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包庇

听到这话，夏远清看到了夏侯韬突变的脸色，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来。

果然，夏侯韬走近来那郎中，眉眼中满是肃杀：“你当真以前从未见过她？一直以来便不认识她？”

郎中忙不迭的点着头，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夏侯韬冷笑一声，猛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反问道：“那么，你又怎么知道她信于？我记得我从未开口唤过她，清儿亦是唤她姨娘，你是怎么知道她信于的？”

夏远清冷冷地看着那被踹倒在地的郎中，又抬头看了一眼在一边不出声的于姨娘。

于姨娘此刻正柳眉倒竖，急得上火，却也无可奈何，眼看着事情要被戳穿，她真真是急躁。

夏远静在一旁也好不了多少，母女二人此刻可谓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那郎中听到这话，知道已经露了馅，便指着于姨娘身边的敏儿道：“夏老爷！不管我的事！是她！是她来找我！说给我五百两银子，让我来随便医治一个人！小的只是贪了些银子，并不是真的想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啊！”

于姨娘脸色突的一变，脑子中已经转了千百次，而后，她竟然反手一个耳光打向了敏儿。

“狗东西！竟然背着我陷害夫人！不就是上次你偷嘴夫人训斥了你几句吗，你对我哭诉也便罢了，如今竟然偷偷地去做这伤天害理地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她竟然抡起桌子上地花瓶，对准敏儿的头砸了过去。

夏远清来不及制止，眼睁睁地看着那硕大的花瓶整个儿的砸在了敏儿的头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是瓷器与头颅碰撞的声音。

以及，人倒地的声音。

血，鲜红的血顺着敏儿的头慢慢地蔓延了出来，往四周散去。

敏儿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嘴巴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她用力地张张嘴巴，却只听到了嘶嘶的气流声。

再想做些什么，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夏远清怔怔地看着地上渐渐失去温度的敏儿，不可置信地望了一眼于姨娘。

没想到，她竟然狠毒到了这个地步，为了保住自己，竟然亲手杀死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

联想到上一世于姨娘对自己和母亲所做的事，夏远清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人一直伪装成贤良淑德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一个恶毒到极致的蛇蝎毒妇！

“心儿你……”夏侯韬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自己从小青梅竹马温柔似水的爱妾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人，纵然这件事他也认为疑点重重，可是当他看到深爱之人如此不顾后果地做了这种事，夏侯韬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边是替自己掌家，善解人意的妻子，夏府的正室夫人，一边是自己从小的青梅竹马，自己心里深深爱着的那个人，夏侯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罢了罢了，都散了吧，将这蛇蝎女人的尸体拖出去喂后山的狗吧！心儿你受惊了，快些回去歇着。”

于姨娘和夏远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夏远清的心却渐渐变得冰冷。

父亲明明前一刻还想要彻查此事，却在当发现这件事和于姨娘有关的时候果断地揭了过去，如此说来，母亲的苦便是白受了？

只让那无辜的丫鬟做了替死鬼，这可当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母亲含辛茹苦地为他打理着这个家这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敌不过一个所谓的青梅竹马。

夏府正室夫人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一个姨娘所陷害，她的父亲，夏府老爷夏侯韬竟然就这样将这件事不明不白地圆了过去。

什么结发夫妻，什么相敬如宾！

夏远清从这一刻开始竟然有一丝恨起她的父亲来。

她回想起上一世的点点滴滴，她曾经被欺凌，被侮辱，现在想来，当时她的父亲也未曾出手帮助过她一分一毫，想来夏侯韬对于姨娘所做的那些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就算自己是他最最得意的女儿又怎样？在夏侯韬所谓的挚爱面前，自己和母亲在他心里跟本算不上什么。

上一世她看不明白，这一世夏远清可是清清楚楚透透彻彻的明白了。

夏远清抬头看向于姨娘和夏远静，只见她们母女两人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悦之色，于姨娘更是小鸟依人一般地依偎着夏侯韬。

