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启示录的预警

正常情况下，周五至周日之间为更新日。

土豆。

在沸水中分子结构被高温严重破坏而逐渐脆弱的质感，裹上一层微辣的红色粉末，散发的香味一下子弥漫了整个房间。

开着强力冷风的空调，喷香的食物，再配上一杯颜色鲜艳的果汁真是最棒的点心时间。

八神裕子和暮海抵达托儿所的时候得知三个孩子差点因为食物中毒而被抬进急救病房。

『真的不要紧吗......』

被油漆刷得雪白的房间内，辉夜浑身发软地躺在自家姐姐的怀里，对面的太一洁白的眼膜布满了血丝，明明一副随时会倒下去的状态，自从醒来后就一直守在还在昏迷中的妹妹旁边。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穿着白衣大褂，胸口挂着职业证件的医生给两位母亲一个肯定的微笑。但是当她们问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的笑容收敛住了，换成一副同样烦恼的表情。

『虽然是食物中毒，可是托儿所里的食物刚刚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变质的食物，况且这个小女孩...』他的手指向了暮海杏子，也是唯一一个身体没有出现不良反应的孩子，『这个小女孩应该吃了同样的食物，她却一点事都没有。』

『是在外面吃了什么脏的东西了吗？』八神裕子心疼地把嘉儿搂在怀里，温柔的目光中闪过无法饶恕的愤怒，随即，转向了意识清醒的三人：『小杏子，小辉夜，太一，你们之前吃了什么，全部说一遍。』

『煮土豆。』

『姐姐泡的果汁。』

『妈妈做得饭......呃，我什么都没有说。』

好像也没有什么是危险的东西......八神裕子在听到嘉儿变乱的呼吸声时放弃了思考，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女孩哼着催眠的曲调，旁边是翻着妹妹病历本子的太一。

一处微微凹下去颜色鲜艳明显刚刚写上的斜体字就这样被注意到了。

『潜伏性感冒？』

『是的，刚刚检查这个女孩身体的时候发现她似乎有要感冒的迹象。』

『怎么会，嘉儿之前一直很健康……』

『所以是潜伏期。不过很奇怪，现在她体内的病毒细菌全都消失不见了，估计是吃了什么东西达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

『可是，连细菌都能杀死的食物...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睡一小会儿就会醒来了。不过比起这个我反而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连细菌都能杀得那么干净，新品种的阿莫西林吗？』

接下来的话辉夜已经没有去听了，他心虚地撇开视线，虽然他故意整过嘉儿，但他确实不知道姐姐端过来的那几杯果汁是她自己做的。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去喝也同样会阻止太一和嘉儿去喝。

毕竟，那不是人喝的。

但是，前不久是被他用来玩死蟑螂，这次更是能杀死细菌，鬼知道老姐究竟往果汁里放进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她自己喝就一点事都没有，不二周助附体吗！？

『太一嘉儿就算了，小夜你的体质怎么这么弱，这种晕倒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下次我泡的牛奶一定要乖乖喝完才行哦。』

『内酱，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位于玩具屋旁边的电视里正在上映最新的动画营造出欢快轻松的氛围，画中跳动的小人以滑稽表情说着低级趣味却能受到这个年龄段孩子欢迎的台词。高清画质在中途突然凌乱了线条转折成模糊晃动的重影，之后更是卡在了一个画面上发出机器故障似的杂音。

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管理员在拍了拍电视得不到有效回应的时候无奈地拿起电话，手提工具箱的修理部门很快就推门而入。

『那个，电视机能修好吗？』

『不行啊，完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奇怪，刚刚去的一家也是同样的问题。』

无法修复，因为受到了影响。

午后逐渐透明的阳光曲折照射弯弯曲曲延伸的东京练马区街道，反光的玻璃里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但它们只是光线被另一个方向延长后的虚像，不会有人刻意停下来去看去留意，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玻璃中的人群后时不时闪过虚晃的畸形轮廓。

