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听到王凯这没有温度的话语却丝毫没有意外。
在长孙决吟诵完《卖炭翁》的那一瞬间，他便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只是王凯来得如此迅速，言语之间没有丝毫怜惜，还是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苦涩。
他再次叩首道，
“孩儿今日清晨便欲当场自刎，以正门风，但那长孙奸贼却道，若孩儿自尽，必然后悔！
孩儿深恐他还有毒计，故而不敢轻生……”
王凯面无表情，淡淡道，
“把你和他之间的事，一点一滴，完完整整的告诉我，不要有丝毫遗漏！”
王杰不敢有违，把事情清清楚楚的说了。
王凯闭目，沉思片刻后，道，
“你先在此等待，明日老夫要与长孙小儿见上一面，其他事，容后再议！”
“遵命。”
离开了王杰的屋子，王凯来到大堂坐下。
太原王氏在长安的话事人，王凯的七弟王治走了进来，躬身一礼，道，
“族长来得好快！”
王凯叹了一声，
“事关家族千年声望，岂可不来？！”
声望这种东西，培养极难，破坏起来却极其容易。
太原王氏千载声望积累，今日却极有可能因为长孙决的一首《卖炭翁》而在两三年内折损殆尽！
而一旦失去声望，哪怕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也会分崩离析，湮没在历史之中。
当然，想让世家门阀的声望损失殆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是此次的《卖炭翁》事件，王氏只需要把王杰逐出门墙便近乎不会受到影响！
若非长孙决又祭出了活字印刷术，王凯根本不会入京，
直接就传书让王治把王杰逐出宗族，再暗中接回太原，就此了结。
可惜，长孙决开刊印店就是为了告诉太原王氏，
不要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们敢包庇王杰，我就敢把矛头对准你们整个太原王氏！
对于长孙决，太原王氏摸不清其底细，
在连出了《卖炭翁》和活字印刷术两事之后，实在不敢再冒风险，否则天知道长孙决会放出什么大招。
性格谨慎的王凯当机立断，立刻入京来掌控大局。
王治眉头微挑，淡淡道，
“族长，依我之见，长孙小儿此举无非是为了杀鸡儆猴，警告所有势力不要打他们兄妹的主意。
只要交出王杰，他应该也不会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王凯摇了摇头，沉声道，
“交出王杰事小，那家刊印店的印刷之术才是大事！
我等世家的立身之本便是知识垄断，哪怕迟早会被打破，我们也必须确保自己能从中获得足够的利益！”
王治点了点头，
“确是此理！”
王凯看向他，问道，
“此子的背景身份打探的如何？”
王治摇了摇头，道，
“只知道他们从扬州而来，长孙决是程知节的结拜兄弟，与赵国公府关系不明。
但六日前入过宫，听说是请了孙思邈为皇后诊疾。
之后三日，他们兄妹在长乐公主府住下，与长孙冲夫妇似是甚为相得……
其他的事情我们一无所知，不过已经派人去扬州打听情况了……”
王凯点点头，闭目沉思片刻，道，
“持我名帖去宿国公府，明日正午，我要在醉仙楼宴请长孙决！”
宿国公府，长孙决和程咬金在书房之中相对而坐，桌案上放着王凯派人送来的请帖。
程咬金看着那张烫金请帖，啧啧赞道，
“果然是千年大族，底蕴深厚，这一张请帖上的金子刮下来，至少一两吧？”
长孙决右手转着狼毫笔，不以为意道，
“王凯的意思很明确，王杰可以交出来，活字印刷术的利益也可以和我共享，但名头一定要给他们太原王氏……”
程咬金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容，
“王凯倒是有魄力，但是就不怕与虎谋皮不成，反被虎噬？”
长孙决翻了个白眼，
“我一心想当咸鱼，偏偏有人要逼我化身猛虎，我又能怎么办？
你不知道打脸也是一份很累的活计么？”
在长孙决的熏陶下，程咬金倒是知道咸鱼，打脸这些词的意思，
闻言也是一叹，
“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瞎了眼，居然让你这种惫懒之人拥有这等鬼神莫测之才……”
长孙决扔了狼毫笔，起身伸了个懒腰，慵懒道，
“懒得理你，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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