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自信？自满？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窗外枪声不断。

几分钟前，敌人的火力很是强大，他们在黑鹰坠落的地方的架起了些重武器，将这里包围了起来。在强烈的轰鸣声中，他们顺势就躲避在了附近的几座房子里。

电视台还在直播，满屏的火光，呼喊着‘冲啊’‘保卫家园’的人群在涌动。黑鹰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无组织的针对对面目标，放开了禁制的他们，完全在用最狠厉的方法来打击地面的敌人：地上的蛇，固然，强悍的很，但也会害怕来自空中的鹰。但绝对当中往往会发生例外，当鹰被蛇击落的时候，鹰群的轰鸣铺天盖地，在侦查卫星的作用下发射导弹，进行打击，猎物无所遁形。

尤其是黄昏来临的时候，这就意味着大规模的空袭马上就要到了。手不定眼前一黑，鹰群便呼啸而至，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导弹寻觅的下一对象，但窗外传来的恐惧仍旧令格里揪心裂肺。

在索马里，可以没有电视，没有电器，但必须有枪，人人都有枪，人人都敢开枪，但并不是人人都想过人为什么要杀人。所以，日常生活与突然死亡之间，赴死是一个特殊的状态，可以延展，可以重复。

说真的，格里已经有些厌烦‘赴死’这样的状态了。他不愿意射杀任何人，但他也承认自己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是一名士兵，为了自己的生存，他必须要开枪。

迄今为止，索马里战争的性质已经变了。那些瘦骨嶙峋的索马里人已经不满足于放个冷枪掉头就跑了，他们的火力变得更加猛烈，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心里也在思索，这场战争是否真的正确了。无缘无故的干涉他国的状态，受到阻挠是肯定的。

这时，耳麦当中突然传来了消息，说是一个女人出现了，正朝着他们的位置过来，是个平民。

格里迅速站起，同吉尔等人一起冲向了现场。

很快，他们就看到一个膀大腰圆，裹着蓝色头巾的女人突然从对面的街道冲了过来，两支胳膊上挎着一各重重的篮子。看到他的出现，格里示意几人停止开火。这让杜兰特感到意外，也有些好笑。看来他的这位同伴显然还没能弄清这些平民在这场战斗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某种意义上，他们才是真正的敌人。

他们原本是在街边观望的索马里人民，但在武装分子的策划下，他们有意或无意的被裹进了武装分子的人群当中，这种情况下你已经很难分辨清楚究竟哪方才是你的敌人了，但有一点，但凡向他们开枪的都是敌人。作为士兵，他们不分人的，这是为自己的生命考虑，平民？不好意思，他们没见过拿枪向他们射击的平民，你的手中拿着枪，你就是敌人，就是要被击毙的对象，仅此而已。

所以，有些人注定是和格里不一样的。

吉尔直接开火了，一枪击中了那个女人的腿部，她踉踉跄跄的摔了一跤，站起来试图继续跑动。跟着吉尔又一枪落在了她的另一只腿，这下她倒地了，许多炸弹从她的篮子里掉了出来，滚落在地面上。

“战场上的一时仁慈，只会让你丢掉自己的性命。”吉尔又打出一波子弹，确定将那名女人击毙后，她扭头看向格里：“你不是适合当一名军人，或者说，你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没有什么比说一名合格的军人不合格更能令军人愤怒的了，付出无数艰辛，最后换回来这样一句话，任谁都无法接受吧。格里沉默了。从其他人的角度看，不难看出那个女人的目标是他们这里，如果真的如她所愿，只怕他们都得上西天取经去。也许她说的很对吧，但他还是会坚守自己的一些信念。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信念还能坚持多久。

步话机不断传来各处同伴们的消息，进攻无果，伤亡惨重下，原本考虑着要‘解禁’的埃文斯少将已经亲自下达了‘解禁’命令，已决定在天黑后进行大规模的轰炸命令，以确保自己人的安全。

埃文斯，格里对这个人有印象，那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唯独对自己的士兵极为爱护。这一点或许和他出身最底层的士兵，而非正式军校的毕业生有关系，因为他知道士兵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让他感到欣慰，也让他感到后怕。

因为，大规模的轰炸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而这位受人爱戴的将军会在战后上军事法庭。

可事情的进展真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索马里武装分子已经开始伏击试图前来救援的维和部队了，而没有武装的索马里民众则是成群结队地跑向美军，跑向维和部队，他们当中的一些枪手则利用人群向其射击，甚至利用妇女作为掩护，趴在地上从妇女的胯下向其开火。

