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闲敲棋子落灯花

————————

一连三天，除了必须的请安问好外，越清河就没再出过自己的苑子。不过熟悉了这个苑子后，越清河倒慢慢喜欢上了，流讼苑的名字不知谁取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含义，但是这建筑实在精巧，小院里以竹子作屏障，隔开一处处的屋子，而越清河住的主屋就是处于翠竹环保中，每晚夜风起时，竹影重重，潇潇风声像是摇篮曲一样，催人入睡。

不止竹，还有很多晋国特有的花，这花是一门重要的学问，九个国家都有着国花级别的花中之冠，像越国的戚碗花，禺疆国的迷陀花，南域国的睡月绿莲，东都的敲灯藤，秦国的秘桐，坨坨的漠宎，北齐的雪花……额，说到北齐其实是有点为那个国家尴尬的，一年四季都处在秋冬中，根本不会有花盛开，所以出名的也就只有雪花了。而这个晋国嘛，就是这个苑子里最多的夜星。夜星很像现代的满天星，不过比满天星的品种要多而且花开得更为多，多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白的粉的紫的黄的，一朵朵小小矮矮的缀满了整个枝叶。似草，又比草要好看，似花，又没有花的娇贵。很欢快地开满了整个苗圃。在这竹子和夜星花的簇拥下，越清河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除了夏天开放的夜星花，还有一棵鹅掌型叶子的树，树倒是不开花，但已经开始结了满满的青色的小果实，大概到秋天来的时候就可以采来吃了，具体是什么树，会结什么样的果实，越清河没有去问梨月画扇，也不想问。

越清河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除了自己这边带来的人，其余人都是不可以信任的，他们就是过来监视自己行动的，自己只能乖乖的不被抓住把柄，虽然在那个太子面前把柄已经漏了太多了。连她自己都很心虚，毕竟自己说的话做的动作不太像三月。这三天里越清河痛定思痛，让叠翠叠韵帮着温习了很多东西，她决心下次再不能出糗了。

人闲着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漫长，人懒惰的时候时间也会过得很漫长。

这天越清河从自己的嫁妆箱子里找出了一副棋盘，黑曜石做的黑子，羊脂玉做的白子，棋盘是上好的冰瓷石做的，是三月送的贵重礼物中的其中一样。招呼了叠翠陪自己下五子棋，又让叠韵准备好瓜果候着，越清河正和叠翠厮杀地厉害，一个拼命想着要凑成五个，另一个堵不胜堵，拼命阻拦。许是棋子太贵重，材料太好，入手手感温润冰凉，所以让越清河每走一步并慎重之，竟比下围棋还要来得步步惊心。

越清河正紧紧掐着下巴思索着，这是她思考时的最经典动作——掐下巴，一盘棋下来，下巴掐红的程度代表了战况的激烈程度。这一局越清河正死死地掐下巴来着，叠翠也捻着棋子紧张地看着自家太子妃——叠翠是个容易害羞又很认真的姑娘，越清河最喜欢逗她了。叠韵也捧着盘子在一边观战，还有梨月和画扇，这几日她们一直很悠闲，叠韵叠翠几乎把关于越清河的一切起居饮食都做好了，虽然看起来像是照顾她们，但实际上有种疏远的意味在里面，越清河在头天晚上就生气地把影里天明不提醒她忘记给蛋炒饭放盐的事情告诉了潇风二叠，虽然事后越清河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不能怪别人也没有去问影里天明为什么，但叠韵还是把这件事记下了，叠韵是故意的，叠翠又是心里只有她大越清河的好好姑娘，自然在心里藏了想帮越清河“报仇”的心思。

于是无辜中枪的梨月和画扇，这几日来看着叠翠叠韵和太子妃嬉戏玩耍打闹亲同姐妹的模样，心里很是羡慕，想着，绕是那日玥公主身边从小起玩的梅苳也不曾有这样的待遇，并在猜测是不是越国宫廷本就如此，看那潇风，果真是红人，太子妃依赖她不说，还给她许多的特权，让她自己办自己的事。连用膳都是在一张桌子上。看到这些明显不同的待遇，两个人之是前暗暗藏着一开始对这个太子妃瞧不起的偏见的，如今倒有些后悔了。

更别说真的成了门童的影里和天明，每日被太子妃当成了空气，那感觉，虽然也不坏，但着实算不上好，他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是他们自己做的事，存心想让太子妃在太子那得不到好眼。这些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五公主夜礿在太平宫左等右等没有等到越清河讨好的笑去巴结她，终于按捺不住，心里骄气横生，带着她的十二个宫女就直接过来了。

一入流讼苑，夜礿和他哥哥的感觉是一样的——怎么这么安静？问了门童俩，才知道是在屋里下棋，高贵的夜礿公主顿时不高兴了——这个越国来的女人怎么回事，每天请个安，就窝在流讼苑里下棋？自己让她不要去找太子哥哥她还真的不去？

于是让十二个宫女留在院子里，夜礿轻手轻脚地进去了，绕了前厅，绕了花廊，这才绕到越清河的正卧房，远远看见两个小宫女在门外探着头往屋里瞅着，似乎是很好奇的样子，正是梨月和画扇。

夜礿越发奇怪，再往前看，就是某太子妃拧着眉毛一只手掐下巴一只手摸白子的正经模样对面的小宫女紧张地看着她，生怕错过了她的每个表情。

夜礿于是拨开两个偷窥的人，把头挤了进去，好好地看了看这个棋盘，然而越看，越觉得稀奇古怪，黑的白的全无章法地摆在中间，横一条竖一条，完全看不懂。

夜礿也跟着蹙起了弯弯的柳叶眉，一张施了重重胭脂的脸越发红扑扑。

越清河闻到胭脂香，鼻子一皱“什么东西这么香？”抬头，就看见一张正好奇地瞅过来的脸，正是日玥公主！

呆了一下，叠翠叠韵连忙反应过来“参见公主。”门口的两个人也应声“参见公主。”

夜礿摆摆手表示免礼，然后指着棋盘问“你们在下什么棋，为什么本公主竟然看不懂？”

越清河忙说“哦，这是越国的棋式，别名连珠龙，又名五子棋，只要成功连立五颗棋子就算赢。”这套解释早已在三月身上用过来，不过是把名字改好听了点，再把自己家改成了越国而已，反正她们都没去过越国，古代交通封闭就是有这点好处。

夜礿显然被勾起了兴趣“原来是越国的棋式，这本公主倒是没听说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