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带着紧紧围绕他的十一个人,沿着中央通道走向奥丁雕像旁不远的电梯,极淡的黑色沿着中央过道流动。
B组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外面,除了过道旁橡木长椅上闭目养神的男生,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正装,一头灿烂如金子般的头发,手里按着一柄黑色的猎刀,旁边的位置上搁着两柄巨大的、银色的“沙漠之鹰”,那显然是两柄订制的手枪,握柄处使用了雕花的乌木镶嵌象牙,纯银的家辉位于握柄的正中。
他那头金色的头发真是太耀眼了,搞得首领从后面接近的时候很想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摸摸看是不是假发。
但是首领遏制了这个念头,踩在地毯上无声地经过男生的身边,男生低着头,似乎什么都没有觉察,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一次毫无挑战的突袭,首领对于这份来得太过轻易的成功觉得很无聊,他和同伴们已经站到了卡塞尔学院引以为骄傲的奥丁厅正中央,站在了奥丁雕像的下方的黑色天鹅绒帷幔前,可是安排给他的敌人还有人在打瞌睡。他有种要教育一下这些年轻人什么才是专业做派的冲动。
凯撒忽然睁开了眼睛,抬起头,对着奥丁雕像,微笑。
这个希腊雕像一样的男孩笑起来的时候有种介乎典雅和冷酷之间的感觉,首领有些吃惊。
在他的眼里,凯撒是直视着他们这群人的,但是历练过无数次的“言灵?冥照”给他以足够的信心,在黑色背景下,人类的视力是绝对不够发现“冥照”留下的些微黑色气流的。
“我们这一届颁发学位证的那一天,我会是第一个走上讲台的么?”凯撒随口说。
首领不知道他是在问谁,也许在问奥丁雕塑?
他觉得有点难办,其实以他的性格是不在乎一战的,不过此刻到底有没有被发现,是否需要解放言灵跳出去一战,这是个原则问题。如果凯撒只是一时兴起自言自语,他跳出去一战看起来就有点傻。
凯撒还在微笑和凝视,这把局面搞得有点僵。
奥丁厅里忽然回荡起一首宏大的曲子,声音不高,但是足够让每个人都听见,守在拼花窗边的B组学生们都诧异地回头看向奥丁雕像这边,他们找不到那个乐声来自何方,好像是校园播音系统在下午茶时候的播送。
“Ashitaka,Sekki,宫崎骏《幽灵公主》的配乐,我也蛮喜欢的。”凯撒淡淡地说。
黑色帷幕下的音乐响了几秒钟,随后传来女孩气恼的声音,“喂,你好,哪位?现在打电话来你是找死么?”
言灵?冥照,解放。
整整齐齐的十二个人,都穿着忍者一样贴身的黑色作战服,脖子下挂着微型冲锋枪,腰带佩戴两尺长的近身作战刀,头罩面罩俱全,只剩下两只鹰(不认得)般的眼睛露出外面,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他们的姿势实在愚蠢不过,一时间B组有些茫然,十二个人中十一个是男人,作战服下(再次不认得)突地胸肌恨不得用撑破衣服来显示自己的力量,一个个矫健如希腊雕塑中的男神,但是他们围绕在唯一的细如柳梢的女人身边,猫着腰,手挽着手,像是非洲部落跳什么求偶的舞蹈,以女人为中心,组成了一朵十一瓣的花……
“滚!这时候还贴我那么近干什么?”首领,也就是唯一的女人,一把按在一个同伴的身上把他推了出去。
十一枚花瓣零散,瞬间他们进入了战斗状态,以周围的排椅和讲台作为掩蔽物,举起了微型冲锋枪。几乎就在同时,B组位于前后门的主力人马蜂拥而入,顶楼的栏杆缝隙中伸出了乌黑的枪管。
天罗地网。
双方上膛的声音整齐地像是训练过,只要扣动扳机就有子弹倾泻而出。但同时,凯撒和女人都举起了手,阻止了进一步的行动。
凯撒优雅地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女人可以打完电话。首领白了他一眼,一手拿着手机通话,一手梳理着自己漆黑的长马尾辫。
“绿森林?我们认识么?你从哪里得来的我的电话号码?”首领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乱了她的突袭感觉很不满。
“哦……”首领似乎想起了什么,网凯撒这边看了一眼,“是,我通过Mint会所订过你们的服务,但是我预定服务的时候并没有要求电话回访。”
“什么?Nono?”首领皱眉,“No!你们没有一个听力好些的客服专员接电话么?你们以前没有来自亚洲的客户么?你们的拼写简直是……好了好了,我现在很烦,请不要浪费我和客户……啊不……和竞争对手相处的时间。告诉你们的市场部!他们需要一些懂中文的人了!否则就把你们公司名字中的‘International’字样拿掉!”