分崩离析的数据空间内数道交错的身影，时间与空间好像放映机里的帧数突然放慢，直到无数光点在虚幻空中沸腾的引爆。

被选召孩子的数码兽沐浴进化之光的洗礼达到最强的究极体，四圣兽以强大的力量暂时取得了上风。

但是奥米加兽却没有使出全力，无法使出，就像高温中的铁块随着坚强的一面崩塌会遗留下纯净的液体——单纯守护，变质，现在又被还原，化学反应的末尾生成的却是迷茫。

为什么战斗为什么进化为什么消减为什么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皇家骑士团又究竟是什么东西，明明是守护数码兽却反而要去杀戮明明是引导世界却反而在不断破坏明明是听从伊古德拉希尔却反而选择背叛，见到世界树就能得到答案，可这也只不过是主观臆断的任性行为。

『四圣兽，被选召的孩子们，你们去向世界树询问的问题，和我所想的十分相似，但是能去见世界树的只有一方可以。』

『既然相似的话，那这样的战斗又有什么意义！？』青龙兽，召集无数的雷云，交织的电弧勾勒出狰狞的雷兽咆哮着融合白虎兽朱雀兽玄武兽的力量重重打落，大气的云层在高温中蒸发，液化，氤氲的水雾模糊了焦距。

最强的皇骑依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狂风把它的披风吹得大肆乱飘，灌入炎之能量的长剑只是一击就将朱雀兽引以为傲的灭亡之火灰飞烟灭，另一只手上的加鲁鲁炮早已蓄力完毕，打破玄武兽的防御将其冻成冰雕。

那这样的战斗又有什么意义？

进行杀戮的是我，执行计划的是我，犯下罪行的是我，不可饶恕的是我，所以才更需要赎罪！

『如果你们连我都对付不了，根本就没有资格面对世界树，若皇家骑士团过去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更应该在此刻被打倒才对！』

无声的消失，闪现到白虎兽几十米高的上方，暴龙剑瞬息砍落，纷飞的数据白虎兽的惨叫。

『为什么那么弱小依然要去反抗，为什么明知会死也要挣扎，为什么这个世界已经如此扭曲却依然被你们眷恋？』

蓝色的冷气，刺眼的寒光，晃动的利剑封锁了朱雀兽最后一丝视线。

『猛犸兽，角龙兽，迪哥兽，狮子兽，暴龙兽，死神兽，吸血魔兽，天女兽……』

消失的虚影，沉重的踩踏，分离又重合地移动速度，朱雀兽就这样被奥米加兽打败。

『加鲁鲁兽，天使兽，花仙兽，猿猴兽，安杜路兽，白虎兽，朱雀兽，还有...青龙兽！！！』

极度压缩凝聚最后喷薄而出的冷气留下一道弧线，转瞬即逝。四圣兽，全灭。

明明就是群如此弱小的生命啊，红莲骑士兽……

令奥米加兽难以捉摸的事情发生了，在那几秒之间，本该死去的四圣兽仿佛受到了外力的作用，纷乱飘散的数据融合到了一起，待进化的光芒散开，呈现在眼前的是金色的“王”。

是拥有绝对力量的黄龙兽。

深蓝色的加鲁鲁炮打在它身上尽是些无意义的寒气点缀，坚硬的身躯硬生生抵挡住奥米加兽的强大一击。

『双重洪流击！』

寒冰与火焰的相撞，水雾散开的时候依然是金色巨大的身影，它同时发出了可怖的咆哮。

咔嚓咔嚓——

暴龙剑碎裂的声音十分清脆，却又那么沉重，在与皇帝之牙的碰撞中完全落败。

但是黄龙兽的动作已经在那短暂的一刹那被奥米加兽看穿了，加鲁鲁炮近距离突击伸进对方的喉咙，强大的一击出现了显著的效果。

因寒气而无法移动的笨重身躯没有预兆地被连续的冷冻炮击中，断裂的暴龙剑刺穿了它的喉咙，刺入，刺入，指向它的数码核。

毫无声息，骤然卷起的风暴打中奥米加兽的身躯挤压扭曲了身体形状，将暴龙剑强行与黄龙兽分离开来。

奥米加兽来不及作出反应，下一刻高温的火舌在风暴中扩散肆意卷起无法反抗的它冲天而起。

无法抵抗，抵抗不了。这就是死亡的感受吗......

