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雅间，侍应麻利地端上了时令瓜果和香茶瓜子，便老实地去门口候着，洪凌波用银针挨个探过茶水果品，确认无误后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赵志敬凝神细听，确认周遭无人之后，这才道：“这‘最欢楼’应该就是龙门最大的情报基地了，从我们一进门就已经有几批暗哨盯过，不过还好，自上了二楼那些探子便都消失了。”
“相公，你对那‘唐安安’倒是上心的紧，一听说这个名字，脚都不点地的从京兆府赶了过来。”洪凌波撅了撅嘴，挖苦道：“我看呐，你早就把我师叔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
“你这丫头……唉，之后你就明白了！”
赵志敬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怎么跟洪凌波解释自己只是出于对“天下第一名妓”的好奇，虽然这唐安安年岁还小，但之后到底也是跟李师师并称两宋的一代佳人，论心计绝对是上上等，要是能将这样的人才收罗网下，应该是一枚好棋。
洪凌波呲了呲牙，乖笑道：“好啦，我知道相公一定是有自己想法的，不过这些天我们也摸到了龙门的一些情报，相公你真的有把握能收下这么大的组织？”
“尽力！”
赵志敬眼神微眯，双目中却是冷光连闪，未曾想这漕运的背后竟然还有着少林寺的影子，怪不得这块肥肉至今没有被其它势力吞并，以少林寺的底蕴，自是不怕江湖上的任何势力。
射雕和神雕的原著中对少林寺并未有多少提及，直到倚天的年代这才重新存在感爆棚，这一来一回的差距着实有些突兀。
说起来，在天龙八部中，少林寺的地位可谓是天下第一，可惜因为“带头大哥”的丑闻而遭江湖中人诟病，以至于慢慢衰落。
而后，又出了火工头陀偷学武艺打死了达摩堂首座，导致苦慧禅师出走少林远赴西域，极大地消减了那个年代少林的上层力量，以至于少林封寺。
横亘历史近七百年武林大派仅仅因为名声和上层高手凋零便销声匿迹，这本来就是极其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联系到这些日子赵志敬和洪凌波化身飞贼所探知到的情报，赵志敬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原来这少林寺一直便未收回它遍布天下的触角，之前那通敌卖国的“黄河帮”竟是被其悄无声息地转化为“龙门”，继续堂而皇之地控制着天下漕运，可见其图谋之大。
无怪乎在元末时期，沉寂百年的少林寺能够重新崛起，再度成为正道魁首，要不是出了张无忌这个人间小强，少林寺之名，怕是要重现北宋时期的威势。
“来，先不管那些，陪大爷我喝个酒！”
“相公这样好羞人……待会还要正事要做那……”
赵志敬大笑，心头产生的压力微微消散，毕竟他要对付的是横亘武林历史的泰斗级势力，只凭他那飞贼的小动作，对于撬动龙门的势力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他要的无非是钱，以利驱人，恩威并施，这才是培植势力的正确途径。
当然，要是能得到逍遥派的生死符或者三尸脑神丹之类的慢性毒药……
“相公，你不要紧张，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看出了赵志敬卸下防备时，眼神中无意露出的踌躇之色，洪凌波轻轻地将温热的玉手搭到了赵志敬脸上，将他微微出神的心思重新拉了回来。
赵志敬眯了眯眼，突然道：“凌波，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贪，明明一身武艺还有娇妻在侧，纵使不做这些事情也能够笑傲江湖，无惧天下任何势力。但是选了这条路，蟒蛇吞鲸，只是因为一点点不甘人下的野心，就要拉你们一起涉险，这是不是很蠢？很自私？”
洪凌波偎在赵志敬的怀里，眼泛光芒，轻轻地道：“如果你只是你，那个武功高强气质英朗的武林男儿，我或许会倾心于你，但是绝对没有替你赴死的勇气，因为那样的你远不够耀眼……”