夏侯韬此刻脸上早已没有了担忧之色，仅有的一丝愤怒也在看到于姨娘讨好的嘴脸以后消失殆尽。

而自己的母亲呢？此刻怕是躺在病床上，尚未苏醒，仍旧在忍受着毒药的折磨吧。

这强烈的对比让夏远清心中的愤怒越来越大，她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夏侯韬似乎注意到了夏远清的异常，向她走来，硬声硬气的说道：“好了，清儿，既然那个害人的恶仆已经死了，那这件事情便不要再追究下去了吧。横竖大家也都没有遭受什么大的伤害，我会着人好好照顾你娘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这边是在摆明了要偏袒于姨娘了，也是一种对自己别样的警告。

夏远清在心里狠狠的冷笑了起来，什么叫做大家都没有遭受什么大的伤害，那自己的娘亲现在仍旧躺在床上没有苏醒算什么？

没有被害死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没有什么受到大伤害吗？事情已经昭然若揭，可他却包庇至此。

夏远清陌生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

夏远清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得体的微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父亲，我会好好照顾母亲的，既然坏人已经得到了惩治，那么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夏侯韬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的确是自己愧对了夏氏，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自己维护着心爱之人何错之有？哪怕要伤害的那人是自己的结发妻子，那又怎样？

夏侯韬的这些心里话若是让夏远清知道，怕是夏远清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娘……”夏远清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夏氏，忍了许久的眼泪便下来了。

贾妈妈见状赶忙挤出一个笑脸，讨好地说道：“大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刚刚那华坤大夫不是说夫人已经无碍了吗？老爷也说了，并非什么大事。夫人吉人天相，这点事情算不得什么的。”

夏远清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哦？并非什么大事？我娘已经中毒昏迷不醒了，怎的还不叫大事？既然贾妈妈说这是小事，那我也让贾妈妈摊上这小事试试可好？”

贾妈妈一听这话慌忙跪在了地上，嘴皮子却很是利索地回答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乱说话！求大小姐饶了奴婢！”

夏远清不欲与她多言，她深深的记着上一世便是这个女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左右今日她不过是吓吓她罢了，怎么可能真的让她也试试这寒毒？

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于姨娘可是要好好做一番文章的。

报仇那是早晚的事，却不急在一时，等时机到了，夏远清必定会让贾妈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清儿……”床上的夏氏突然声音细微地呻吟出声，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地女儿脸色苍白地坐在自己的床边，眼中犹自残留着未擦干的泪水，不由得心里一酸：“怎么哭了？母亲没事，别担心。”

夏远清用力擦擦眼睛，挤出一个笑脸，尽量放平缓声音道：“嗯，母亲，我不哭，大夫说了您没事。”

夏氏苍白的嘴唇似乎动起来都很是费劲：“可是我中的这毒……可知是何人所为？”

夏氏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嫡女，虽然这么多年来脾性很好，也不爱与人计较，心里面的计较却是比一般人都明朗的。

平时她只是不愿多言，可是今日这明目张胆的下毒，饶是夏氏这么好的性子，也不由得怒了起来。

“你们都先下去吧。”夏远清对着贾妈妈和丫鬟们说道。

贾妈妈看了夏氏一眼，不情不愿地说道：“夫人，奴婢还是留下来伺候您吧，您身子不方便，身边每个人伺候着可怎么行。”

夏氏正准备点头应下，却听见夏远清抢先一步说道：“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我在便够了，让你下去就下去，哪来那么多话。”

夏氏略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夏远清一眼，却也没有多言，她知道女儿这么做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贾妈妈还想多说什么，夏氏挥挥手道：“远儿与我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需要时我会喊你。“

贾妈妈这才一步三回头地退下。

夏远清将事情的过程细细地与夏氏讲了一番，夏氏的眉头渐渐地深锁起来。

自己性子不爱与人计较，想来这么多年来于姨娘定是因为自己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软柿子，随意可以欺负了。

只是这毒下的太过明显，竟是越发的得寸进尺，今日若不是自己的儿子女儿机灵，自己这条命怕是早已交代在了那庸医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