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一片死寂，群臣百官的脑海中嗡嗡作响。
长孙钰虽然没有明说，但朝廷的诸位大臣，大多都是开国功臣，个个都是顶级人精，哪个听不出来长孙钰是在含沙射影，不止是在针对萧瑀一人，更是对着其他旧臣表明态度。
说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过往之事如云烟消散，少特么拿以前立的功勋在现在的皇帝面前，在他面前炫耀。
长孙钰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振聋发聩，狠狠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拷问着众人。
位于文官序列最前排的裴寂也不禁深深感叹。
就连李世民，也不禁低头沉思。
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没有半点人情味，却是彻彻底底的现实。前朝旧臣或许受到先皇重用，而未必符合现任皇帝的口味。
功成身退，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倚老卖老，向来都不讨好。
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深深地品味这句话，李世民最先回过神来，满意的看了长孙钰一眼。
自家侄子能说出这些话，就证明了他的眼光并没有出错，虽然长孙钰平日里性格疲懒，但今日一鸣惊人，在朝堂上的表现让他极为满意，甚至让他产生了错觉，这根本不是个十三岁刚上朝的孩子，而是个已经跟随他多年，打下天下的心腹臣子。
长孙钰这话的作用无疑是极其巨大的，敲打了这些前朝老臣，顺势让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情况，开始缩起尾巴作人，为李世民在任扫平了不少麻烦。
毕竟这些旧臣，也都是为了大唐拼死拼活一辈子的人。若真有能力，能为他所用，除非必要或犯错，他也不想再调换。否则，会寒了天下人的心，说他李世民不近人情。
“愧哉愧哉……”
萧瑀终于回过神来，红着眼眶感叹着：“老夫年逾五十，在朝为官数十载，却不如一个雉儿活的明白，这官，不做也罢。”
这话，不仅是萧瑀一个人的想法。
群臣的目光集中在长孙钰身上，再没哪一个敢轻视这位仅仅只是从七品上的殿中侍御史。
萧瑀再次向李世民作揖，又是悲凉，又是坦然说到：“臣自知有罪，还请陛下念在臣为大唐日夜效劳的份上，放过臣的家人，无论何等罪责，臣愿一并担之。”
看到萧瑀如此态度，李世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好在这时，文臣之中有一道身影出列说到：“陛下，萧大人虽有罪，然非出于本心，是急公好义，一时失察，再加上萧大人年老，理应轻判。恳请陛下法外开恩。”
长孙钰定睛一看，好吧，是房玄龄房大人，这事闹的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要收不住，反坑自己，于是乎，他也闭目养神起来。
可是，这二位，包括长孙钰在内都忘了萧瑀是什么德性了。
见到有人替他说话，萧瑀非但不领情，反而躬身说到：“臣恳请陛下明正法纪，严明律典，老夫自当领罚。”
李世民：“-_-||”
这下，谁还能替他求情。
看着下方仿佛在闭目养神的长孙钰，李世民坐在龍椅上，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他做的孽，却要他这个姑父来擦屁股。
“萧公虽行事莽撞，处理政务略有偏颇，但念其年苦功高，剥去尚书仆射一职，回府面壁思过，削户一百，杖二十，以儆效尤。”
“谢陛下圣恩。”
萧瑀拱手谢恩，转身大步离开殿外，去刑部领罚。
看着离开的萧瑀萧缩的身影，文武百官心尖升起一股凉意，看着仍在原地的长孙钰，不禁离他站远了些。
虽说萧瑀性格直率，屡次逆忤圣意，这毕竟是一朝宰相啊，居然就这么被一个七品小官给告到了！哪怕皇帝几乎摆明了以后还会任用，可是，这一遭丢官复职可不是谁都玩的起的。
官位竞争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若是有人退下，大把人竞争上岗呢，你想重新做官，还得看皇上的脸色和朝堂的时机呢。
文武百官心中打定主意，绝不招惹这小子了，这小子比他老爹还要可怕，简直就是一个瘟神，他们可不觉得，自己的位置会比萧瑀这尚书仆射的官职大。
“长孙御史！”李世民一字一句的念叨着长孙钰。
“臣在。”长孙钰终于睁开了眼，拱手作揖，刚才他粗略的扫了一下自己的杠精值和系统商城，826点，已经能换一把现代弓弩个不少弩箭了。
“虽然你言之凿凿，可你到底逼走了朕的一名宰辅，你说朕该怎么罚你才好？”
李世民直直的盯着长孙钰，不说萧瑀性格如何，但他的能力摆在那里，如今被他削官，就代表辅佐他处理政事的人就又少了一个，就代表他的政务又重了。
“陛下何出此言，难道宰辅位重责高，御史就不能参了？如此说来，陛下的御史台，岂不是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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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皿▼#)。”
他说的是这意思吗？
“大胆！”文臣中刚有人想要出列拍马屁，就被李世民直接瞪眼吓了回去
开玩笑，现在谁要敢插嘴，他毫不怀疑长孙钰会直接把一顶昏君的帽子盖过来，直接用阻塞旁听的罪参他一本。
“这件事情暂且不提，无论怎样，宰辅毕竟乃朕的左膀右臂，如今你断了朕的一臂，满朝政事之繁重，你要朕一人怎么处理。”李世民蛮不讲理的瞪着长孙钰，等着他的回答。
群臣作壁上观，一个个闭目养神，仿佛根本没看到，也没听到这一幕。
皇帝要耍流氓，谁敢管？
长孙钰一点不慌，连消带打的说到：“陛下之朝堂，群英荟萃，能臣干将数不胜数，再寻一宰辅何难？”
“那你倒与朕仔细说说，朕这朝堂中，何人可为相。”
李世民心中乐了，他早已打定主意，长孙钰今日第一天上朝，怎么会知道这朝中之人的姓名，但凡一个说不好，或是认错了，他就有法子惩处他，顺带还坑这侄子一把，让他吃吃苦头。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舅子神助攻，长孙钰刚上朝，他就带自己儿子认人认了个准。
长孙钰也不禁撇了自家老爹一眼，这神机妙算，牛批啊。
“启禀陛下，房玄龄房大人运筹帷幄，安定社稷，精诚为国，宰辅之职，不在话下。”
百官之中，房玄龄与长孙无忌颔首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有吗？”
“杜如晦杜大人乃王佐之才，临机决断，一心为公，实乃不可多得的宰辅之才，尤其与房大人配合，更是天衣无缝。”
杜如晦听得摇头，对同僚的促狭付之一笑。
“还有吗？”
李世民不停的问，长孙钰不停的说，几乎将朝堂之上的文官说了个遍，每说一个姓名，李世民就越来气。
原本他是想刁难长孙钰的，现在却变成了长孙钰和这些大臣们巴结，打好关系的个人舞台了，这能忍？
直到问到最后，长孙钰说没有了的时候，李世民才终于笑了，要不是因为长孙钰得罪了剩下的这帮大臣，而是因为长孙钰基本上能把李世民心里认为能担任宰辅的人都说了个遍，却独独没有说他老爹——长孙无忌。
“说了这么多人，你怎么独独遗漏了辅机？难道说，在你眼中，连辅机都担不得宰辅之职吗？”
长孙钰摇了摇头，认真的说到：“他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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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群臣听到这意外的一句，瞬间和吃了炫迈一样，一脸戏谑的看向了长孙无忌。
连自家老子都敢怼的铁头娃，今天算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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