天空中飘落着成千的光点，在天空中的乌云衬托下如同黑夜中的星光一般，陡然间星光向着独孤冲方向汇去，确切的说是向着独孤冲正在拔出的流光剑汇去，与流光一接触便没入了剑身。

一开始是一个两个，很慢。然后所有的星光全都向着流光剑涌去，随着流光的拔出，光点融入剑身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所有人看着这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奇景，惊讶的竟然忘记了本应该做的事情，只是呆呆的看着空中的独孤冲。

对于独孤冲的情况，陆雪琪是一无所知，她现在正竭力的控制着体内灵力，控制着天邪神剑。

“神剑御雷真诀”是道家仙法中的无上奇术，以凡人之身引发天地至威，可以想见陆雪琪身体此刻所承受的压力之巨。“天琊”乃不世出的神兵，本来正是用来施展“神剑御雷真诀”的好兵刃，但与之相比，陆雪琪本人的道法修行却是不足。

此刻，她只觉得天际乌云之中，无限的巨力如汹涌澎湃的怒涛般向她身体里涌来，全身上下外人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体内血气翻腾，几乎都要被这股大力涨破一般。若不是天琊不断吸走了这汇聚而来的汹涌巨力，陆雪琪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风声呼啸，雷电轰鸣，她凌空而立，恍惚中几乎以为自己像是风中无力的小草，下一刻，她想起了师父水月传她这奇术时的话：“雪琪，你资质之佳，是我生平仅见，但这真诀威力太大，故反噬之威更是沛不可当。你修道之日尚浅，虽能勉强掌握，但千万不可随意施法，免遭灭顶之灾。”

“轰！”

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通天峰当头天空炸响，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脚下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上古雷神被人惊扰了沉眠，狂怒嘶吼！

这时独孤冲已经将流光握在了手中，流光此时通体散发着白光，周身散发着凛冽的罩风，不时的从剑身中蹦出几道剑意撕扯着周边的空气。

脸色苍白，头发在肩头飞舞着，衣角飒飒作响，狰狞的脸孔早已恢复了平静，但是双眼依旧是一片猩红，转过头望着陆雪琪方向，

“万剑归宗”轻声突出一句话，独孤冲提起带着滔天剑意的流光，向着陆雪琪刺去。

独孤冲一直以来认为前世自己早已将万剑归宗练到极致，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随着自己的修为不断增长，才发现自己以前修炼方法是错误的。万剑归宗并非如前世他那般操控着成百上千的剑会于一处化作一柄绝世宝剑，而真正的万剑归宗则是将剑中所有的剑意汇于一身，融合一处。道理说的很简单，但是操作起来相当复杂，毕竟那些剑意并非自己的，全部来自他人，每个剑意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剑道，想要将他们融合在一起，再加以操控，谈何容易，独孤冲也就是刚刚领悟要门，要不是此时独孤冲有点走火入魔，也无法施展出来。

这一剑一往无前，如同将这天地捅出窟窿一般。

独孤冲此此刻距离陆雪琪不到两丈了，陆雪琪也感受到了流光剑上散发出的滔天剑意。任谁都知道一旦与流光接触，只怕她便要灰飞湮灭。

她，有些绝望了。

但就在这绝望一刻，眼看天空中那巨大漩涡旋转更急，雷电大做，天琊神剑光芒越来越亮，这绝世仙法就要施展完成的时刻，陆雪琪却忽然身子一震，原本雪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几乎在身前成了一道血雾。

天琊神剑登时光亮摇晃，似有不稳，陆雪琪银牙紧咬，闭上眼睛，将全部心力灵性全部集中到天琊之上，片刻之后，天琊光亮稳定了下来，反而更胜从前，灿烂夺目，不可逼视。

乌云中一声巨响，那巨大漩涡最深处仿佛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无数闪电正汇集成一，隐隐正对着陆雪琪手中的天琊神剑。

只是，陆雪琪心里却是一阵绝望，风声中，果然传来了一阵尖锐呼啸。她全力护卫天琊，却再也无力顾及身畔护罩，独孤冲对这些全都不在意，他现在想杀了对面那个如天仙般的女子。

就这样了么？

一切都到这里为止了么？

这个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是安静的，凝固的，所有的东西都定在那里，只有她立在风中，衣衫飘飘，黑发拂动，睁开了闭上的眼，望向前方那道疾驰而来的剑光。

她心头忽然平静了下来，在那一个瞬间心头这么淡淡地想着，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落。哒！

一阵清凉从嘴角处传来

雨水么？但是为何这般苦涩？

头脑顿时清醒一分，赤红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

抬头望向了对面那个女子以及她的眼神。

她在风中雨中独自伫立，面对天地巨威却如此安详，只是她脸色微微苍白，眼中泪水婆娑，有一分哀伤，还有一丝惊惶。

风雨呼啸，凄凉天地，这美丽女子，与他静静相望。

那个眼神好熟悉，好像那里见过。

那是谁的眼神，哀伤而这般凄凉，仿佛昨夜，那个人为情所伤！那一种痛，深深入了骨髓，深深入了魂魄。

自己么？原来是自己么？那个眼神和自己当初面对那个女子时的一样么？

哀伤、惶恐以及不甘。

独孤冲看向陆雪琪的眼神变了，那股杀意从眼中消失了化作了一丝温柔与同情。

同情对她亦或是对自己。

也许为了斩断这最后一丝与上一世的联系，也许为了斩断自己心中最后一丝不甘。

原本冲向陆雪琪的剑，在空中一转，对着那另一股毁天灭地的光芒斩去。

此刻，天际巨响，一道无比巨大的电柱从天而降，落到了流光剑上。整个天地，满天神佛，仿佛在同一时刻，一同吟唱。

下一刻，独孤冲被光芒吞没了。

许久！许久！许久！

天空乌云散去，光芒消失。

人们怔怔地看着天空，看着那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手中紧紧的握着流光剑，嘴角流着血，浑身上下的衣服早已残破不堪。

蓦然的独孤冲嘴角一动，无声的笑了，好似解脱了一般。

哇！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独孤冲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不过体内早已是被灵力反噬的一塌糊涂，再加上硬抗了一次雷电之力，再也坚持不住，眼睛慢慢的闭上了，身体直直的从天空中掉了下来。

他没有掉到地上，田不易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下，接住了他。

就在刚才独孤冲吐血的时候，众人才堪堪从刚才的情景中反应过来。

只见田不易脸色凝重，出手如风，立刻撬开已毫无知觉的独孤冲的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也不管多少，把倒出黄色的药丸直接倒到了他的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田不易一声不吭，腾身而起，一道赤芒立刻升起，载着他风驰电掣而去，竟是不再向场上看上一眼，看那方向，是回大竹峰去了。

苏茹等大竹峰一脉众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这时，脸色苍白的陆雪琪落了下来，立刻被狂喜的小竹峰众人包围，在师姐妹们簇拥下，她却一言不发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中渐渐远去而消失的那道赤芒，怔怔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