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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开始的时候千罗还对着火堆昏昏欲睡,但是后来变得焦虑不安起来。长时间的空虚导致他心神不宁,尤其是现在这种风声鹤唳的环境下。
太阳已经西斜,再过不久就会天黑。千罗已经前后续了三次柴火,算一下时间的话,从在河边醒来的时间推算掉落到河里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两个小时。河流的水流速度不快,如果往上游走的话应该能够在深夜之前回到市区。
只是千罗懂得这样想,那些追杀莉梅亚的人也会这样想,所以明知道这样能够回去,但是千罗也不曾这样做。再者就是,莉梅亚当时还在危险之中,而千罗也没有多少体力,根本支持不了他这样做。
但是现在不同了。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如果对方真的有想过以这种方式追杀莉梅亚的话早就追过来了。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没有想过这样做,或者说对方不认为莉梅亚会顺着河流飘下来;二则是对方已经没办法这样做了。
莉梅亚不是普通人,这一点早就已经推算出来了。既然有追杀的人,那是不是也会有保护她的护卫呢?就算当时处于下风也好,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应该在伦敦政府的配合下解决了吧。
不管是哪一种,对千罗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任何食物进入腹中,千罗的体力也会越来越少。实际上因为下午过度使用波纹气功,千罗的体力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了。
还有就是莉梅亚的状态。发烧其实算是重病的一种,不打针不吃药是不会像感冒那样可以自行痊愈,长时间不管的话会烧坏大脑。莉梅亚已经再次发烫,她在中途醒过一次,但是却是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
犹豫再三,千罗将莉梅亚背起来,往河流的上游走去。
千罗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加上莉梅亚之后,他的步行速度不仅缓慢,体力的消耗更是大大增加。慢慢地,千罗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他知道在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倒下,就不得不将莉梅亚放下来休息。
千罗坐下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和木头做的一样僵硬,差点就失去了知觉。
天边还留下淡淡的残红,从那时候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但是从缓慢的脚步看来,不到明天的话是不可能回到市区。
千罗可以一边赶路一边休息,但是莉梅亚可以吗?不是千罗说泄气话,莉梅亚今晚还能不能好好活着也难说,在这一路上呼唤了她好几次都不见回应,再过不久就变成植物人也说不定。
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啊!
天边最后的光芒也失去了,大地彻底陷入了黑暗。
千罗不知道自己休息了多久,相信也不会有太长时间,但是他知道莉梅亚已经不能再耽误了,再不赶路的话只会多一分危险。
还好千罗不需要知道自己的方向,只要顺着河流往上走就可以了。
“十六夜……”
“莉梅亚,行了吗?”
千罗对莉梅亚醒来能够醒来非常惊讶,要知道她早已不省人事了,现在突然醒来怎么想都很奇怪。但是更多的是惊喜吧,想要救的人、希望得救的人还好好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然而莉梅亚的下一句话就将千罗的惊喜打下地狱。
“我想,我要死了。”
是的,不可能有人在不省人事的重病之下突然醒来,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只能说它是回光返照。
不知道为什么,千罗突然想哭。自从父母离世影响的那段时间之后,他就没有为任何人哭过了。贺利很宠爱他,承太郎也只是被他欺负的弟弟,他没有任何应该哭的地方。但是今天听到一个认识不到半天,双方对话不超过十句的人要死的时候,他竟然要哭了。
“你不会死的。”
千罗的声音中带着呜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悲伤。
“十六夜……”
“你可以叫我千罗。还有,你是不会死的。”
“嗯。千罗……对不起。”
莉梅亚没有再说话了,刚才还有力的身体再一次软瘫下来。但是从脖子上传来的微弱的呼吸声可以知道,她还活着,没错,她只是晕过去了。
只要找到人,只要找到医生的话她就能活下去。
波纹疾走!
