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月娥归心似箭,总嫌火车轮子滚得太慢。
她无心浏览铁路两旁的田野风光,也没有兴趣回忆城市的奇景,一心想着农世通这几天的生活和身体情况。
自从卜月娥走后,农世通就严格要求自己:每天早晨5点钟起床,先喝一杯白开水,然后顺着水泥路往北慢跑,一直跑到政府村,回来的路上主要是慢步行走,没有行人的时候也做一些行进间的运动。
一路上,他细心地观察着路两侧的秀发草种苗田:真像绿色的绒毯一样。他望着眼前的景象,想着种在邻村和白土岭的秀发草,似乎看到一条绿色的“草龙”在飞腾。
他又想到猪场的两代母猪,再过两个月,又有三百多头小生灵出世,到年底,两代母猪要先后产出一千多头小猪娃。还有,村民们喂养的第一批肥猪也快到出栏时间,这条“活龙”不也在飞翔吗?
这几天,他没照卜月娥临走时让他“按时换衣、按时洗澡”的嘱咐去做,不是忘了,而是无心去操劳这些“小事”。当然,在柯兰菊或季霞来帮他收拾屋子的时候也催过他,说你该换衣服该洗澡了,但他以天气不热或没有时间为由推托。
他虽然不是懒惰、邋遢之人,但是,自从有了勤快、细心、周到的卜月娥在身边,过去几十年中操持家务的好习惯都慢慢地丢失了,甚至连想也不想那些“生活琐碎”了。
他想:今天月娥就要到家了,说什么也要理发、洗澡、换衣服,就是再忙也要亲自把屋里打扫一下,然后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好,不能让饱受旅途劳累的她到家就为我洗衣服。
吃过早饭,他提着干净的内衣到“敬农浴池”去了。
这是柯季村第一家浴池,春节后刚开张,浴池的老板是本村季姓村民。
季老板在开办浴池之前找过农世通,说我打算开办一个“澡堂子”,想请农大叔帮我参谋参谋。
农世通没有辜负人家的一片诚心,从设计规模到经营管理,他都做了考察和论证,建议搞一个理发——洗浴——修脚(以后有条件兼推拿、理疗等)配套服务场所,还为人家出谋划策,编排了“薄利”、“热情”、“方便”、“周到”、“安全”十个字的经营之道。
季老板也确实诚心,基本上是按农世通的建议办的。
敬农浴池开业以来,生意果然兴隆:本村和附近几个村庄不用说了,就连乡里的干部和政府村的一些村民们都到这里来了。因为这里不但价格比政府村便宜,而且环境和服务质量都比那里好。
农世通在理发室里听说柯传民和季休武在里面泡澡,心里很高兴,刮完胡子就急着往更衣室里跑。
柯传民和季休武是昨天下午分别从外地回来的,巧在政府村碰到了一起,他俩约定:晚上不去打搅农世通,明天早上一块去洗澡,然后再一起去大院汇报工作情况。
农世通和他们的想法差不多,也不打算当晚去看望他们,让他们好好与老伴儿亲热亲热,安安静静地休息一夜,明天再去看他们。
所不同的是,农世通原来没打算今天要理发、洗澡,是昨晚上接到卜月娥要回来的电话后临时安排的,并非是与柯传民他俩事先谋合而至。
农世通还没掀开浴池的门帘就嚷开了:“民叔,武叔,你们辛苦了!”
柯传民和季休武先是一惊,紧接着就发出一阵笑声。
季休武说:“世通啊!你咋知道俺俩在这里?”
农世通说:“我在理发室里听讲的。”
因为还不到开班时间,浴池里暂时还没有其他人来,三个老伙伴并排躺在池水中相互问着对方的身体状况。
柯传民讲了一句“白土岭的秀发草”,农世通忙说:“我们在这里不谈工作,你们先不要着急,休息好了以后再说。”
大约20分钟后,季休武从池水中站起来,然后坐在池边上说:“世通啊,你又为柯季村做了一件大好事。昨天晚上一到家,老伴儿就跟我唠叨,说你让月娥送傻妮去冶病,全村的人都说你行善、积德。”
“这事儿非同小可,”柯传民也站起来说,“如果傻妮真能治好,不仅为卜月堂家搬掉一座‘大山’,而且也为卜姓人家乃至全村的人解除一个思想负担。”
“你们太夸张了吧!”农世通不以为然地说,“哪有那么大作用?”
“这可不是夸张。”柯传民很认真地说,“虽然柯季村近千人中只有一个傻孩子,但大家无不为她揪心。她也是柯季村的一个人啊!除极少数心怀鬼胎的人希望她不穿衣服往外跑,凡懂事的人谁愿意看到那种现象?”