身体遭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不断从伤口流出的数据那样庞大且鲜明。

想要守护，无法守护；想要赎罪，无法赎罪；即使现在后悔了悔恨了也无济于事，消失的东西已经不会再回来，所能做的，应该要做的，就是阻止这荒诞的方舟计划继续持续下去！

但是，身体已经无法不听使唤了。想动弹，无法动弹；要战斗，无法战斗。

它狼狈地站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沸水里即将死亡的金鱼连三秒内的东西都无法记住。

下一道火柱再次袭来的时候已然无法闪避，受伤的身躯再度被高温灼烧被风暴甩飞。

『猛犸兽，角龙兽，迪哥兽，狮子兽，暴龙兽，死神兽，吸血魔兽，天女兽……』

又是那句话，死亡的名单。

『加鲁鲁兽，花仙兽，天使兽……』

为什么那个时候会亲手消灭它们，为什么现在又要后悔，为什么此刻是感受到的撕心裂肺般的难受！？空虚，悲痛，冰凉的感觉被夺去，那些黑色的记忆渐渐将它麻醉。

曾经强大的身躯已经失去了右臂，仅剩的暴龙剑再度砍落在黄龙兽身上。

咔嚓——

出现裂纹的剑断成两截，风暴与火焰的融合再度贯穿奥米加兽残破的身躯从无尽的高空重重甩落。

构成空间的边界遭受沉重的打击像支离破碎的镜片又如同梵高那副称之绝唱的《乌鸦群飞的麦田》，天空的白纱脚下的生命在奥米加兽眼里仅仅只是浓重黑线构成的移动线条，三原色的混乱应用正如世界树给这个世界下达的绝命指令。

疯狂的攻击仍在继续。

金色的巨龙刮起满天的黄沙配合高温的火舌，肉眼可见的颗粒物如夜明珠般闪着红色的热光切割独臂骑士的身躯刺进它的身体把它的数码核破坏得千疮百孔。

随着刮来的阵风大肆扩散的深红色数据，在飞到某一个高度渐渐褪色被空气漂白，和天黑下来的时候会抹去白天的所有迹象一个道理。

黑暗吞噬了光，抹去了世界的轮廓。

一如那时，奥米加兽独自全灭了猛犸兽群的夜晚。

从更早以前，不可思议的黑幕就已经笼罩住了所有角落，和平的旋律被替换成了压抑的白色挽歌。

此刻，空间里所有流过的数据全部凝固，只见大量粒子没有临界点地疯狂从断臂的虚空中涌入奥米加兽的体内，数码核不断膨胀，残破的身躯随着体内粒子飞快运动变成了赤红色并散发肉眼可见的白色水雾。

『啊啊啊啊啊啊！！！！！』

席卷强劲的气流呼哧而过。奥米加兽的速度骤然获得了好几倍的提升，覆盖红色数据粒子的暴龙剑这一次砍碎了黄龙兽的特殊身躯留下深黑的沟壑。

金色的巨龙没有预料到这突然的转折，它不可抑止地发出一阵惨叫。

龙尾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击力划出空间被撕裂的细线，打击的对象是再一次在虚空中显现身形的奥米加兽，却被它强行一刀砍断。

『我要亲眼见证我们所做的错误！』

时间仿佛有那么一刹那静止不动，断裂的暴龙剑依靠迟钝的剑身硬生生刺入黄龙兽的身体，随即便是大量数据的纷飞。

咔嚓咔嚓——

非常轻微的声音，但又那么明显，位于奥米加兽身体内，象征心脏的数码核承受不住数据的大量载入而开始崩裂。

『黄龙兽！！』

那些孩子们的声音，四圣兽，即便是合体也无济于事。

白色的披风遮住了右臂被风吹出空虚的凹痕，深红色的数据粒子在瘆人的月光下时隐时现。断臂的骑士低沉着脑袋快速过滤战斗画面回忆着刚刚发生的异变，也就是那强大的联展进化。

为什么，本该死掉的它们......