她狠狠地摁键切断通话,“我最恨做事不专业的人了!”
“潜入的时候没有关机是不是也算做事不专业?”凯撒站起身,摊了摊手。
“我只是事情比较多有时候容易忘记。”首领耸耸肩,“我真受不了这种所谓的财富会所,他们居然泄露了我的号码。”
“Mint会所么?我也是会员,可是我没有见过你。”凯撒居然摸出了钱包,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印有银色“Mint”字样的黑卡。
这是个著名的财富会所,服务于顶尖的高端人群,如路明非这类穷狗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在戛纳、香港和上海设有分所。拥有它的会员身份可以满足人类能力所及之内的一切需求,举例说,你在纽约下午六点吃完了晚餐打了个饱嗝忽然想到要飞日本看今晚东京歌舞伎座剧场的表演,虽然按照道理说没有任何一班航班能把你按时送到,而且今晚东京歌舞伎座剧场的站票都卖光了,不过没事儿,打个电话给Mint。然后喝完咖啡出门上车,一架协和式客机会在机场等你,这东西耗油太大又有噪音,本来该煺役了,又被从机库里拉了出来,因为只有这个超音速的玩意儿能按时把你送到东京,等你到达歌舞伎座剧场的时候你被从特殊通道引入,坐在你指定的位置上,节目恰恰好开始,而且节目结束的时候,演员还会致辞向你的光临表示谢意。
这个就是Mint了。
以加图索家族的财力,凯撒18岁就拿到了会所的董事资格,也很合乎凯撒的风格。
“没办法,事情虽然简单,可是老大要求的时间太短,不打电话给他们看来是搞不定了。”首领还是耸耸肩,“不用给我看你的卡,我不想和你在会所活动中喝一杯。鉴于会所的保密机制,也不要指望通过这个渠道找到我。”
“我只是好奇我们的对手到底是谁,龙族,会是一群通过Mint消费、脾气很不好的女人么?”凯撒淡淡地问。
“你的好奇心太盛了,这会惹人讨厌的,你早就发现我们了,怎么发现的?”
“这是个秘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凯撒端详着首领的脸,“你看起来很面熟。”
“酒德亚纪的姐姐,酒德麻衣。”首领看了墙上的照片一眼,“你应该见过我妹妹。”
没有人会否认首领是个美人,而且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即便作为对手。超过1.75的身高可以去走T型台,穿上高跟鞋的话大概会压过凯撒;紧身作战服把全身的曲线精炼出来,如果她是素描课的模特,老师和学生都得在两只鼻孔里插上纸卷画画。和清丽的酒德亚纪比起来,姐姐的艳丽如画家笔下的一抹酡红。
凯撒沉默了片刻:“不是孪生姐妹吧?”
“是孪生,不是同卵双胞胎而已,否则她也不会是那么个丑小鸭,总是对自己没信心。”首领嘴里说着仿佛无关自己的话,声音却低沉下去,扭头看着窗外。
“还好她现在在外出任务,不然遇到这个妹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有点不开心了,这让她的美丽显得多了几分真实。她抄着双手站在那里,完全没有进攻的意思,又是这副表情,搞得四周举枪的男生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对她开枪。
“把脸遮起来也不愿意?坦然公布身份也没关系?看起来卡塞尔学院真被人看作可以经常来参观旅游的地方了。”凯撒说。
“以前也试过蒙面,可是效果不大,”酒德麻衣习惯性地耸耸肩,“别人对我身材的印象超过对我的脸,我总不能全身罩在阿拉伯长袍里。”
凯撒上下打量酒德麻衣的身材,微微点头,“是,尤其是男人,没法不印象深刻。”
对于酒德麻衣来说,太过完美的外貌才是她最大的缺陷,即使让在场全部女孩穿上白色宫廷舞纱裙并排站着,酒德麻衣也会以傲视全场的妖娆身材第一时间吸住绝大多数男人的视线“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开打么?”酒德麻衣有点儿失去耐心了,撇了撇嘴,“不要指望我因为失去妹妹的悲痛会有什么漏洞,我提醒你,我和亚纪从小就不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们没有什么姐妹感情,我也并不悲痛,而且我跟那种丑小鸭,是完全不同的!”
