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吱声，也没有一个人动……
秦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沉下去了。
因为，秦庶知道，这秦国变法的第一个浪头，秦国，撑过去了。
正所谓，小政在朝不在野，大政在野不在朝。
诸如打仗之类的朝政，可以朝堂谋断。
但是，这动摇国体根基的国策制定，则是需要国家民众的检验。
李世民曾言，民可载舟，民亦可覆舟。
这在冷兵去时代，这绝非妄谈。
如果这一次，秦国老百姓，要是不认可秦庶这次渭水大刑，一哄而上。
那么，这些人，真的全都按闯法场的刑罚，全都砍了脑袋嘛？
事实上，秦庶还真未必敢下这样的命令……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秦庶害怕老甘龍在暗中使坏，煽动所有观刑民众蜂拥而上。
秦庶在赌，秦庶在赌，老甘龍心中也拿不准，秦庶这个愣头青，到底会不会杀闯法场的人。
之前只有一个人，自然是一刀杀了。
但是如果上万人一起上来，这委实没法杀，那还不杀的全国造反了。
但是，同时，秦庶也知道，老甘龍，也害怕秦国真的被他煽动的嬴氏朝廷，彻底与民众和老世族对立。
那么，嬴氏一族，首先下手的，则肯定是老世族。
这是让秦国乱，嬴氏一族和老世族将会进行你死我活的一战。
所以，秦庶赌，老甘龍不敢冒这个险。
现在看来，一切，果然如此……
换句话说，秦庶已经十分确定，新法，已经赢了老世族。
新法将会继续推行下去，老世族这一口憋着的恶气，他们自己咽下去了……
至少，这一次，他们是咽下去了。
也就是说，他们将会在支持新法，至少，在表面上，会支持新法。
新法的第一步，迈出来了……
老世族与新法的第一场仗，新法，赢了！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老甘龍才会在离去的时候，喃喃那一句道德经里的：“飓风过岗……”
不错，新法之与老世族，就是一场飓风……
……
秦国政事堂里，嬴渠梁在焦急的踱步。
他在等待渭水大刑的消息。
渭水大刑，究竟能不能顺利完成。
这，关系着变法能不能继续下去的问题。
嬴渠梁不是傻子，他明白，渭水大刑，很有可能，会造成秦国动乱，乃至内战。
秦国，现在经不起任何内战了……
秦国，究竟能不能抗得过这一次呢……
政事堂外，一匹快马咄咄而来，一个信兵狂奔而来，来到政事堂，直接跪下：“君上，大司寇让卑职快马回报，渭水大刑，顺利进行完毕。万事顺利！”
“啊？”
“顺利完毕！”
“哈哈哈哈……”
嬴渠梁哈哈的笑了笑，随即，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点潮了起来……
不管是秦国，还是嬴渠梁，都被这新法的第一个浪头，死死的压着，大气儿都不敢喘。
如今，这口气，终于算是喘过来了……
嬴渠梁之所以眼睛有点潮，那是因为，嬴渠梁深深的了解，就算他承受的压力再大，也没有秦庶承受的压力大。
他几乎是承受了老世族、老百姓、乃至整个秦国命运的沉重压力。
如今，这一切，都过来了……
嬴渠梁高兴的擦擦眼睛：“大司寇何时归栎阳？”
信兵拱手：“晚些时候，应该就会到了。”
嬴渠梁点头：“好好好，黑伯，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把太后珍藏的老鳯酒拿出来，肥羊炖，要多弄一些。饼子苦菜，也要多弄些。今天晚上，我要和大司寇吃喝个痛快……”
黑伯笑着领命而去……
渭水大刑，一次斩杀了七百多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秦国上下。也迅速传遍了山东六国。
各个国家，出现了不同的反应。
各个名人和学派，也出现了不同的评语。
同时，秦庶这个名字，也正式名动天下！
魏国！
魏罂：“呵呵，公子卬，我听说，秦国出了个狠人啊，一次，斩了自个家七百多人？可有此事？“
公子卬：“哈哈，王兄神听，耳闻八方也。臣弟也听说了，一个叫秦庶的愣头青，搞什么新法，把老世族的人给一刀砍了七百多人。”
魏罂瘪嘴点头，捋着自己的胡子：“杀的好！砍的妙呀！这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不假。秦国都穷成这个死样子了，这窝里斗的，还这么热火朝天的啊。”
公子卬嘿嘿的笑着：“王兄，让他们窝里斗去吧。没准在斗个几年，我大魏都不用发兵，就灭了他穷秦，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魏国上将军庞涓，在简洁的上将军府里，捋着自己的胡子，看着面前的地图，沉思不已。
好久之后，他才喃喃道：“嬴渠梁一代罕见明君，如今，又加猛人秦庶变法。秦国若再不灭之，恐怕，就没有机会在灭了……”
旁边的副将拱手：“上将军，别在念叨灭秦了。王上和丞相，根本不会听你的……”
庞涓猛的捶了一下桌子：“惜我大魏，兵强马壮，天下第一。却得这昏君佞臣，把握朝堂，无所作为，恨煞我也。
秦国变法，正值动荡之际，不值此时一战而灭之，也不知道魏罂公子卬这对蠢猪，还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候，上将军府的门开了，一个一身戎装的老将进来，哈哈的笑着：“上将军又在咒骂我大魏王上和丞相，也不怕人告你的状啊，哈哈哈……”
庞涓扭头：“老龍贾，你不在河西守地，回这安邑城作甚？”
老龍贾坐下：“上将军，老夫前来，正是因为与上将军所思略同。此时，秦国正值变法，正当一战而灭之的绝佳时机。
所以，老拢贾前来，与上将军商议，如何让我王出兵灭秦。”
庞涓眼睛一亮：“龍老将军可有妙计，说动这昏君佞臣动兵？”
老龍贾微笑：“上将军用兵打仗，自然是天下无双。老龍贾甘拜下风。然则，这揣摩人心，运筹人事的本事，上将军与老龍贾相比，就略逊一筹了。
上将军若要让我魏王动兵，则必须要先知道，我王虽志大才疏，然则即便才疏，那大志也是志。
丞相公子卬，虽然无本事，然则好大喜功。
说一，如此说来，两个人便是有志和喜功之人。有此两点，则灭秦之事，可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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