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燕雨蒙蒙

楚天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真的杀了高渐离。或许曾经的他绝对做不出这样狠心的事，但他却是做了。也许有舜的记忆影响，所以他显得很无情。

对敌人的无情，就是他的本色。

他不但杀了高渐离，还利用读心术窃取了他的部分记忆。这些记忆里有对琴曲的那些记忆，也有对剑法的。除此之外，他几乎什么都没买获取。因为他不想受到高渐离的记忆影响，因为每个使用读心术的人最担心的就是被手中的猎物影响。

但现在，他真的有些担心高渐离死后墨家少了一个首领的后果。

直到他看见了高渐离的琴后，他突然有了种特殊的想法。既然高渐离是他杀的，那么他又何不代替他进入墨家。如此一来既可以隐藏自己不被阴阳家发现，二来也可以在暗中左右未来的局势

他的阴阳术已经修炼到了第二层，所以能够幻化任何模样。这与流沙的黑麒麟的绝学有些相似，只不过更加诡异。

高渐离的尸体就那么沉浸在了易水河底，没有人会记得他。而楚天却没有杀那个摆渡人，因为他不需要。这个人会帮他保守今天的秘密，因为那个人被他施了控心咒。他会在这里守着高渐离的尸体，每到清明就会给他上一柱香。

这就是楚天唯一能够做到的事，因为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恶人。

他是自卫，也是无奈。

离开了易水后，就进入了燕国地界。在燕国辗转了几天后，楚天带着高渐离的古琴来到了燕都，在这里，他找到了妃雪阁，同时也凭借着窃取的记忆做起了琴师。

在那里，他遇到了雪女。

那是一个清冷高傲的女子，她的心态或许就如同一个女王一样傲视天下，但她的身体却是被囚禁在了这茫茫浊世里。

在妃雪阁的日子里，楚天并没有和雪女有什么交集。他只是单纯地弹琴修炼，单纯地躲避阴阳家的追杀。

有了娥皇那个眼线在阴阳家，他的安全也有有了很大的保证。

根据娥皇的传讯，东皇太一虽然派出了杀手追杀他这个叛徒，但他却并没有将主要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因为东皇要的，是整个天下。

“可以了。”随着青铜编钟的敲响，楚天轻轻撩动了琴弦。

这曲子很普通，甚至普通得没有一丝的烟火气息。但随着大厅里的流水潺潺，整个曲子听起来是那么动人。

而更加动人的，却是飞雪玉花台上面的那个飘然倩影。

箫声幽幽，清雅脱俗。尤其是当这种箫声出现之后，天地间都飘落起了纷纷扬扬的白雪。甚至有些零零散散的雪花，都落在了正在弹琴的楚天身上。

雪是冰冷的，但却带来了暖意。

当楚天感受着这种雪花的触觉后，他弹琴的的手指悄然加上了一丝龙游之气。

如此一来，琴声居然透露着一种异常沧桑温婉的曲调，配合雪女的舞蹈，整个妃雪阁宛如一片仙土圣境。

一曲绕梁，满天飞花。

雪女原本就擅长幻术，再加上楚天的龙游之气推波助澜。以至于她这次的舞蹈居然成了她这一生跳得最美的一次，而这种感觉也是她事后才回想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却隐隐觉得和竹帘后面的那个琴师有关。

演出之后，雪女就到处寻找楚天的踪迹。不过当她找到楚天后，却发现他在后花园的河边给一个人上香。

“你在做什么。”雪女看着楚天的动作非常好奇，因为今天既不是清明也不是重阳。这个青年究竟在缅怀什么，以至于非要在这样的夜里给人上香？而且这个家伙还是在给他的琴上香，莫名其妙。

雪女很好奇，但她却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当一个女子开始好奇一件事或者是一个人的时候，她早已经身陷其中。

“我在上香。”楚天没有回头，他依旧在高渐离的古琴前点燃了香火。

今天是高渐离的头七，他自然要为他上一柱香来祭奠。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就是做了。而且当面前香火点燃的那刻，他内心居然非常平静。

没有怀念，没有叹息。这种感觉甚至不像是对故人或是仇人的心态，因为他的内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废话。我又没有瞎，自然看得到。我是问你在给什么人上香。”

