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段纶怒道：“我自己的腿断没断，自己还能不清楚？”
崔民干和窦轨谨慎一些，道：“现场这么多人，如何验看？齐王，你想弄虚作假，可是错打了如意算盘。”
李佑道：“这个简单，抽签即可。叩阙的所有人，无论是国子监的学生还是朝廷官员，抽出一百人，登上玄武门城楼，查验段尚书的伤势。当然了，崔侍郎和不必抽签，直接登楼即可。”
崔民干想了一下，道：“抽签？这倒是公平得很！但不知道陛下，能否允准呢？”
李二道：“准！佑儿的话，就是朕的意思！而且，不但这些人，大理寺卿张蕴古、御史大夫萧瑀，刑部尚书李道宗，内侍省尚药局典御梁正，也都参与验看。无论谁犯了法，朕都……依律治罪！”
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个部门的最高长官出面，这就是传说中三司会审。
内侍省尚药局典御，就是民间传说中的“首席太医”。在李二面前，这四个人一起做出来的结论，就是当世最权威的司法鉴定了。
与此同时，结论一下，万难更改，必须依律治罪。
这就是李佑和李二之间的默契！
李佑听薛大鼎说起，段家放高利贷的事情之后，就猜到了李二对段纶的厌恶。
在历史记载中，李二因为段纶让杨思齐做傀儡戏具，就免了他的工部尚书之职，那不过是找个由头，借机发作罢了。
同样地，李二见李佑如此表示，也猜到了李佑的心思——段纶的腿伤有问题！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当即，从现场万人中，抽出百人，来到了玄武门城楼之上。被打折了腿的段纶，自然也被抬到了此地。
此时的段纶，鼻青脸肿，双腿上缠着厚厚的白布，还绑了两块杨木板子，真是看起来悲惨之极。
他指着自己的断腿，道：“陛下您看，齐王不分青红皂白，把微臣打成了这副样子，您可得给微臣做主啊！”
李二却哼了一声，道：“到底是不是齐王打的，朕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张蕴古，把段纶的腿上的白布，当着朕和天下人的面解开！”
“遵旨！”
张蕴古今年四十来岁，身量不高，甚至有些瘦小，面目黝黑，看起来像是一个田间的老农。
但是，朝野上下，无人敢忽视此人！
如果说御史中丞魏征是大唐朝廷的大喷子的话，那么大理寺卿张蕴古就是大唐律法的定海神针，刚正不阿，朝野上下无不佩服！
他来解开段纶腿上的白布，大家都毫无意见。
可是，就在张蕴古刚接触到段纶腿上的白布之时——
“啊呀！”
段纶发出了一声惨叫，那惨叫似鬼哭像狼嚎，就是不像是人类！
张蕴古眉头微皱，不悦道：“本寺卿还没用力呢，段尚书就如此大叫。你即便要装可怜，也装的靠谱一点好不好？”
事实上，段纶哪里是装的啊？
就在刚才，李佑发动了接筋续骨戒没，而定义的恢复的时间，是五分钟！
乖乖，将一百天的骨折之痛，集中在五分钟内，这是什么概念？
简直相当于人类能忍受的最大痛苦！
段纶没当场晕过去，就算不错了。
他强咬牙关，道：“不……不是装的，张寺卿误会了。不知为何，本官这腿突然疼了起来，可……可能是伤势突然恶化了。”
“哼，段尚书这伤势恶化的，真够凑巧的啊。”
张蕴古嘟囔一声，继续解开缠在段纶大腿上的白布。
“啊，啊，啊！”
随着白布的不断解开，段纶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蕴古在对他做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呢。
尉迟恭不耐烦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不就是腿断了吗？都过去一夜了，你鬼叫个啥？”
侯君集阴阳怪气儿地道：“这鄂国公就不懂了吧？段尚书这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装的可怜点，怎么治引起大家的同情心，治齐王的罪呢？不过，可惜啊，过犹不及，难免被人觉得是装的。”
事实上，别说侯君集、尉迟恭了，玄武门外叩阙的人们，面面相觑，都觉得段纶这叫声太假了。
“不对啊！刚才段尚书还好好地呢，现在怎么叫的这么大声？”
“就算装样子，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段尚书这是把大家当傻子骗吗？”
“把大家当傻子骗也就罢了，他跟前还有大理寺卿张蕴古、御史大夫萧瑀，刑部尚书李道宗，以及陛下！这段尚书，也太胆大包天了！”
“诶，你们说，他在这里都敢如此弄虚作假。该不会那腿伤，真有问题吧？”
……
人们的议论声不断传来，段纶不仅身体上忍受着极致的痛苦，精神上还要被人冤枉，简直郁闷得想吐血。
他心中暗想：天地良心，我的腿是真的疼啊！
你们以为我段纶不要面子啊！
你们以为，我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如同一个小丑一样，鬼哭狼嚎啊？
这不是大腿太疼，没办法吗？
你们怎么就不理解呢？
你们等着吧！
马上，我大腿上的白布就要解开了。
到了那时候，就能证明我的腿真是断的，你们就会明白刚才是多么的大错特错！
好，好，白布马上解完了，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到时候，我看你们还有何说？
“你们看啊！大家看啊！”段纶指着自己的双腿，兴奋地大叫道：“我的腿，真的是……诶！怎么不疼……呃……”
从撕心裂肺的疼痛，到完全不疼，转换只在瞬息之间，段纶忍不住直接说了出来。
话刚说出来，他就意识到不对了，赶紧闭嘴。
但是，此时，已经晚了！
张蕴古发出了一声冷笑，道：“废话，段尚书的腿完好无损，怎么会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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