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婆媳俩的心思

贾珍背着手，看了一眼可卿，觉得自己说重了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庄重些总是好的。蓉哥儿这些天对你可好？”

可卿还没有缓过神来，心砰砰的跳。贾珍又问了一遍。可卿这才“啊！”的一声，脆生生答道：“他……待我很好的。”

贾珍正想再说几句，见可卿的两个丫鬟叫宝珠、瑞珠的跟了过来，这才改口道：“蓉哥儿那里虽然有我的吩咐，但你也要管紧点，成天往外跑，把这府里当客栈了，成何体统？”

两个丫鬟随在可卿身后，她低头听着贾珍数落贾蓉，没有说话。

贾珍又说了几句，才转身走了。

可卿转身斥道：“你们去哪里了？像没头苍蝇似的。”

宝珠道：“回奶奶的话，奴婢和瑞珠姐姐刚才被四小姐拦住了问话呢！”

可卿疑惑道：“她问你什么了？”

宝珠笑道：“四小姐让奴婢跟她玩，又问奴婢了，府里最近有什么事没有？”

“你是怎么回答的？”

“奴婢都说了啊，府里这么多事，都讲了好一阵子才回来。”

“四小姐还小。”可卿责道：“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真真一点心眼没有。”

瑞珠在一边道：“奶奶放心，宝珠心实，还有奴婢看着呢。”

可卿不由笑道：“你们这样，还怕我罚你们不成？”

宝珠道：“奴婢就知道奶奶人最好了。这些天，都听见下人们说奶奶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心善，竟比西府里面的琏二奶奶都强几分呢！”

可卿笑骂道：“别人胡说就算了，你们可不能瞎传。我哪能和琏二婶子相比？”耳边忽然响起贾珍的话，不让她这样穿着打扮，俏脸上又泛起了红晕。

宝珠瑞珠以为可卿脸面薄，都笑了笑不再说话。

且说贾珍别了可卿，径直走到尤氏院内。尤氏接着，笑道：“爷怎么不去后院，反倒来我这里了？”贾珍从椅子上抓起茶碗，灌了口水，笑道：“我怎么闻道一股醋味？”尤氏挨着坐下，“妾身才懒得吃。过不多久，我那两位妹妹也会进门来，我若是想吃，只怕还吃不过来呢！”

贾珍握住尤氏的手，“我知道夫人不是小气的人。”尤氏叹道：“我这会子想小气也不成了。”

岔开话题道：“刚才我答应惜春了，给她房里添两个嬷嬷，三个大丫头，五个小丫头。另外每个月再加十两银子使用。”

尤氏讶道：“要说添几个婆子丫头也是应该，毕竟是我们府里正牌子的小姐。只是外加十两银子会不会太多？西边小姐姨娘的月例也只有二两。再者，惜春这里加了，银蝶那里要不要加？爷今早还答应这个月给所有人两倍月例。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这么一算，爷今天就用去好几百两银子了。”

贾珍听了尤氏的数落，尴尬道：“我没有想这么多。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以后府里的赏罚全归你，我只负责外面赚钱。”

尤氏道：“那可不敢，我只是给爷提个醒，免得入不敷出。”

贾珍笑道：“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总要夫人每天数钱数到手软，将家里的房子全堆上银子。”

尤氏啐道：“妾身信你还不成？”想了一会，又道：“蔷哥儿先前来了想见你，被我打发走了。”

贾珍摆摆手，“你将他好生安置在府外，不要苛待了他，毕竟他从小是从府里面长大的。”尤氏笑道：“这事还是蓉哥儿亲自安排的，离得不远，只隔一条街，我去看了看，什么都不缺。爷大可放心！”

贾珍沉吟了一会，“蔷哥儿还是可以造就的，等以后场面大了，也好做一方管事。”

夫妻两闲话了一会，尤氏打发贾珍去后院见银蝶。

在天香阁的箭道上，贾珍又看见可卿一人走着。

贾珍好奇的上前问道：“可卿，宝珠瑞珠呢？”

可卿撞见贾珍，自个儿衣裙还没来得及换，正愁没地方躲，只好盈盈行礼道：“媳妇打发她们取东西了。”

贾珍随口问道：“可卿，在家的时候可曾读书？”

可卿道：“只认识几个字，没正经念过。”

贾珍说道：“你过谦了。前些天见可卿记账，家学渊源，应是不错的。你闲暇时若有时间，教惜春念几本书，女孩子又不考科举，不要什么四书五经的。”

可卿低头回答：“媳妇记下了。”

可卿听贾珍的脚步声远了，才长舒口气，满腹心事，就连宝珠瑞珠回来也没注意。

路上焦大领着贾庆和帖木儿，还有几个精壮家丁在园子里巡视。等可卿回到院内，日已西斜。

“蓉大爷还没有回吗？”可卿慵懒的歪在床头。

宝珠道：“还没呢！”瑞珠打发小丫头子去问黄总管，才道：“许是耽误了时辰，奶奶放心。蓉大爷被老爷和太太下了严令，不会不回来的。”

