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圣僧入灭

王策一身元功单论境界，本就有大宗师级数，领悟至阳无极后，境界已经上探至宗师之上的天人绝限，面对四大圣僧围观，气度依旧从容。

这一刻，从他手中普普通通一把长剑上，突然绽放出无比锋锐的气机，四大圣僧只感觉肌肤欲裂，隐隐为气机所刺痛。

“我那日创出一拳，打杀了空，又以毕玄磨练，将此拳臻至圆满，今日将拳法运用为一式剑法，请四位大师品鉴。”

四大圣僧心头微紧，手上攻势更添功力，混合着四人高深的佛法精神修为，原地几乎现出四尊高大佛陀，宝相端严，向王策围攻而去。

然而仅仅是来不及眨眼的工夫，场中已经为一道倾洒而出的剑光淹没。

这道剑光仿佛如同大海波涛，一波波剑气席卷，转眼间衍变出数丈剑圈，将其内空间化作剑气海洋。

师妃暄挥舞自己所佩古剑色空剑，正欲挺剑迎击那无穷剑气，已达剑心通明之境的一颗澄澈剑心忽然报警，只觉若是挥出剑招，无论如何都是难逃一死。

师尊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一矛刺杀的场景跳入脑海之中，千百遍回放。

如果我此时出手，会不会也死在下一刻？

生死之间，她手中剑势不由一缓，体内运转的真气也为之滞涩。

就在这眨眼之间，王策冷冰冰眼眸已经从她面前出现。

见师妃暄暂停攻势，王策微露赞色，一指点出，元气如丝如缕，直接打入师妃暄体内。

色空剑叮当落地，师妃暄经络一痛，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蓬勃功力失去了感应。

而剑气继续演绎变化，场中突然出现上玄下黄的天地景象，随后天愈高，地愈远，产生一股绞缠万物的绝杀气机，将四大圣僧尽数包裹其中。

“这一剑，叫做天地有劫！”

天地之间，变衍无穷，运转成劫，无处可逃！

此剑是王策入世数月以来，将所有的武道积累浓缩提炼，转化为一式剑招。

这一剑不仅剑术精妙，更将他体内元气种种妙用尽数发挥出来，人、剑、气化作一体，几无破绽。

寇仲和徐子陵微眯双眼，只见剑光淹没一切事物，变幻不休，让人目眩神迷，精神混乱。

四大圣僧在剑光包裹中，激灵灵警兆陡生，顿时连声呼喝，将浑身功力不计损耗地发挥出来，迎击那无处不在的剑光。

剑光袭来，无处不在，四大圣僧心动神摇，也不知道是过了一眨眼还是一个时辰，突然发现眼前剑光忽然收敛。

王策青袍衣袂舞动，手中长剑轻按，似笑非笑站在四大圣僧面前。

四大圣僧气喘吁吁，只觉得一身功力损耗大半，而且他们一个个岁数老大，气血早不丰沛，更是体力不支。

在刚刚的一轮战斗中，他们几乎已经将一生沉淀的武学智慧尽数发挥。

“妃暄……”

道信正待招呼师妃暄一同出手，却发现她呆愣愣站在原地，目光毫无焦距。

她的剑心，败了。

在王策运转剑势攻来之时，那一颗通明剑心生出了畏惧，更使她止步不前。

“噗——”

一口鲜血喷出，师妃暄气息萎靡，心灰若死。

王策用元气击伤了她的身体，更在她心中埋下了一枚名为畏惧的种子。

“几位大师，师仙子恐怕已经帮不了你们了。”

王策长剑一扬：“良辰已至，请赴极乐。”

轰——

不多时，白石广场上战斗止歇。

帝心尊者连禅杖带人被斩为两段，嘉祥大师被点破眉心，智慧大师心脏中剑，伏尸在地。

道信大师双臂折断，斜倚着一尊铜罗汉，苦笑连连。

师妃暄忽然势如疯狂，空着手扑了上来，被王策轻轻一掌震晕。

王策抛去手中长剑，负手站在道信面前。

他掌力已经深入道信五脏六腑，回天乏术，道信如今只不过是仗着禅功精深，苟活片刻而已。

道信咳出一口鲜血，脸上忽然红光满面，分明进入了回光返照状态。

他叹息一声，又笑了一声，默然不语。

王策好奇问道：“道信大师何故叹气发笑？”

道信艰难坐直身子，道：“叹气是因为老僧四人今日一同入灭，佛门从此多难。”

“而笑，则是因为老僧来此之前，便将初祖衣钵传下，禅宗后继有人，不至断绝。”

“你已经将达摩衣钵传给弘忍？怪不得，弘忍必能光大你禅宗佛法，承上启下，成就斐然。”

王策了然笑道。

禅宗自初祖达摩传入中土，以袈裟钵盂为传人标记，代代相传，至道信已经是四代，称为禅宗四祖。

“王施主竟然认得小徒？”道信讶然。

“有所耳闻而已。”

王策点头，向道信微微拱手：“禅宗入中原，至六祖而大兴，行于当世，王某提前恭喜大师。”

道信不由怔然。

他身为四祖刚刚入灭，禅宗哪里来的六祖？

他却不知道王策通于古今，知晓禅宗将会兴盛在女皇时期的六祖慧能，从此不必再传衣钵。

见道信心中怀疑，王策哈哈一笑，朗声吟诵：“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道信大师不必怀疑，四十年后，六祖乃出。”

道信为这四句偈语中禅机触动，一时间面相平静，对于稍后到来的死亡结局再无恐惧。

他在这一刻，心灵臻至于无尘无垢，无来无往的至纯境界，竟然隐隐见到了一丝未来景象。

“善哉。”

合掌而笑，道信气息消失，溘然长逝。

王策负手良久，走到之前被他拍晕的师妃暄身边，抬脚重重踏在地上的色空古剑身上。

嘎巴——

剑身断折。

这一柄慈航静斋传人最为人所知的宝剑，就此毁坏。

净念禅院中，群豪早已作鸟兽散，只剩下走得慢的两三成人尚在，战战兢兢等待王策发落。

王策走到寇仲和徐子陵身边，道：“我走了。”

“走？”寇仲问道：“国师大人，我们去哪里？”

“现在就叫上国师了？”王策笑道：“是我走，而不是我们。”

“你们两个小子太弱，现在休要和我扯上联系。等什么时候占上一块足够大的地盘，我自然会去做你的国师。”

寇仲大喜过望，和徐子陵齐齐抱拳：“祝王兄一路顺风。”

王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气：“凭我的手段，谁敢阻我前路？还是我祝你们两个小子福大命大，能活过这整个白道武林的追杀才是。”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一紧，举目四顾之下，还未走尽的武人个个敢怒不敢言，却都在死死盯着他们兄弟二人面目，似是要记住这两个魔头同党。

“惨也！”

寇仲哀叫出声。

徐子陵叹口气道：“王兄，你刚刚直接离开就好，为什么要害我们兄弟？”

“若是不能活下来，哪有资格让我做你们的助力，这不过是一点小小考验罢了。”

王策一笑，身形如青烟般飘起，转瞬间已经出了净念禅院，而那地上的毕玄长矛也不知何时拔出带走。

至于双龙能否抓住时机，从净念禅院中离去，那就不在他考虑之中了。

如他所言，这不过是考验罢了。

一场确认这世界命定主角是否还保留着天命气运和心机智慧，能否在未来带给他助益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