“……真因为你的野心、你的贪欲，你才变得和我的梦中人一模一样，很精彩，我很喜欢。”
两人对视良久，未几赵志敬耳际微动，低声道：“来了！”
洪凌波轻轻地离开了赵志敬的怀抱，微微地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一身淡白色绸衣的唐安安便由老鸨打开雅间的大门，飘絮似的款款而入。
人未到而香先袭，她用最娇柔的声音轻轻地道：“安安身体微恙，让公子久等，无礼之处还望公子恕罪。”结尾处却是轻轻地咳了两声，这第一面便是白璧微瑕。
赵志敬不由的心头喝了声彩，只见她身高约一米五左右，年纪轻得很，乌黑亮泽的秀发正扎着适合这个年纪的少女髻。脸部线条相当好，尤其是下颔那个尖尖，更是鬼斧神工。
她的动人和小龙女的恬静完全是两个极端，唯独年纪太小，身材还没有长开。不过单看她少女时的模样，已经是媚骨天生，真要等到她长成二十几岁，真不知能达到何种光景。
怪不得赵贵诚那个老家伙纵使半截入土了，见到这个女子也能雄风再振，而且不顾重臣劝阻，堂而皇之地招之入宫。
赵志敬从第一眼便知道了，这个女子深懂得进退之道，以她的身份想必是不愿意在渭河接客的，在籍女子的梳栊之礼比良家女子出嫁还要重要，梳栊之礼上，千金竞价将直接影响到一个女子能否成为“红人”。
而在梳栊之礼前便失了身，纵使换来万金，教坊司、欢场也都是不认的，更何况这唐安安入的乃是乐籍，并不算娼妓，倒像是接受经纪公司管制的名下艺人。
当然，并不自由。
“你很聪明。”赵志敬笑了笑，直接道。
唐安安盈盈一拜，展颜道：“安安谢公子夸奖。”
“唐姑娘。”洪凌波先是对唐安安微笑一下，又温和地道：“欢场卖笑虽然衣食无忧，可是终究不是女子的长留之地，我家公子此来便是想给姑娘赎身，你意下如何？”
“什么！”“什么！”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除了在场的唐安安，立在门侧的老鸨也是惊骇上脸，要知道这唐安安并不是最欢楼的姑娘，只是临安那边送她来此习练渭水歌舞，如果这贵公子真要带她走，自己可没法对临安那边交待。”
赵公子眉头大皱：“你还站在门口作甚，难不成还怕少了你的赏钱？竟敢如此揣度本公子，当真该死！”
洪凌波却“规劝”道：“公子不要生气啦，安安小姐这不是来了嘛……公子就看在她办事还算利索的份上，赐她一串金叶子让她去吧。”
赵公子皱眉道：“赏赐之后让她马上滚，我一看她就上火。”
点了点头，洪凌波又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精致香囊，扯出一串金光闪闪的黄金叶子，随手放在桌上，然后对门旁的侍应温声道：“你且取了给大娘送过去吧，之后一起下去就是了，这里不需要人侍候。”
那侍应见灯光下那串流光溢彩的金叶子，紧张地连手也颤了，小心翼翼地抓起之后，如攥火炭般转身步快奔出门口，把它递给正在门口眼睛都几乎掉下来的老鸨。
老鸨早就就对这串金叶子望眼欲穿了，一接过也不敢细看生怕招人耳目，急急塞入怀中草草跪下磕几个头，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感激话，便飞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生怕给人半路截了。
唐安安无言地看着老鸨跌跌撞撞的丑态，心下却十分不是滋味，若非是她苦苦相逼，自己何至于出面迎客，可惜，这里不是临安。
抿了抿嘴，唐安安轻轻地一拜，低头道：“蒙公子厚爱，只是安安还有自己的理想，并不想就此离开教坊司。”
赵志敬闻言点了点头，哼声道：“如此便罢了，你退下吧。”
“我、我可以走了吗？”
唐安安一愣，她只道今夜怕是极其麻烦，少不得还要动用其它力量，未曾想那脾气不太好的公子哥竟是如此好说话，但想到他喜怒无常的性格，哪还敢再待半刻，随即下拜告退。
“这个唐安安也有问题，恐怕不能用！”洪凌波轻声道。
赵志敬抿了口酒，突然忍不住一笑。
“正好相反，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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