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一个侥幸

“四两在后，千斤在前，没有千斤力，如何搏千斤？”

“感谢阿二长老，借我千斤之力……”

少年清朗的语声轻轻在风声中散开，语中的淡然之意似乎并无半点志得意满，得胜而骄。

宋青书回头瞥了一眼，头陀阿二匍匐在地上，身前石壁上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他光秃秃的头顶上除了青紫一片，并无血迹，想必是在那一瞬间将内力尽数护住了头顶，才侥幸活的一命。

但以天灵盖撞击石壁，此时的阿二也是进气多，出气少，显然伤势极重。

这时，赵敏等人才终于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那个名为阿三的番僧面露悲痛，大呼一声“师兄”，便急忙赶了过去。

宋青书缓步走到了武当众人门前，向着张三丰，张松溪等人深深一礼：“青书幸不辱命！”

一拜之下，宋青书抬头向着他们微微一笑，眼神仍是澄明如清，毫无半点骄纵之意，却多出了几分强烈的信心。

越发的如嫡仙一般出尘，看上一眼，都令人自卑。

这一场战斗，无论是武当一脉，还是赵敏一方，都不得不在心底承认。

武当一脉，今日又涌现出了一位少年英杰！

“哈哈哈，书儿好手段！”殷梨亭与莫声谷兴奋得大笑出声，其他三四代弟子也是面色极为振奋，欢呼着将宋青书拥在中间。

连张松溪也不顾伤势，走到他面前不住拍着宋青书的肩头，满面赞赏与喜悦。

见徒孙神勇机智如此，张真人也是开怀大笑，面色涌出一股老怀大慰之意，继张翠山之后，武当终于又出现了一个能真正继承他衣钵之人。

相比武当一方的热火朝天，赵敏等人面有戚戚之色，心头恼怒却又无处发作，只得咬牙暗恨。

赵敏银牙紧咬，她黛着柳眉，气势虽然为之一挫，仍是站了出来强撑道：“真是恭喜了，武当继七侠名动江湖之后，又涌现出一位宋少侠这样的少年英杰，武当自当兴……”

“承赵教主美言，我这徒孙也是侥幸得胜，不必过多在意。”张真人见宋青书如此出色，心情也是大悦，也懒得再去点穿赵敏女扮男装的身份，便顺水推舟道。

“呵，侥幸，好一个侥幸。”赵敏冷冷一笑，白玉雕成的绝世容颜在这一刻让众生倾倒。

这时，她忽然又将话锋一转：”素闻，武当剑法之威，独步武林。“

“我明教大长老抱剑独坐关中二十载，略有所成，愿以剑法向武当领教一二，不知张真人意下如何？”

本以为宋远桥，俞莲舟远至洛阳，赵敏便急匆匆带着人杀上门来，目的就是想一探武当虚实，壮大己方声势。

她手下三大高手，番僧阿三先前连败张松溪，殷梨亭，为她们挣足了脸面。

谁知，平地里跳出来一个弱冠之龄的三代弟子宋青书。

本是名声不显，今日竟然大败功力还在师弟之上的头陀阿二，赵敏一番苦心算计，竟全为宋青书扬名做了嫁衣！

听完赵敏的话，饶是百年修道的张真人嘴角微动，面露苦笑，他本以为今日之事到此结束，化干戈为玉帛，

对方虽绝非真正的明教之主，但到底是个女娃娃，这心胸到底还是窄了一些。

“这……赵教主，如今元兵为祸一方，你我皆为武道中人，当共讨贼寇，为国效力，何至如此？”

老真人缓缓开口道，希望能够说服赵敏，双方眼下均是一胜一败，倒不如就此打平。

“……哼！”

赵敏闻言冷哼一声，双眼凌厉一挑，兀自招了招手：“阿大，到你出手的时候了！”

一道佝偻瘦削的身影，从众人之中缓缓走出。

他身穿黑色长袍，面容笼罩在兜帽之中，隐约不可辨识清楚，但手背上一条条粗大的青筋虬结，指节也异常粗大。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一柄长剑，虽然剑鞘表面微微剥落，像是古物，可还未出鞘，武当众人便感觉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慑人气势。

这是……剑气！

“愿领教武当高招……”

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自兜帽之中传来，听上去饱含沧桑之意，说话之人背后像是藏着数不尽的故事。

阿大独自向着武当一众人等走来，一人一剑横在大演武场中央。

虽是一人一剑，但他孤单瘦削的身影却丝毫不显得单薄，只因那隐隐之间散发出的剑气冲天而起。

甚至让武当那些修为较为低劣的三四代弟子，注视他的身影久了，都会感觉到双目有些刺痛。

还未动手，声势便已如此惊人，此人的修为远强于先前的两个番僧，几乎是半只脚踏入了宗师境界。

莫声谷剑眉一挺，右手已按住了剑柄，正欲拔剑出战，有宋青书扬威在前，他这个小师叔说什么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师父，这一次就让我……”

莫声谷的话还未说完，他持剑的右手却被四师兄张松溪一把按住了，“老七，莫要冲动，此人绝非我等可力敌。”

莫声谷面色一僵，又转头望向师父张三丰，张真人也向他轻轻摇头，说道：“声谷，你师兄说得不错。”

“此人剑气外放，令人刺目，剑道之上的造诣超乎你的想象。”

“且剑道高手，凡不出剑，出剑则必见血！”

见张三丰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罕有的凝重神色，莫声谷悄然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赵教主，贫道门下二弟子俞莲舟最擅剑法，只可惜他不在，而我这几位徒弟年级尚幼，自认不是面前这位长老的对手。”

老真人语声恬淡，口中话语娓娓道来，说不出的平和中正，但话至末尾，却又露出几分杀伐之意：“若是执意一决，那贫道便只好以大欺小，亲身上阵了。”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要求一拼，张真人虽不动怒，却也不愿让江湖上流传出“武当无剑”这样的传言，败坏武当声名。

见张真人言称出战，赵敏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嘻笑道：

“真人言重了，若是您亲身上阵，想必不用我号令，阿大便自行认输，他向来对武当剑法颇为敬重，声称其乃不世绝学……“

“我看这样吧，今日我们点到为之，不见血光，只以剑意剑招论胜负如何？”

赵敏刚刚说完，一人一剑横在面前的阿大也沉声附和道：”不错，只以剑意剑招论胜负……“

只以剑招剑意，那便是交手之人不得运用内力，不得伤及对方，算是一场文斗。

张真人闻言却有些苦恼，他倒不是怕对方中途暴起伤人，毕竟武道大宗师的修为摆在这里，料他们还是不敢造次的。

但就算只比剑招剑意，武当七侠中剩下的几名徒儿，也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正当张三丰苦恼之时，却望见满面微笑的宋青书凑到近前，“师公，不必多虑，徒孙愿会上一会这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