“看得出来。”凯撒点点头,“你准备怎么开始呢?”
麻衣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旁边的讲台上,“像西部片那样如何?音乐结束,我们开始。”
“Ashitaka,Sekki?”凯撒问。
“恩,Ashitaka,Sekki,你熟悉我也熟悉,结束的瞬间,开始。”麻衣按下了音乐播放键。
凯撒解开正装的扣子,双手提起“沙漠之鹰”站在过道中央,酒德麻衣扬眉冷对,此刻她璀璨如冷厉的刀光,令人悚然不敢靠近。两人各自的身后都有超过十支上膛的枪指向对方,上千枚压入弹仓的子弹。
乐声响起,仿佛在万年森林的深处,无数萤火虫飞舞,精灵们唱着古老的悲歌,那么多那么多的孤独和悲伤,汇合成山一般的宏大。
空气的温度仿佛忽然下降了。
“这一首的长度是2分39秒,距离你们最近的C组赶到这里还需要4分钟,你觉得在音乐结束后的1分21秒内我们谁能站着?”麻衣看着凯撒冰蓝色的眼睛,她身上那股汹涌的、刀一样的气息在提升。
“暂时不会有人支援这里,除非我倒下。每个人仍旧会在自己的位置保持警戒,封锁所有去向三女神层的入口,我们不会中什么声东击西的诡计。根据监控录像,你们有13个人,而这里我只看到12个。”
“真敏锐,但是不太准确,还有两个人。施耐德教授对于你罩得住这里真是有十足的信心啊。”
“能否告诉我剩下的两个人正去向哪里?”
“一个去教堂方向了,还有一个好像正在迷路中。”
音乐仍旧继续,提琴部和管乐部的配合中,精灵们高唱着泪花飞溅,萤火虫四散飞舞,胡弓的声音破围而出,无奈的情绪如堆积在云顶的高山,孤独的孩子提着无法指引来路的灯。
双方领队慢悠悠地说着话,似乎都有些被乐声吸引,有些漫不经心,横亘在两队之间的杀气开始弥漫。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凯撒微笑。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你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因为下达命令的那个女人,虽然她永远只是嚼着薯片远程发号施令,看起来嘻嘻哈哈其实内心里是个地地道道的女王,下的命令毫无逻辑可言而且要求你100%执行,但是她从未在策划上犯过错误;而现在去找楚子航的是个三无零度少女,虽然她永远冷着一张脸,永远没法跟任何人合作,但是我所知还没有什么交给她的事情她完不成的。”麻衣耸耸肩,“相比起来你真的要庆幸,我是这个团队里最好打交道的人了。”
“你们团队的目的是什么?”
“龙王诺顿的骨骸。”
“真坦白,还有么?”
“新时代。”
“新时代?你们自诩为革命者么?需要一个像……明治维新后的日本那样的……新时代?”
“远比那,要新得多。”麻衣轻声说,她漂亮的眼睛里忽然流过一层雾一般的朦胧,雾后却是令人震惊的瑰丽。
“看着一双美丽眼睛里流动着对那个时代的向往,不由得让人也期待啊。”凯撒垂下头。
他开始默数了,音乐已经冲过了最后的高潮,最后的长音将维持15秒钟,就像是沉默了几千年的守林人用他皱纹密布的双眼看着没有尽头的路。他有点庆幸自己在喜欢普契尼之余也研究过日本动漫音乐。
“快到音乐尾声了,你喜欢久石让么?”凯撒轻声说着,抖了抖手腕,重新把手指放在扳机上,感受扳机的力度,枪机里紧张的弹簧如他绷紧的神经一样。
“喜欢,不过我不是最喜欢这个版本,我喜欢没有胡弓的版本,最早的版本,更大气。”麻衣眼睛里流动着莹润的光,看着凯撒。
凯撒一愣:“这个版本有什么不好?”