此时，对他们这些人而言，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街道上到处是路障，虽然有侦查卫星为直升机引导，但难免会在似曾相识的街道上常常走错路，而索马里人则从街道两旁对着马路疯狂射击。第二架黑鹰直升机就是这么坠落的。

随着太阳的余晖逐渐离去，黑暗开始降临到附近的这条街道上。这让吉尔等人能够更轻松的发现那些从窗户和门口向他们射击的索马里武装分子。枪口喷射出的火光很清楚也很容易的就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杜兰特每一枪都打的很认真，他得尽量省着弹药用。

耳边的枪声响了几个小时，杜兰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聋了，他拍了下格里的肩膀，喊道：“等这次战争结束了，我就退役，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结婚去。”

听到杜兰特的话，卡洛斯面色古怪：“别这么说，听说这么说话的人基本上都死在了任务里。我觉得你还不想死。”

“是吗？你听谁说的？”格里奇怪的问道。

“小说和电影里的清洁通常都是这样的。”卡洛斯莞尔一笑。

“哈哈，你这人说话挺有趣的。”杜兰特嘿嘿一笑，建议道：“我没开玩笑，我知道有一家阿拉伯烤肉做的挺不错的，战后我们可以一起过去。不过大家得AA，满足你们的胃口，估计我的钱包得瘪下去。”

“你念叨这个已经很久了，我一定要去见识一下你说的那个阿拉伯烤肉究竟如何，不然我一定会踢烂你的屁股。”格里恶狠狠的说道。

“你再这样说，我一定会踢你的屁股。”

杜兰特嘿嘿的笑着，突然感觉周围的地面在摇晃。他听到了有东西被击碎的声音。

咣当！

咣当！

咣当！

三声震耳欲聋的轰击陡然就落在了他们身边的墙壁上，杜兰特猛地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人从后面使劲拉了他一下。他没觉得疼，只是一下被拽的有点喘不上气来。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空气给差点儿抽干，这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墙上落下的白灰也弄了他一身。该死的，卡洛斯那个乌鸦嘴，他差点就要歇菜了。

“你还好吗？格里，没事吧？”格里问道。

“没事，还行。”回了一句，杜兰特看向身后的吉尔，道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吉尔表情平淡。

这就是战争。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这是他们的试探，接下来就该来真的了。”

格里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这时，紧随而至的又是一次剧烈的爆炸，电务兵莫尔和几个士兵消失在了一团火球当中。

这一下够他们受得了。

“莫尔？斯特比？布雷恩？你们还好吧？”

“嗯，我们没事。就是感觉心窝像是挨了一记重拳。”三人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嘴里多了一股灰尘和硝烟混合的味道。

“哪儿打过来的？”

莫尔指了一个方向。

“我们需要计划。”

杜兰特判断，那些索马里的武装分子一定是重新架起了大型武器，试图轰击他们的所在，凭他们手中的这几把手枪是无法摧毁的。

“计划就是出击。”

当他起身时，就听到了吉尔的声音，她耳麦呼叫了一下，就见隔壁的房子里一连轰出了三发M203榴弹炮。

命中目标了吗？

杜兰特觉得一定命中了，M203榴弹炮是打不出这种威力来的，这说明那里一定存有定量的弹药，否则是不会发出如此震耳的爆炸声和耀眼火光的。

爆炸过后，一切都暗了下来，浓烟滚滚。

周围平静下来。但好像能听到武装分子们愤怒的咆哮声，他们在为自己的损失而大声呼喊，叫喊着组织下一波进攻。但格里和杜兰特等人准备了很久，也没能看到这些人的身影出现。这让他们不禁怀疑，难道他们都休息去了？他们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吧！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说是要停火了。一个接一个的，那些隐藏在暗中，或暴露于明面上的武装分子们开始撤退了。

似乎，最艰苦的一场战斗已经过去了。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吉尔放下手中的枪，一屁股坐了下来，而后看着格里，“有吃的吗？”

“有。”杜兰特从被背包里拿出一包饼干，晃了一下，满是遗憾的说道：“不过是压缩的，口感不是很好！”

“没关系。”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好。

“等一下。”看着吉尔开吃，格里连忙叫停：“危险还没过去，我们应该保持...”

“一切都过去了。”吉尔毫不客气的打断。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吉尔懒得解释了，她快饿死了。

没由来的，格里想起了那道孤身离去的背影，自信吗？或是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