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格蕾

头发和眼睛散发黑曜石般的光泽，肤色异常白皙，除了脸和手全在被斗篷掩盖，像是来自死亡世界的妖精。

如果是大半夜出现在走廊里一定会被误以为是幽魂吧？

少女看了奥尔特一眼急忙低下头去，怕生的习性显露无疑。

“你也是去听讲课的吗？”

奥尔特暂时压下心里的疑虑，主动搭话道。

虽说只是匆匆一瞬，但对方的侧脸让他看到非常熟悉。

……不会认错的，也没理由认错。

每天半夜都会在梦里相互对砍，而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一年以上，又怎么可能会忘了战斗对象的脸呢？

没错，眼前这个少女和那位自称‘冲田总司’的幽灵少女长得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那位幽灵小姐现在还在他的意识海里打坐静修，因此排除了故意装神弄鬼的可能性。

那么，会是……巧合吗？

“……”

兜帽上下抖动了一下，幅度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并不是讨厌我，而是很少和陌生人打交道。”

奥尔特摸了摸下巴道。

少女猛地抬起头来，黑曜石般的双眸充满了慌乱。

“不，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其实我跟你差不多，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在全体基础科的五年都是独来独往，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话说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不善言谈也无所谓，不用勉强自己，比你奇怪的魔术师多了去，不要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奥尔特说了一番自认为很帅气的话后潇洒走人了。

……嗯，把妹纸丢下自顾自地走了。

………

“我好像做了一件很蠢的事儿。”

“咦？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自言自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太近了，能离我远点么前辈。”

埃尔梅罗教室内部是呈阶梯式向后递增的构造，跟寻常大学的教室没什么区别。奥尔特习惯性占据了最不起眼的位置，也就是靠窗那排的倒数第二个位置。

不过并不是单人座。

所以，理所当然地有人坐在他的旁边。

很不巧的是，这人还是上午见过的那个不着调的金发少年——弗拉特。

全名是弗拉特·埃斯卡尔德斯。

脸上总是挂着蠢萌的笑容，跟谁都能聊得火热，简直就像所谓的现充。

“别这么冷淡嘛，好歹我还帮你把信函交给了埃尔梅罗老师，我跟你说啊，可千万别学路·希安君啊，成天板着脸到处吓人的家伙有他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连我也会觉得困扰的。”

“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能小声点吗？斯芬前辈正瞪着这边啊，感觉他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咬你的样子。”

“咦咦咦？你是怎么知道他的魔术的。”

“不，前辈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弗拉特——！！！你这混蛋快给我闭嘴！”

包含着魔力的怒吼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好在斯芬还没失去冷静，不然这一声咆哮能把整个教室变成一片狼藉。

“呜哇，真可怕。”

弗拉特搞怪地用手堵着耳朵，事实上这根本不是用手就能堵住的声音，另外对他来说也是不必要的举动。

在奥尔特看来，这家伙光是依仗天生强韧的魔术回路就能免疫冲击。

“埃尔梅罗的双壁……吗？还真是培养出了不得了的家伙。”

奥尔特低声自语着。

弗拉特和斯芬是埃尔梅罗教室目前实力最强的学员，同时也是埃尔梅罗二世的亲传弟子。

即使现在还是个学生，但真正战斗起来，一般魔术师都不是对手，甚至以一敌多都不在话下。

“真是的，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大吼大叫。”

伴随着不满的抱怨声，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长发男子走进教室。

皱着眉扫了眼众人，最终落在某个人身上。

“就是你吧，斯芬。别以为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就听出来，说了多少次了，别在教学楼里大吼大叫会给人造成麻烦的。”

“了解！老师！”

斯芬唰的下站起来，无比郑重地应声道。

“但愿你真的了解了，如果再让我接到其他教室的投诉我就得做点什么了，现在暂时放你一马。”

说罢，埃尔梅罗二世转头看向教室门口。

“快点进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娇小身影怯生生地走到了讲台边上。光是过程就花了足足十秒，像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把她吓跑似的。

不少人脸上都出现了‘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家伙’之类的轻视表情。

奥尔特则是静静注视着这个新邻居，他相信埃尔梅罗二世不是为了单纯介绍什么转学生之类的才把少女故意叫过去。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格蕾小姐，刚刚入学没几天，从未接受过标准、系统性的魔术教育，但是——她是我新收的徒弟。可别让我知道有人欺负她……喂斯芬！你这个当师兄的能不能给点面子，别露出一副发情公牛的表情好吗？”

真是的。埃尔梅罗二世摇了摇头，他的两条眉毛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分开过。

“格蕾，随便去找个位置坐下。”

“……是。”

教室里的空位置不少，但四周射来的各种视线让格蕾有种想哭出来的冲动，她甚至还发现有人在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抛进了茫茫大海。

然而就在这时，一叶扁舟朝她飘了过来。

那是一只手。

高高扬起，不顾他人目光。

并非是向老师提问，而是单纯示意让自己过去。

……是他？

格蕾怔怔地看着那张并不太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