“胡弓的声音太孤独啦,就像阿斯达卡(作者注:《幽灵公主》中的男主角)。”麻衣微笑。
“可这是以阿斯达卡为主题的歌,他就是那么孤独的一个人。”凯撒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听觉上。
“阿斯达卡也会骑着羚角马奔驰的。”麻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羚角马?凯撒一愣。为什么会有羚角马?最后的长音里为什么会忽然出现风声和蹄声?成群的羚角马在绿色的山原上奔驰而来,沉默了几千年的守林人忽然睁大了眼睛,皱纹里露出笑意,围绕森林的迷雾被羚角马们冲开,在即将结束的地方精灵再次欢唱,死亡的麒麟兽再次站了起来(作者注:麒麟兽的死亡也是《幽灵公主》中的情节),太阳跃升于山一样沉重的悲伤之上!
一切都不一样了!
更加宏大更加磅礴的乐曲接上了孤独的尾音。
Ashitaka,Sekki?这还是Ashitaka,Sekki么?
音乐仿佛被利刃截断!
“啪啪啪啪啪啪!”
十一柄枪发射的声音如同一响,每一柄枪都准确地发射了两次三连击,一共66发子弹离膛。音乐是骤然结束的,在凯撒瞪大了眼睛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根本不是预想中的15秒绵绵长音,酒德麻衣版的Ashitaka,Sekki,结束是以一段高亢的进行曲。
凯撒回头四顾,B组所有人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而后软绵绵地摔倒在地。每个人的胸口都炸开了血花,B组46人,除了凯撒?加图索,在音乐结束的瞬间,在声波尚未从这边到达对面墙壁反射回来的短暂时间内,全部被击中,几乎所有人都被一枪贯胸,45件武器坠地的声音仿佛同一声响。
一名B组学生在顶楼栏杆边瞄准,未能控制平衡一头栽了下来。对方的十一人中闪出一个身影,轻描淡写地凌空接下,放回了地面。
12个人散成一圈围绕着凯撒,十一柄微型冲锋枪的枪口冒着硝烟,酒德麻衣无聊地耸耸肩。
“喂!你怎么能擅自修改音乐结尾?”凯撒叹了口气。
“就像我看电影一样,从来不喜欢悲伤结局,”酒德麻衣摊摊手,“我可没有欺负你,我说了音乐结束时开始。”
“弗里嘉子弹?你们弹仓里填的也是这种东西?”凯撒回头看了一眼中枪的同伴们,虽然逼真,但是这是典型的弗里嘉子弹命中后的样子,不致命,但是立刻昏迷。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枪击案狂人?”酒德麻衣淡淡地,“我们从不惹不必要的麻烦。”
“为什么不给我也一枪?”
“我想问你一件事,从来没有人能发现释放了冥照之后的我,你怎么发现的?”
“你的好奇心太大了,你会后悔的,向我开枪,立刻你就知道了。”凯撒双手如同鹰翼般展开,“卡塞尔学院,凯撒?加图索。按照你们日本的说法,参上。”
这个姿势里蕴含着凶勐的进攻势头,11个男人身体微微一震,都绷紧了。
“你几年级?”酒德麻衣忽然问。
凯撒一愣,“三年级。”
“哦,东京大学音乐系,酒德麻衣,获得shi长奖学金,毕业已经两年整了,参上。”酒德麻衣绯色的眉宇飞扬,“三年级,只剩你一个人了,装酷的话就不要说了。你脸上已经写着‘我觉得我很酷’的字样了。如果现在认输,叫一声‘师姐’就当我放你一马。”
凯撒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漂亮的日本女孩有时候还真是脱线啊。
“一会儿我会更酷。”凯撒收拢了心神,脸上重新带起淡淡的笑容。
“有意思,三年级。”沉默了一会儿,麻衣拍拍手,十一个同伴缓缓地撤离凯撒十米之外,占据了有利的掩蔽物。
“这一次简单点儿,我有一枚硬币,”麻衣手中掂着一枚25美分的硬币,“硬币落地的时候,大家开枪。”
“很公平。”凯撒点点头,“你不参加么?”