“世通啊!”季休武说,“我听老伴儿讲,路南的十几个老太太在一起嘀咕,说是等傻妮的病治好以后,她们姓卜的人家要凑钱做一块匾送给你!”
农世通“哗啦”一下从水里站起来说:“这可使不得,为傻妮治病的是医生,给我送匾为哪桩?武叔,你没听老伴儿说这是谁的主意吗?”
季休武犹豫了一下说:“是谁的主意她倒没讲,只讲那些老太太在卜学新家说过这些事。”
洗澡的人逐渐多起来。他们仨都完成了泡、搓、冲、擦的程序,每人披着个大浴巾坐在更衣室的躺椅上。季休武神仙似的抽着烟,农世通和柯传民各捧着一杯热茶,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农世通掏出手表看一下时间,就急忙穿衣服。
他说:“你俩别着急,在这多聊一会儿,我有点儿事先回去”。
刚走到南大桥,农世通就看见一辆红色的小车从北面驶来,他感觉到心脏突突地直跳,断定是卜月娥到了。
等他进入大院的时候,出租车已接近村口。
汽车开到大院门口还没停稳,卜月娥说了句“别忘了东西”,就急忙打开车门,提着两个包进了院子后直奔农世通的住所。
她刚跨进门坎,两个包顺手一丢就扑向正在等待着的农世通……
卜月娥恢复了常态之后,急忙打开提包,从里面拽出一个布口袋递给农世通说:“这是敏乐给的丝瓜籽儿,让你立即组织人把它种下去。”
农世通心中很高兴,因为这是他近来非常想得到的东西。
卜月娥又把农敏乐的话转告他,说丝瓜的叶、茎和瓜都是优质猪理想的青饲料,沟边、路旁、房前屋后,坟滩上、树底下,只要有土的地方都能种;家乐还说在猪舍前后多种一些,搭上棚子,夏天还能给猪圈遮阳降温。
农世通很感谢儿女们的支持,同时也觉得卜月涛很有远见。
他说:“月娥,你先洗一洗休息吧!我去找人商量种丝瓜的事情。”
农世通又发扬了在部队时的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通过村委会迅速发动全村的男女老少,半天就把十来斤丝瓜籽儿,在柯季村所有的空地上种了下去。
吃过晚饭,卜月娥又把农家乐给的一个资料袋递给农世通说:“里面有份文件,让你仔细看看,提前做好准备。”
农世通立刻打开资料袋,找到那份文件,戴上老花镜,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这份所谓的文件,实际上是科研部门经上级机关批准,在首都召开“推广优质猪和秀发草研讨会”的通知。
这个会议的规格很高,涉及到国家几个有关部门和几家有关的大企业,还有几个外国的经济组织和跨国公司也申请参加。最使他兴奋的是:科研所指定他们在会议上汇报“优质猪的饲养与繁殖”、“秀发草的种植与管理”的经验体会,让他们把全部资料和科技人员都带去,要在会议中边整资料边交流。
具体时间是5月8日报到,会期暂定五天。
农世通把文件看了两遍,又问了一些通知上没讲清楚的问题。
卜月娥说:“家乐和敏乐对我讲的就这些,他们说如果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给他们打电话,或者直接问大会筹备处。”
“月娥啊!”农世通高兴地说,“你去告诉兰芝,让她明天中午多做两个人的饭菜,柯传民和季休武在这吃饭,我们要开会认真研究一下。”
大院里的会议还没有宣布结束,外面就有人敲铁门,坐在离房门最近的季霞起来看看,满面笑容地说:“乖乖!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说话之间,文炳嘉提着工作包走了过来。
他先向大家问好道安,说“农舅,你们继续开会,我先到妈妈屋里歇着去。”
文炳嘉这次回来是公私兼顾两件事:公事是要看一看附近的几所学校,这是他当局长以来还剩下的最后几所没走到的学校,打算“五一”前跑一跑;私事嘛,就是来劝说他妈妈尽快与他爸爸复婚。
文炳嘉临回县城那天,背着季霞找到农世通和柯兰菊。
他说:“农舅、二姨,我爸‘五一长假’期间要回来,请您二老多关照一下,万一我妈不愿意,防止他们发生意外。”
“你妈拒绝了没有?”农世通问。
文炳嘉说:“她虽然没明确拒绝,但也始终未点头同意;我察觉她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老是翻来覆去地唉声叹气。”
农世通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炳嘉,回去告诉你爸两句话:一是准备挨饿、挨骂甚至挨打;二是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痛下决心,坚定信心。”
从“五一”那天开始,农世通就对卜月娥和卜贵英作了布置:你们要有思想准备,文玉刚回来后,你们不要随便行动,一切听我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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