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十八岁的长孙无忌带着人，在山崖之巅找到了哭昏过去的妹妹。
他事后得知幼弟长孙敏之摔死，并无悲痛。
当年母亲分娩长孙敏之之时大出血，一天后离开人世。
为此，长孙无忌悲恸不已，视长孙敏之为不祥之人，尤其长孙敏之长大后更是只知玩耍偷懒，一无是处。
死了也好，以免长大后辱没长孙家的门楣。
待到长孙无垢醒来后，美眸呆滞。
见到了舅父高士廉、哥哥长孙无忌，她便如同癫狂了般，让他们赶快派人去寻找长孙敏之。
高士廉、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只好随她所愿。
可府上所有人都知道，长孙无垢那天去采药的白云山，拔地千尺，万丈之高。
从山顶之巅摔下去，绝无生机！
就算找到了也不过是一具肉泥罢了，何必要如此呢。
在长孙无垢的央求之下，高士廉同意。
不久，高府全员出动，前往崖底搜寻长孙敏之的残骸。
整整一个月，搜边了崖底，无一具尸骸。
长孙敏之生死不明！
长孙无垢每日坐在窗边发着呆，看着日升日落，很快瘦成了皮包骨，往日的娉婷少女几乎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她所住的庭院内，所有争奇斗艳的百花，全部被搬了出去。
高府内的下人对此很是诧异，往日长孙小姐最爱栽种百花，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不仅花卉，连同屋内墙壁上悬挂跟花有关的画卷，全部被撕成纸屑。
在此期间，太原李家的李二公子李世民，送来了天山雪莲花。
李二为此付出千金，请人不惜性命去天山摘花，只为博未婚妻一笑。
可惜他没想到长孙无垢的爱好已经变了。
奈何，经过长孙敏之这件事后。
从此花，成了她最厌恶的东西。
尤其是雪莲花！
有一次长孙无忌看到知书达理的妹妹像一个女疯子，竟将天山雪莲花的花瓣一片片撕下来。
“长孙无垢，你到底要什么？”
长孙无忌上前一把抓住她，怒斥：“为了个不成器的弟弟，竟变成这副模样，你这怎么嫁入李家，你让我如何向世民交待？”
“你往日的女戒，诗书都学哪里去了？”
长孙无垢只是呆呆抱歉一笑，仍是执念自己害死了弟弟，自己要是不开玩笑就不会害死他了。
长孙无忌头痛欲裂，与李家婚事在即，这可怎么办？
他很看好李世民，可是若不能联姻，便不能绑上李家这条大船，无法复兴长孙家的门楣。
因此，他只好找来舅母高夫人来劝说长孙无垢。
高夫人看着憔悴骨瘦如柴的外甥女：“过往不恋，当下不负。敏之已经走了，你还有我们。”
“我害死了他。”
长孙无垢低下了头。
高夫人摇了摇头坚定道：“白云山的崖底被你舅父搜遍了，却不见敏之的尸骨。”
“你觉得为何？”
“难道？”长孙无垢灰暗的眼眸终于出现了一抹鲜艳色彩，她忍不住激动道：“舅母，你是说敏之没死？”
“你想想他就算被豺狼野兽啃光了腐肉，还是会留下尸骨。只要没见到尸骨，就不能断言他死了。”高夫人眼睛飘忽不定说着。
长孙无垢眼眶一红，“那他去哪了？怎么还不找我，是不是怪我没有照顾好他，是不是怪我骗了他。”
高夫人早就想好了安抚的措辞：“白云山乃洛阳第一山，山中风景宜人，草药野物无数，自古仙人方士都居于此地。”
“据洛阳县志记载，东汉的左慈，东晋的葛洪，都曾在这山中潜心修行过，可见此山非凡之处。”
“敏之这个好孩子，说不定掉落山崖之时被仙人救起。”
“仙人在洞府之中，教授他星象谶纬、炼丹之术、奇门遁甲，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的故事对年仅十三岁少女很是有安慰作用。
她更愿意相信弟弟被仙人救走了。
“那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他。”长孙无垢眼眸中有了些光彩。
“云梦山上有一位奇人鬼谷子，他收徒弟只收两位，一纵一横，培养少则七八年，多则十几年。”高夫人看着外甥女逐渐有了生机，心中不免高兴。
舅母不会是在骗自己吧？
长孙无垢听后默然不语，舅母到底是哥哥派来的说客，还是真的被仙人救走。
不过，高夫人给长孙无垢埋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当晚。
十三岁的长孙无垢终于主动吃饭，她害怕......十几年后弟弟出山后，而她却死了。
足足在院内休养了三个月才从失弟之痛中走了出来，她拿出画卷描摹记忆中的弟弟的神情。
每每想起悬崖上的事，当即泣不成声，泪水如雨滴打湿了画纸，描摹便难以继续，在往后的六个月内才陆陆续续绘制完成。
从此，年幼长孙无垢将这件事尘封心底，抚养她的舅父高士廉、舅母等人也不再提起长孙敏之。
过了半年后嫁入了李府，成为了李家儿媳，生下了承乾、泰儿，历经玄武门之变，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后，这些儿时的记忆便更加模糊。
......
立政殿内。
长孙皇后双目哭红，神色有些恍惚，尘封的记忆又被开启。
没想到时隔十五年，在程咬金口中又听到了胞弟长孙敏之的名字。
东市少年，长孙敏之？
这股压在她心底多年的愧疚再次升起，所以让堂堂一国之母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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