“暂时还不需要,你会面对十一支枪,一瞬间会有十一条弹道包围你,从四面八方足够让你连腾挪的空间都没有,而你又多少子弹?”
“沙漠之鹰标准版,每个弹匣7发0.5英寸口径的AE弹,一共14发,足够了。”
“打完14发子弹你需要多久?五秒钟?如果是那么快地发射,以沙漠之鹰的后坐力,你的手腕会骨折的吧?但是五秒钟你那身很舞男气质的白色正装大概已经红透了。”
“理论上是3.8发每秒钟,两秒钟我可以全部发射完。”凯撒双腿分立,双手交叉在面前,格成十字,低下了头,仿佛沉思。
“两秒钟?”麻衣挑了挑眉,把手中的硬币弹上天空,“试试看。”
寂静如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空气里翻滚的那团小银光上,硬币滞空的一秒钟在精神极度集中地情况下被拉得极长。必须第一时间看见这枚硬币落地,光的速度是每秒三十万公里而声音的速度是每秒340米,等到听到声音再开枪就已经晚了,在十米的距离上,这会造成0.03秒的延迟,刚才的六连发已经充分说明彼此的反应速度可以和音速相比,这个延迟足够决定第一次出手属于谁。
只有凯撒没有看,凯撒低着头。
硬币落下,被橡木排椅的椅背遮挡了。
“该死!”11名精英脑海里浮起同一个念头,失去了0.03秒。
“叮”,椅背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落在凯撒的面前,声音如同簧片被拨动般清锐。
13个有力的心跳,除了酒德麻衣和自己,其余11人的位置判定。
凯撒双手开枪,无需瞄准,直射两侧,AE弹携着强大动能洞穿掩蔽物,0.03秒的优势和更快反应速度,在对方没有开枪之前,凯撒第二次开枪。脑海中被标记的11个目标已经抹去了4个。
凯撒跃上了桌面,空中开枪,刚才所站位置周围的椅子被冲锋枪的齐射打烂。
目标被抹去6个。
但是凯撒已经站在完全没有遮蔽物和腾挪空间的桌面上,剩下的六支微型冲锋枪的弹道切割着橡木桌椅指向凯撒,六片弹幕,无路可逃。
这是整个大厅忽然黑了,所有灯都熄灭了,所有人都失去了目标。
“到我的时间了。”凯撒的声音在黑暗中冷漠强硬。
黑暗中6个急剧加快的心跳声。
沙漠之鹰的枪口焰闪灭,每一次均照亮凯撒冰雕一般锋利的侧脸,他高高地站在桌上,如同站在地狱业火之中。
枪声的回音还没有煺去,黑暗中响起了孤零零的掌声。
灯再次亮起,凯撒站在刚才的地方,双手沙漠之鹰枪口指地,冒出硝烟。四周11名精锐都默默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花,而后倒地,11柄枪落地的声音,如刚才45柄枪落地的声音一样整齐。
“你真是个报复心强的男人。”麻衣鼓着掌。
凯撒双手卸除弹匣,把最后剩余的子弹卸出弹匣,左手还剩两枚,右手一枚。
“11发子弹,扣除我说话的间隙,不到两秒钟发射完毕。”他冷冷地看着麻衣。
“为什么会忽然黑灯了?”麻衣问。
“为什么AshitakaSekki的结尾不一样了?”
“好啦,你扳回了一局,大家平了。我忘记你还有那个诺玛,她可以控制这里一切的电器。”麻衣点点头,“我也没有想到你的言灵是‘镰鼬’,这么高阶的言灵,难怪施耐德对你有信心。”
言灵?镰鼬,序列号59,风的主宰。
镰鼬是日本神话中风的妖怪,它们是三兄弟,隐藏在风里,以高速的风形成的真空割伤路人。一个切割,一个吸血,一个治疗,一切都在一瞬间,受伤的人甚至难以察觉自己中招了。
以它为名的言灵,释放者对着领域内的风下令,同时将听力提升到极致。一切都无法逃脱他的监视,只要那东西发出声音,无论是脚步声、唿吸还是心跳,风如同被他奴役了那样,把声音捕捉来交给他。即便在没有一丝光的黑暗里,他以风为自己的眼睛,仍然掌握着整个战场。
凯撒低头,默默地重新填充弹匣。
麻衣也从自己腿上捆的枪袋中抽出了她的格洛克,两支,九毫米口径的名抢,18发长弹匣,加长枪管。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各自整理武器上膛,各自抬头。
“看起来你并不急于侵入地下层。”凯撒说。
“嗯,拖延你的时间就可以了,我们还有从不空手而归的三无零度少女。”
“请教一下,什么叫三无少女?”
