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完全寂静,没有尽头的白色世界。在这里,哪怕只是一丝丝声音都如同钟鸣般洪亮。
赵虎身处其中,眉头紧皱,神情严峻。不是因为自己被原子武士杀死,而是因为这个世界。
心脏的跳动声,每时每刻都在变大,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肺在扩张收缩,能够听到肠道在蠕动,就像是一台精度极高的机器,在按照既定的程序高速运转着。
体内的喧嚣与外界的绝对寂静,使得人的精神平衡被彻底打破,如果是普通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上不到六十秒就会陷入幻觉,不久便彻底癫狂。
即便强如赵虎,也并不好受,继续待下去,疯狂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真不怎么样。”
赵虎低声说,话刚出口,竟犹若洪钟般嘹亮,并且不断向着白色空间深处传去,经久不息。
【你觉得正义应该是怎么样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系统那毫无感情的女性声音。
“是你把我弄到这里的?”
【是】
“为什么?”
【你觉得正义应该是怎么样的】
系统没有理会赵虎的话,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你想要和我探讨哲学?”赵虎挑了挑眉头:“那就很抱歉了,我是个粗人,对哲学没有什么兴趣。”
寂静再一次笼罩了这个空间,系统仿佛就这样消失了。
“这么开不起玩笑呀。果然是个女孩子。”
赵虎刚调侃完,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纯白的人影——别问为什么能看到白色的人影,反正就是能看到。
“系统?”赵虎摸着下巴不确定地问。
这个白色人影没有任何特征,就只是一个纯粹的人形轮廓而已。
【我是正义】
“我是邪恶。”
【我是绝对正义】
“我是绝对邪恶。”
【有意思吗?】
“这样的环境里,不找点乐子,人会疯的。”
【是我疏忽了】
白影一挥手,白色的空间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赵虎极为熟悉的环境,熟悉到他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他与爷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赵虎没有理会白影,自顾自地在这片不大的院子里进进出出,不时翻箱倒柜,最后啧啧称奇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舒服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赵虎拿着紫砂壶对着壶嘴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后,不由感叹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破院子。”
【我是正义】
白影又再一次介绍其自己。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有什么就直接说嘛。”
赵虎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紫砂壶,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许是这样的环境让他彻底放松了下来,所以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你已经死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死了。”
【但是正义没死】
“什么意思?”
【正义不会死】
【你愿意成为正义吗?】
赵虎看着向自己伸出手来的白影,总觉得它很像以前遇到过的骗子——而且还是骗术极为低劣的不入流的骗子。
“我……是不是还要和你签订契约什么的?”赵虎迟疑地问。
【你喜欢这种形式?】
白影收回手,缓缓地升到半空中,看着赵虎。
【少年,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正义的伙伴吧】
虽然对于系统是个中二病早已经有了一个清楚地认知,但真的见到了系统本体,还是为其由内而外散发的中二气息感到惊讶。
“……按照一般流程,我是不是要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没有善恶观念】
“这个理由倒是让人耳目一新,正义不都是善的一方吗?”
【恶对应的善,而不是正义。正义就是正义,没有善恶的区别。你吃了鸡,对于鸡来说便是恶。你救了一个人,为此杀了一头猛兽,这对于你的族群来说是善,但对猛兽来说是恶。正义无关善恶,无关立场。】
“……怎么听着正义就是个无原则,无立场,善恶不分的王八蛋呢?”赵虎顿了顿又说:“顺便,我很佩服你能把话说得这么正义凛然。”
【正义是善、也是恶、是秩序、也是混乱。正义就是正义】
“嗯,矛盾与统一。”赵虎挑了挑眉头:“然后呢?正义的标准是什么?”
【宇宙的稳定】
“哇哦,还真是伟大呢。”赵虎夸张地叫出声,语气却充满了调侃:“说起来,我之前不就已经是审判使者了么。”
【那只是考察期】
“这么说我通过面试了?”
【是】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男是女?”
【正义就是正义】
正义再一次向赵虎伸出了手。
【少年,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正义的伙伴吧】
大雨仍然持续着,不时响起一阵惊雷,闪电乍现,若游龙般在云层中飞腾。
当赵虎化作无数肉块散落一地后,所有人都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即便是在这漫天大雨之中,他们也只觉得浑身为之一轻,就像是肩上的重担突然消失了。
人们开始有说有笑,互相打闹,吹嘘——刚才自己如何如何英武,自己如何如何面对强权而不屈服,话里话外就好像是他们解决了审判使者,全然忘记了刚才的自己是何等的不堪,完全辱没了英雄之名。
就连爆炸头嬉皮士和摇滚约瑟夫也不能免俗,得意洋洋地为自己揽功邀赏。未能够保持平常心的也只有原子武士和他的三个弟子,弹簧胡子,以及这次围剿审判使者的总负责人今野先生。而大兵则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瘫坐在地上,他看着曾经是赵虎的那一堆肉块,脸上却依旧满是恐惧。
“切,还是A级英雄呢,看看现在这个样子,都已经被吓破胆了。”有人小声地嘲笑着。
原子武士冷眼扫过这些人,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开口对今野说:“今野先生,你还有什么指示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嗯,任务已经完成了,都回——”
今野还没有说完,他浑身寒毛突然立了起来,因为曾经在赵虎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再一次出现了。
“我说过,我是审判使者,我是正义的化身。”
一个曾经令所有人为之胆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
“正义,是不会死的。”
——连载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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