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看来,我这些过去的记忆,甚至于这整个世界,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没有任何前奏的,百合子突然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语气依旧不紧不慢,语调依然珠圆玉润,但是当问出这句话时,百合子整个人开始变得让七夜陌生起来,不是外在的变化,而是内在的精气神韵。
依旧是那双美眸,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七夜却从中看到了好似万花筒一样的复杂情绪。
沧桑、落寞、惶恐、孤独、悲愿、好奇、沉重、绝望、希翼……
这种复杂矛盾的气质与眼神,就算是在原定轨迹上,经历了十多个世界,体验了各种悲欢离合的七夜,都沉淀不出。
眼前这个女人,又是怎么个幺蛾子?
“你……”七夜一脸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突然察觉到,这个女人恐怕真的知道一些东西,只是他弄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如果是从试练者那里得知的,想必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不会因为别人一句‘你只是漫画作者虚构的人物’就相信,反而只会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
至于利用先知先觉来验证这一点,那无疑更加脑缺了,在试练者的干涉下,所谓的原有剧情,从一开始就偏离正常轨道,而且在崩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连‘世界线收束效应’都拉不回来。
那么,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这样诡谲的表现?
难道是被试练者取代了存在?这看起来唯一的可能,下一秒就被七夜否定了。
虽然想不通,但是他并不着急,既然对方已经开了口,那该他知道的自然会让他知道。
果然,百合子微微蹙眉,似乎是整理了一下词汇,继续开口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太想承认,自己乃至周围人甚至整个世界,都只是虚构故事这一事实。”百合子深吸了口气,表情十分阴郁道:“让任何正常人相信这个,简直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要多绝望就只会更绝望。”
“但是你相信了。”
七夜收起谦逊的敬词,顺水推舟的说道。
而对此,百合子痛苦的闭上眼,声音有些轻颤道:
“已经,由不得我不相信了。”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百合子再次睁开眼,晦涩的注视着七夜,自嘲的笑道:“你一定不知道……这场灾变,我已经…经历了…整整六次了……”
六次?
这是什么鬼?
“第一次,在死体爆发后的第三天,沙耶回来了。同行人有鞠川静香、毒岛伢子以及另外两个叫宫本丽与小室孝的同学,还有一个和你们一样来路不明的诡异男子。
当天夜里,那个诡异男子,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催眠了我和沙耶,想要侵.犯我们母女。在关键时刻,我清醒了过来,并且失手杀了对方,然后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杀死那个诡异的家伙后,我的感官思维仿佛禁锢了一样,整个世界都仿佛被冻结了,时间的概念也消失了一般,就这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一切又开始正常运转了。只不过,却是时间倒流……”
“一切都返回到了三天以前,也就是灾变爆发之前,然而却只有我一个人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我告诉自己那些只不过是个恶梦而已,但是随着灾变如期而至,我才不得不相信,之前经历,都是真的……”
“然而这一次,出现了一些变数,沙耶是在第二天就回来了,而且同行的人只有小室孝与伢子,还有另外四个来路不明的三男一女。察觉到问题所在后,我将他们安排在一些安装了监控设施的房间,结果却获悉了一些听起来匪夷所思,让人根本无从相信的信息……”
“动漫作品?学园默示录?次元之庭?剧情人物?试练者?因果变动率?世界抑制力?呵呵~!这究竟,是何等荒诞的事情?不过,还没等我接受事实,第二天一早,核弹就爆发了,死体突破防护层,而那三男一女,死了三个,一个消失不见了,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不见了……”
“世界再一次的凝固,时间又一次的冻结,直至轮回再次开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灾变爆发之前……”
“第三次,而且这一次,沙耶没有回来,残酷的现实由不得我不接受。但是在庄园里收拢的幸存者中,我发现了一个同样来路不明,而且心怀叵测的诡异家伙。确认他就是试练者后,我将他囚禁了起来,并且通过一些小手段,从他口中获悉了更加详细全面的事实真相……”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我感觉自己就像坠入了无间地狱一样,在这个噩梦里一直轮回,永远不得解脱……”
“连续轮回六次后,我已经绝望了,并且彻底放弃挣扎,冷眼旁观那两个试练者蹦达,也由着藤野光那个小丑折腾,然后就看到了你带着沙耶回来了……”
随着百合子这一番讲述,七夜也从一开始震撼中,逐渐冷静了下来,但是脑海中的思绪却一直在浮动不休。
像百合子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饶是资深如七夜,也闻所未闻。
出现百合子这样规则之外的BUG,虽说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但是几率却低的无限接近于零。
不过,存在即是合理。
就如同七夜自己,狂三为了他愣是打破时空法则,让他进行了时空回溯,实现了世界线上的记忆跃迁,那么出现百合子这样漏洞,一旦接受也就毫不意外了。
“呼——原来如此。”七夜深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呼了出来,旋即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百合子,若有所思的笑道:“那么,你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呢?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应该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才是。”
是啊!
自己当然清楚会有怎样的后果!
但是为了女儿,还有什么是她不敢面对的呢!
百合子抬手,将耳鬓那缕发丝撩至而后,轻轻闭上双眼,沉重的叹息道:“我已经…受够了啊!如果死亡可以结束这场噩梦,我不介意自己动手。但是我不甘心,我怕自己死后,会失去这种异常能力,再次浑浑噩噩一无所知的经历一次次的轮回。”
“在反复收集【次元之庭】的相关讯息后,我从中找到打破这种轮回的唯一办法,就是你们试练者将所谓的变动率超越100%的限定。而之所以会选择你,因为你是最有可能成功做到这一点的人,更重要的是我女儿沙耶看上了你。”
十七年前,我在自己人生的重要抉择上走眼了,看错了一个男人,赔上了自己一生。
十七年后,赌上我和我女儿两个人的未来,我再一次作出选择,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名为七夜的男孩身上。
唯愿天神垂怜,让沙耶能够逃离这个牢笼。
“做这个决定,都是为了沙耶吧!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夜色下,七夜打开窗户,双手平放在窗台上,任由带着几分咸味儿夜风吹拂着额前的刘海以及身上的睡衣。
回头看着同样在夜风中越显媚态的百合子,七夜突然愉悦的笑道:
“太太,我突然真的喜欢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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