断裂的暴龙剑似乎比刚刚又短了些许，余下的部分也在渐渐化成粒子消失。奥米加兽留意到这个细节，它知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转身朝世界树的中枢走去，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跳开了原位。

天空瘆人的月亮，不知何时被巨大的黑影取代，恶魔般的面孔配上丑陋的六芒星身躯，它所发出的冲击波瞬间抹去了奥米加兽遗留下来的数据粒子，化为乌有。

迅速延伸的触手上是张开的金属爪，四条触手凝聚在一起抵挡住暴龙剑的砍落。

『你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让它们联展进化的也是你吗！？』

再度泛红的身体闪过下一道黑色的雾气，但是断臂的虚空中，大量的深红色疯狂地流出奥米加兽的身体。

『Death-X？不，有些相像但完全不同。』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点，其他皇家骑士都不知道的机密...你到底是谁，世界树吗！？』留下深红色的幻影，暴龙剑随着身躯的扭转瞬间砍断了所有的触手。

但只是很短的时间，对面那只巨大生命体的触手就获得了再生，与不断消散的暴龙剑激烈地交错碰撞。

『方舟计划到底是什么，你所希望的又是什么，告诉我，回答我！！？』

『错误的进化，过多的重生，导致了数据的膨胀，超出了世界的负载，不断与另一个世界的扭曲与重合不就证明进化这一说法是完全错误的吗。消除数据，进行删减，从无开始，这样才能拯救这个越来越混沌的世界！』启示录兽的触手四面八方螺旋交错封锁住奥米加兽的退路把它限制在一个极小的领域里，『就在刚才，因为那四只数码兽的联展进化，又加速了世界的崩溃。』

『一边否定进化的概念，一边给予它们进化成黄龙兽的力量，这就是你的矛盾做法！？』

『那是它们吸收了这个空间的数据为了适应这份强大的力量奇迹中出现了新的进化，但是这种奇迹却每天都在发生，种类不断增多，进化不断出现，若是不进行删减，不止是这个世界，还会影响到别的时空，生命会因为进化而消失，所以就必须重置这个复杂变质的世界！』

『混蛋，你知道在这过程中有多少生命消失了吗！？』

『那是必要的牺牲，创造的前提就是要先摧毁一个旧世界！』

恶魔血鞭，血蝙蝠，更多的黑暗系数码兽绝招一个接一个被启示录兽使用出来打落在奥米加兽身上。

『作为皇家骑士你也不明白吗，即使没有方舟计划，数码死神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开始清扫，那个时候才是数码世界的末日！！』

弥漫的黑雾忽然被强行冲散，疯狂释放的粒子点缀着凄冷的夜空，孤独的骑士挥舞着迟钝的剑化为幻影刺向启示录兽。

刀光剑影，暴龙剑与触手、与众多绝招的碰撞。

『无论如何，那些生命都逃脱不了死亡！』

『既然这样那我懂了！皇家骑士团，现在视‘方舟计划’为扭曲点，开始清除！！』

幻化的身躯，落下的巨剑，启示录兽的下半身被奥米加兽劈出了一条深长的裂缝。

『进化与不进化，世界树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分裂出了我，而我会代替它来完成这‘漫长’的方舟计划！』

犀利的金属砍断了奥米加兽的右腿，更多的粒子如海水般从那片虚空中倾泻而出。而奥米加兽也忍住了剧痛用暴龙剑把启示录兽的身体化成两段。

『奥米加兽，就算你阻止了这次，你以为方舟计划会停止吗！？只要进化还存在，数据继续膨胀，意识到这一点的数码兽就会成为新的变革者！这一无限延伸的梦想后面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世界！』

『那就抛开这种认知，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数码兽对于这个世界还停留着许多美丽的记忆，即使飞蛾扑火也在战斗，所以不准给我进行重置！』

『别开玩笑了，仅凭现在近乎残疾的你……』

巨大的龙尾瞬间让启示录兽硬生生的闭嘴，强劲的冲击竟把庞然大物打地后退。

『休战吧，奥米加兽，我们没有战斗的理由。我也没有和你一起战斗的打算，但是现在数码世界和人类世界，已经要开始碰撞了！』

一旦碰撞，巨大的冲击力足以同时毁灭两个世界。

虚空中，红色的骑士望着天空出现的楼房以及街道上的生命黑点。

暗多路暴龙兽的扫描失败，没想到反而造成了主机数据错乱。离碰撞时间还有4分钟。

『没办法了，在两个世界碰撞之前，我来解决掉世界树。奥米加兽，那只数码兽就交给你了。』

皇骑，不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