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秀发草

公元2000年的国庆节到了。

柯兰菊在子女们的强烈要求下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季霞也和儿子一家去了平原市。当然，她还肩负着为猪场购物的“使命”。

农世通软硬兼施地劝说柯传民和季休武：“你二位这一阵子太累了，国庆节是国家法定的假日，这几天一定要在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等黄金周一过，我们就更没有时间休息了。”

柯传民和季休武没有再拒绝，同意休息几天。

农世通的儿女在国庆节前也来过几次电话，要求他回家过几天，可他想来想去还是做出了不回去的决定。因为他不放心这里的一摊子呀！大院不能不留一个主事的人，他要是走，季霞和柯兰菊就得留下一个；况且，他回去路程较远，不太方便，所以就安排柯兰菊和季霞走了。

因为柯兰芝的丈夫得了重感冒，所以农世通对她说：“放假期间你就不要来做饭了，在家侍候他几天，也避免把病毒带到大院。剩下三个人的吃饭问题，我们自己解决——谁有时间谁做。”

“十一”这天上午，卜月娥到猪场值班去了。

农世通告诉卜贵英：“中午的饭你做，我到地里去转转，看看秀发草籽儿成熟得怎么样了。”

卜贵英问：“你一个人去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农世通说，“你放心好了，我不到别处去。”

他带上放大镜，拿着一根小竹棍出了大院。

再过一个星期就到寒露了，华东平原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晴朗的天空飘浮着几片白云，微微的偏东风轻轻地吹着；路边的小杨树不停地摇晃着淡黄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今天是法定的节假日，政府的官员们，企事业单位的职工们，学校的师生们以及一切可以休息的人们都在度假，唯独终年劳作在责任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没有放假，他们仍然在田里干着。

当然，农民们是不会把节假日的劳动视为加班，更不用说要加班工资了。

现在，农世通和农民们一样，把自己所做的工作算作责任和义务，也不计算加班工资。

农世通一边走一边和在田间干活的人们打着招呼，说着一些互相关心的话，不停地感谢乡亲们的褒扬和赞誉。

看着丰收在望的田野，怀着愉快的心情，他一步一步地朝西大田走去。

西大田是面积最大的一块变色秀发草种苗田。

农世通来到地边，观察着即将成熟的作物，兴奋得有些激动。

他摘下一颗成熟了的苞子，掏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米粒大的苞子里有无数个比烟草籽儿还小的颗粒，就是这一粒粒粉末似的种子，就能长出一棵棵能随着光线的亮度改变自身颜色的小草。

变色秀发草怎样改变颜色呢？

深夜它是青白色，早晨是青黄色，太阳一照就变成绿色；阳光越强，绿色越深，直到午时变成墨绿色为止；尔后又随着阳光的不断减弱，其绿色也越来越淡，黄昏之后又恢复到青白色。若是月光明亮的夜晚，它还会给人们一种绿莹闪烁的感觉。

它除了每日的变化外，在一年四季中也有着明显的变化：春天是一片嫩绿，给人以生机盎然的兴奋；夏天绿色荫荫，让你有凉爽舒适的感觉；一到秋天，就绿中泛黄；冬天，草叶略呈微红，好像铺着驼色毛毯。

据环保部门测试：不论颜色如何变化，它对空气的净化能力和对噪音的弱化作用却始终不变。

这种多年生的秀发草出芽后不断分蘖，虽然是细径针叶，却能像栽绒一样挤满四周空间，不露一点地皮，好像满田铺着一块大绒毯一样。它的性质和形状类似剪短了的秀发，叶片细短柔韧，脚踩上去有踏着海绵之感，脚抬起，立即恢复原状，不留任何痕迹。

更奇特的是繁殖过程：一般种出的秀发草是不会长苞结籽儿的，如果作为种苗，下种时必须作特殊处理，出苗后施用特殊药物，孕苞前十天要严格施用“催孕激发剂”，就这样才能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植株孕育苞籽儿。

一般正常年景，在当年的寒露至霜降期间采收，尔后进行严格的冬季管理；第二年、第三年达到收籽儿高峰，然后逐年下降，一般五年轮作一次。

农世通在西大田转了一圈，然后经过三座坟（地名），越过公路向东走，从小塘沿（地名）向南就到了柯家坟（地名），这里是最大的一块香味秀发草的种苗田。

香味秀发草和变色秀发草是同出一个科研项目的两个新草种——“姊妹花”。这两种草除种苗之外，一般是采取匹配栽种的。它们的形状、性质和繁殖过程基本相同，其差异就在于：

变色草能变换颜色而没有香味，香味草能散发香味却不能变换颜色；二者结合，优长互补，让人们的视觉和嗅觉都能得到享受。

农世通察看完所有的种苗田，已经快到中午12点了，他想着卜贵英吃完饭还要去替换卜月娥，就急急忙忙往家赶。

进了大院直奔厨房，他看见的不是满桌饭菜，而是上了锁的房门。

他回到卧室推开房门，看到茶杯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农舅爷：

你回来先休息，等我来叫你，今天中午在奶奶家吃饭。

贵英留字。

农世通刚洗完脸卜贵英就来喊他。

农世通问：“月娥怎么办”？

卜贵英说：“早上她就说好了，中午回家吃饭，下午要办点事儿。”

农世通点头“噢”了一声。

卜贵英说：“舅爷，你快去吃饭吧，爷爷等着你呢！我去换小姑。”

“你吃过了？”农世通问。

卜贵英点点头，说我吃过了。

卜贵英长到二十多岁，从来都是吃现成的，哪会做过什么饭菜呢！

如果说一点不懂那也不客观，女孩子嘛！心灵手巧，一般的饭菜还是能够烧熟的，但真要让她单独做几盘像样的菜肴，她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敢去冒那个险”的。

因此，当她接到要做午饭的任务后，就回家去问奶奶，并把她的计划向奶奶述说一遍。

柯兰桂笑了，说你别出洋相了，正好你爷爷要去叫你们呢！

农世通刚到门口，卜学新就迎了出来。

两个人客气了一番，分别在餐桌两边坐下，柯兰桂笑呵呵地上菜、端汤。

在卜学新地一再劝说下，农世通喝了不少酒，回到大院以后有点晕呼呼的感觉，进屋喝了几口凉开水，就躺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