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怎么可能？

陈奇瑜看似淡定，实则越来越震惊。

刚开始他还只是觉得和朱由学棋艺相当，这就已经让他够惊讶的了，可是越下到后面，燕王所走的每一步都暗藏玄机，让他接连失误，就连呼吸都不平稳了。

给人的感觉，好像自己在燕王的股掌间，怎么也挣脱不了。

这种无力感，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甚至比当初当着万历皇帝的面殿试考进士还要难熬。

片刻后。

“败了。”

孙传庭难掩惊讶的轻声一句。

卢象升点了点头。

陈奇瑜缓缓的将手中的黑棋放到桌面上，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轻轻将椅子向后挪去，随后双手向前一伸，深深鞠躬。

朱由学淡淡一笑。

“今日才真了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下官服了！现在想来，坊间传言之可笑，流言之卑劣。世人皆说王爷那一无是处的砍柴小儿，今日亲见，能文能武实所世之罕见，还请王爷原谅下官之鄙见。”

陈奇瑜说着话，并没有将头抬起来。

朱由学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既然本王赢了，可不许耍赖哦。”

“请王爷放心！既然之前已经约定，今天晚上下官就写好辞呈，来燕王府追随王爷。”陈奇瑜郑重道，“只不过可惜了山阳县的百姓，下官无法再帮助他们了。”

“山阳县的百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朱由学说着，将剑梅招到身边，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剑梅听完露出为难之色，拉了拉朱由学的衣袖。

“怎么？”

朱由学皱眉问道。

“您真的决定那样做？”

剑梅咬着牙。

“当然！”

“好！”

剑梅点头，转身离去。

“王爷您这是……”

陈奇瑜很是不解。

“放心吧！你先到旁边稍等，孙大人应也该等急了吧？我看咱们不如比一比……”

朱由学笑着摆摆手，看向孙传庭。

只不过就在朱由学正想说下去时，孙传庭单跪到了地上一拱手：“王爷大才，下官已经得见，如陈大人所言，世所罕见，年少天才。之前听王爷心中所想，为天下黎民着想，下官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和陈大人一样，下官今天便回去辞官。”

“哈哈，知情知趣，本王喜欢。这倒是让本王省了一番功夫了。”

朱由学笑着将孙传庭扶了起来。

三个人齐齐的站在朱由学面前，露出了笑容。

朱由学比他们笑得更加开心，能将明末三杰收为己用，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呢？

就在三人说笑时，剑梅带着两个丫头，吃力的抬着箱子走了过来。

“王爷，东西带来了。”

剑梅笑着走了过来，只不过看到那个箱子的时候，微微有些心疼。

“箱子里有多少钱？”

朱由学问道。

“五百两黄金，还有一万四千两银票……这是咱们府上全部家当了。”

剑梅叹了口气无奈道。

“王爷您这是……”

陈奇瑜三人一脸讶然。

“千万别觉得本王小气！王府刚开，没什么积蓄，加之本王又没有封地，所以每个月只有两万两的例钱，那五百两黄金，还是皇上之前赏给我的。陈大人找户部拨款，本王想朝廷现在是给不了你钱的，刚才答应你了，就一定会让你安心的跟着本王。这所有的钱，应该够山羊百姓买些粮食了。”

朱由学微笑道。

陈奇瑜木然。

孙传庭和卢象升心中一热，不再说话。

朱由学的处境，他们两个人当然明白，一个突然从民间分封的王爷能有什么积蓄啊，朱由学这是真正的倾囊相授啊。

若是换作寻常人倒也罢了，但朱由学那是大明尊贵的王爷，如此做，实在让三人震撼。

“王爷，你这样做……”

陈奇瑜眼眶一红，竟忍不住泪涌。

他纵使纵横官场多年，早已不是那种容易被感动的人，但此刻却依然眼含泪花。

孙传庭和卢象升感动不已。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虽然之前答应了燕王，但跟着朱由学这么一个年少王爷，心里多少还是做好了蛰伏多年的准备，谢谢想来，人生又有多少个多年了，现在再看，却很值得。

“不用多说！给你钱，你就拿着，也算是本王给那些灾区百姓的一些心意了……本王来自民间，深知百姓的苦楚。身为大明燕王，朝廷对不起他们，本王代朝廷对他们说声抱歉，这些钱，算是聊表心意了。”

朱由学抓着陈奇瑜的手摇了摇。

“那下官就不矫情了！下官代表山阳县的百姓，谢谢王爷了。”

陈奇瑜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聊天吃饭结束。

陈奇瑜带着几个随从抬着钱去买粮食了，按照他的打算，粮食买好后，找一家镖局，将粮食运到山阳县。

他本人就不去了，直接向吏部辞职，由跟随他而来的山阳县县丞负责押送。

卢象升折回潭柘寺收拾好行囊，搬入王府。

孙传庭急急忙忙的回力不交代相关事宜，按照朱由学的吩咐，再去一趟宗人府，将三人的人事关系调入燕王府。

其实对三人而言，这已经算是一步登天了。

陈奇瑜将担任王府的长史，官至五品，和一个七品的县令相比连升四级。

卢象升将担任王府的侍卫首领，品枳至从六品，从一个白丁一下跨越了别人需要用几十年才能攀过的官场高坎。

孙传庭将担任王府的参谋管事，官至六品，这个职位是朱由学专门为他而设，按照规矩，不同王府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设置一些官员。

在朱由学看来，就算有些人有异议，也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书房内。

朱由学正将三个人的名字一字一笔的写出来，放到了面前。

他刚开始并不习惯用毛笔写字，写出来的歪歪扭扭，甚至连剑梅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主动请缨要教他写字。

不过当朱由学将陈奇瑜的名字写完后，剑梅又傻住了。

朱由学能写字，就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先前的一个月，朱由学对舞文弄墨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剑梅看来，朱由学根本就不会写字。

而当朱由学一个又一个的字写出来，写的越来越好时，剑梅对自己的主人却是越来越好奇，更加崇拜。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字写得那么好看，笔锋飘逸，字迹清晰，宛若纸面上的潇洒公子，却又暗带劲锋，让人着迷。

剑梅从小生在宫廷，琴棋书画笔墨都是由宫廷名师教导出来的，不管是本身能力还是鉴赏，都达到了一定水平。

随着朱由学的字写的越来越多，她可以确认，燕王的书法已经隐隐间可以和那些名师媲美了，只需要再假以时日，超过名师达至真境完全不是问题。

剑梅一边研着墨，侧着脑袋，看朱由学的眼神也越加着迷。

这还是之前那个进入王府不知所措的整日念叨着想重新回去砍柴的乡间野小子吗？

“看啥呢？”

朱由学抱着手，盯写下来的几个人名，头也不抬的笑道。

“呀……我……我没有看啦。”

剑梅的手一晃，回过神来，娇嘤了一声。

朱由学抬起头，笑呵呵的凝视着剑梅。

在他赤果果的目光注视下，剑梅俏脸顿时一红，娇羞的模样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