宝珠道：“就是！如今连老爷都不出去喝酒逛窑子了，蓉大爷也是不敢的。”

瑞珠斥道：“宝珠你胡乱说什么？可不能传出去。前几天赶出去那么多人，顾婆婆和容嬷嬷为这个还挨了打，你就忘记了？”

宝珠吓得慌了神，吐了下舌头，央着瑞珠道：“好姐姐，我再也不说了。”

可卿在一边笑道：“宝珠你这性子也真该改一改，连老爷也敢编排。要是被太太听见了，定将你赶出去。”

宝珠赶紧跪在可卿跟前求道：“奶奶救我一救，奴婢真没有和别人说的。”

可卿让瑞珠扶宝珠起来，“你们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不比旁人。宝珠这话一说也就过去了，不能再犯。”

宝珠连忙应了。

不久小丫头回报说有人瞧见蓉大爷回来后从东角门出去了。

可卿问道：“到那里做什么？”

瑞珠想起来道：“奶奶，奴婢听说蔷二爷就住在那一块儿。”

宝珠听了，急忙道：“那我们赶紧报太太知道，把蓉大爷追回来！”

瑞珠一把抓住宝珠，“有奶奶在这呢，你不要乱说！”

可卿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原以为能嫁入贾家是自己的福气，没想到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丈夫喜欢他的兄弟胜过自己，即使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不碰自己。原本想着忍一忍软语相求或许还有转机。偏偏……

我该怎么办？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只有深深一叹。

“唉……”

瑞珠看着不忍，“奶奶，要不要奴婢去瞧瞧？”

可卿摇摇头，“没用的，该回来的就会回来的。”神情落寞，让人瞧着心疼。

宝珠在一边安慰道：“奶奶，蓉大爷去了也不一定就是要和蔷二爷在一起的。说不定只是去喝酒……哎呀，瑞珠姐姐你干嘛打我！”

瑞珠瞪了宝珠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宝珠插着腰高声道：“我哪里不会说话了？”随即醒悟自己确实说错话了，声音便越来越小，“奶奶，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可卿强装笑颜，“也许真是去喝酒。”眼泪不听话的流下来。

瑞珠将房里的小丫头打发了，劝道：“奶奶，这样下去也是不个事。依奴婢看，老爷太太既然将蔷二爷搬出去，就是为了咱们爷好，宝珠先前说的虽然莽撞，但也不无道理。只有老爷才能制住咱们这位爷。”

可卿有苦难言，她能怎么讲？且不说在丈夫背后告状有没有理，说不定巴不得蓉哥儿这样，好让他有机会趁虚而入。况且他也不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可卿被自己的可怕想法吓一跳。她定定神，若无其事道：“今天晚了，等明天再说吧！”

宝珠拍拍小胸脯，长舒口气，又道：“奶奶，我听其他人说，老爷得一个做香皂的法子，交给银蝶姐姐管。因为怕法子流出去，所以才收了银蝶做姨娘的？”

瑞珠打趣道：“你是问那香皂法子还是问怎么当姨娘？”宝珠红了脸，追着瑞珠打：“瑞珠姐姐，你要死了，我哪有问当姨娘的？”

两个丫鬟就在房子里打闹，可卿也排解了些，止住她们道：“快别闹，仔细碰着！”

她们又闹了一会，才倒在榻上。

瑞珠问：“老爷真的有那法子么？”

可卿道：“听太太讲，样品已经做出来了。还给了我一块试用，让我提提意见。我搁在盒子上还没动呢！”

宝珠瑞珠连忙打了水，又将香皂取来，轻轻擦了。果然与之前用的不同，又香，洗的又干净。

可卿也洗了手，赞叹一回，心里泛起了涟漪。

她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的睡着，也不知道蓉哥儿回来没有。

贾蓉直到过了三更才回来，蔷哥儿这两天心情不好，今儿又没有见到父亲，做哥哥的自然要去安慰一下。要不说蔷哥儿竟比外面的名角儿还要貌美，恨不得摸上一摸。唉！明天找那叫惠儿的娈童出一下火，这日子没法过了。想着便在外间睡着了。

贾珍当夜便在银蝶的屋里。

尤氏望了望后面的院子，知道贾珍就在后面，心里说不出的苦闷。这十来年，自己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娘家也没有兄弟帮衬，说是府里的太太，竟是名不符实，只不过锯了嘴的葫芦罢了。好在银蝶毕竟是自己的体己人，收她进房总比以前那两个狐媚子强。尤氏轻叹一声。丈夫自蓉哥儿成婚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待自己也……好了许多。只是心里头莫名的忐忑不安。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这几天香皂做出来了，想必定能大卖。到时候宁国府也能渐渐的兴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