全身的血液在沸腾。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僵硬的双腿已经恢复了知觉,使千罗可以继续赶路。
就算是饮鸩止渴也好,也希望能够活下去。
千罗的脚在赶路,而双眼往河流的方向看着。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微弱的灯光。
“莉梅亚、莉梅亚,我们有救了。”
莉梅亚没有任何的反应,千罗也知道莉梅亚不会听得到他的话,只是兴奋地加快了脚步。然而才走几步,千罗就发现了不对劲。
远处的“灯光”竟然能够移动,“灯光”的数量很多,而且在不断靠近。
心中虽然担忧,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再犹豫下去的话,莉梅亚就真的会死的。
正当千罗正想喊出声音,一个阴暗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明明一整天都是晴天,然而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再加上是背光,千罗无法看清楚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个人手中拿着一把显眼的巨剑。
千罗全身陷入冰冷之中,他在不久前才有这种经历,就是当初承太郎看到咲夜的时候所释放的杀意。
来着不善——这是千罗得到的结论。身后的莉梅亚已经在他身体僵硬的一瞬间掉到地上了,但是千罗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将腰间的三把餐刀夹在手指之间。
千罗有意地往前走了几步,远离了身后的莉梅亚。
他还没开口,对方就说出了冰冷的话。
“放下那个女人,我可以不杀你。”
是吗?千罗心中这样自问道。先不说他是绝对不会抛下莉梅亚,眼前的人到底有几分可以相信呢?
那些打着灯明目张胆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莉梅亚的敌人,因为不会有追杀者这样肆无忌惮。那么眼前的人到底是敌是友?为什么他会与那些人分开如此远的距离?为什么他宁愿放任千罗离开也要得到莉梅亚?如果不是敌人?为什么会用如此不友善的语气说话?
太多太多的疑问一瞬间充斥了千罗的大脑,唯一得到的结论就是:这个人是敌人。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是敌人,那就不需要犹豫了。
“既然不愿意,那就去死吧。”
眼前的人举起了手中的剑,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样射过来。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绝对会死的。
大脑发出了警告。以这个人的速度来看,千罗的手甚至还没有抬起来,他就能够将千罗的身体砍成两节。
双方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对方不是普通人,这一点从那把剑就可以看出来。而千罗呢?早已消耗了所有的体力,长时间没有得到进食,身体也已经僵硬。从一开始,千罗就没有任何的胜算。
真蠢。千罗觉得自己做了最愚蠢的选择。但是啊,他不曾后悔。
如果为了逃生而抛弃莉梅亚,十六夜千罗还是十六夜千罗吗?
千罗迎接着自己的死亡。
然而,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又像理所当然地说出了那个带有神秘力量的词语。
“the-world!”
世界失去了颜色……不对,本来一片漆黑的世界无所谓颜色可言,但是世界彻底改变了。
流淌的河水、习习凉风、疾跑的骑士……所有一切都静止了。本来一片漆黑的世界,像被画工高明的画家用线条描绘出来了一样变得精致可见。
世界变得如此虚幻又如此真实。
千罗感觉自己能够看穿眼前的一切,但是却无法再看下去。他能够看到向他冲刺的骑士是一位女性,能够看到这位骑士的距离比想象中要远,能够看到不断有人靠近这里……但是仅仅一瞬间,千罗的世界就消失了,黑暗笼罩着他,就像一个双眼失明的人一样。
身体已经僵硬麻木,千罗强行支持住要倒下的身体。他还不能倒下,至少在他安全之前,在莉梅亚安全之前绝对不能倒下。
凭借着一瞬间的记忆,千罗抬起了自己夹住三把餐刀的右手。
咲夜的小刀不仅在刀刃处开锋,刀剑的位置也锋利无比。
心脏、喉咙、额头……不,现在没有能够隔开额头的力气,那就选择眼睛吧。
“咲夜!!!”
千罗用着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个名字。使用着咲夜的力量,手中的到似乎还残留着咲夜的体温,呼喊着那个给予自己力量与信念的名字,千罗挥出了右手。
一定要成功啊!
他不会知道结果。在挥出小刀的那一刻,身体保持着最后的姿态,如永恒不变的雕像一样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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