雪女很郁结，因为她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么漠然的家伙。

这个家伙肯定有秘密，只不过他现在恐怕不会说出来。如果换作是她，恐怕她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的。

“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头七，所以我在这里给他上柱香。至于为什么给琴，因为这具琴就是他的。”

然而让雪女觉得意外的是，楚天居然平静地告诉了她这些秘密。

这一刻，雪女有些触动。

这是个好人，还记得给朋友上香。可是自己呢，恐怕早就忘了给他上香了吧。虽然他该死，但自己。

雪女眼角悄然跌落了滴泪痕，随后拿起了楚天用剩的香火点燃了起来。

只不过她对着的是西南方的天空，并不是楚天这样对某个物品祭奠。

而燕国的西南，就是赵国。

虽然楚天知道雪女来自赵国，但他却是丝毫不了解她的过去。因为她就是一个神秘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更加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或许其他人会知道些片面之词，但楚天相信这些故事里的水分很重。

“你那个朋友在你心里，肯定很重要吧。不然，你也不会带着他的琴。人生在世，有你这样的朋友肯定很不错…”看着地上的两处香火，雪女苦涩一笑道。

今夜她是怎么了，居然会在这里和一个陌生青年祭奠故人。

“如果我告诉你，是我杀了他。恐怕你就不会那么想了…”楚天的回答让雪女整个呆滞在了岸边，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是我杀了他。

这是巧合吗？不！这不是巧合！雪女的眼眸突然泛起了丝血红，随后她居然突如其来地对着楚天打出了一巴掌。

啪！当冰冷的夜空回荡着这声清脆的耳光后，楚天和雪女两人就彻底呆滞在了岸边。雪女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的手掌，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

或许是因为楚天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最不愿想起的回忆，所以她才这么失态。

而楚天，却是拿起了古琴轻轻离去。他明白了这巴掌的含义，因为他看到了雪女眼眸中那些狰狞的血丝。

她被勾起了回忆，痛苦的回忆。或许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亲手杀了身边人的同类。只不过他是不忍，她是不舍。

楚天没有回头，他只是在和雪女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说了几句话：

“往事如烟，随风而散。其实你并不是放不下曾经的感情，你只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逃避或许是种选择，但若是什么时候逃避不了的话，反而是最大的伤害。你心中已经没有爱，只有恨……”

楚天的话虽然简单，但却让雪女没有任何的反驳借口。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她心里早就没有了爱，只有恨。

看着楚天远去的背影，天地间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冰雨。

随着雨点的滴答，地上的香火迅速被熄灭。好像这场雨来得太过突然。亦或者是亡者并不想接受她们的歉意。但无论如何，她知道她不会在点燃香火。

因为这次，她真的已经放下。

无所谓爱，无所谓恨。如果是因爱生恨，她不怕她恨得更多一些。

燕国的雨很美，但淋湿的却不只是身体，还有她原本就冰冷的心。

但她不怕，因为他是雪女。

雪女就那么在凄凉的雨幕之中驻足到深夜，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已经湿透。

就在她打算回去的时候，一把雨伞悄然出现在了她的头顶。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我已经看你很久了，但你却没有离开。这种雨不适合你。不过这个，适合你。这只是我用不上的东西，你不用误会什么。”

楚天轻轻将雨伞交到了雪女手中，随后给了她一卷竹简。

这是阴阳家的水术功法，他希望这个女子以后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而不是像曾经的雪女一样，只是二流货色。

之所以说那些话，他就是不想让雪女觉得他对她有什么企图。

如果他需要女人，大可以找娥皇女英。

将雨伞和竹简全部给了雪女后，楚天就自顾自地冒雨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过了没几天，燕都就传出了一个消息。据说燕国的雁春君，突然爆发了恶疾暴毙在了自己小妾的床榻上。

而这种恶疾的状况，就是全身血液沸腾手臂经脉凸起。

或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雁春君的死是上天眷顾他们这些穷苦人。因为那个大恶人，终于受到了惩罚。

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种死法和一个神秘的家族有关。而且在雁春君死后，他的高级护卫绝影也同时消失。没有人知道绝影去了哪里，但有惹怒曾经在妃雪阁附近看到过他的身影。

但那，只是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