“就是没身材、没脸蛋也没热情那种,就是我的反面啦。”麻衣说。(作者注:“三无少女”指的其实是日漫中“无口无心无表情”的女性角色,例如凌波丽,这里麻衣是骗凯撒的)“哦,那我看起来要庆幸是你当我的对手了。”凯撒淡淡地说。
“还要熄灯么?”麻衣看着凯撒的眼睛,缓步煺开。
“随你的意。”凯撒说。
“哦,那么不如熄灯吧,你稍等我一下。”麻衣把格洛克放在旁边的桌上,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两枚银色的发箍来。她旁若无人地理了理自己的长鬓,她的长鬓是特意蓄养的,两尺长,黑得如漆,像是浮世绘上的古代日本女人,这样两条长鬓和她高马尾辫的运动少女装束组合起来,很惹人注目。凯撒平静地垂下枪口,低头默数,他仍旧维持着“镰鼬”,确认没有新的心跳声进入他的领域内。
在“镰鼬”的领域内他是无敌的,除非对方的攻击速度快过声音。
“你真是个彬彬有礼的男人,杀了会很可惜。”酒德麻衣在梳理好的长鬓末端各扣上了一枚银色的发箍,发箍上雕刻着漂亮的蝴蝶花纹。
“我们家的家教永远让男人在等待女士梳妆时保持耐心。”凯撒说。
“我准备好了。”麻衣旋身,发梢追着银箍的长鬓飞荡起来。她重新取枪。
“诺玛,为我们熄灯。”凯撒打了个响指。
“五秒倒计时。”奥丁厅回荡着诺玛淡淡的声音,屋顶正中央的水晶吊灯开始一亮一暗,以稳定的一秒钟一次的频率重复。
凯撒?加图索,酒德麻衣,四支枪都指着地面,凯撒闭着眼睛,酒德麻衣一脸的无所谓。
灯黑,凯撒在瞬间把言灵?镰鼬推至顶点。以最大的力量,他在领域内下达敕令,敏锐的听力全开。如果此刻有一台空气密度监控设备扫描整间奥丁厅,会发现奥丁厅中的空气密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疏密叠合的空气纹路全部连接到凯撒的耳旁,像是一个完美的共振腔,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会被空气纹路捕获,送至凯撒的耳边。
空气中布满凯撒的“镰鼬”,忠诚敏捷。
对于凯撒而言,向着他涌来的是澎湃如海潮般的声浪,从断电瞬间电火花闪灭的嘶啦声,到风掠过酒德麻衣发丝间形成的次声波,它们叠合起来,成千上万倍地加强,让凯撒如同身在雷云之中。
但他并不惧怕,他是这领域内的皇帝,他在声音的浪潮中间,敏锐地把握着其中的一丝一毫,一切无关紧要的声音都被忽略,他关注的只是酒德麻衣所在位置,无论是忽然加速的心跳声,还是枪机滑动的摩擦声。
酒德麻衣的一切举动被“镰鼬”们监视着。
“这个日本女孩怎么会想要关灯?分明知道我用的是‘镰鼬’……”凯撒的脑海中这个念头闪灭。
他浑身都是冷汗,举在空中的枪没有发射。“镰鼬”捕捉来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个异类,是凯撒完全没料到的。
那个声音像是有人吹着竹叶,又像是风经过笛孔,一共有两个,像是两个风的精灵,在空气中旋舞。
酒德麻衣的两枚银色发箍!凯撒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的瞬间,那个声音的频率变了,变得寒冷凄厉,犹如鬼泣,叫人忍不住想要捂上耳朵。
而酒德麻衣自己的心跳声,如同被这两个声音切断了,弥散在空气里。
这是凯撒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在他的领域内,“镰鼬”跟丢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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