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相公，这又是什么？

她很聪明，之前只是太心急了，经方然这么一提醒，她也能大致推算出前后的计划，只是……一切真有那么容易吗？

不说王氏主家向来和偏支关系就一般，他们还是王家一系中血缘关系最远的，地位也低，如果不是她们这一支会提供一些财力支持，想必早就不被主家承认了。

想到这点，王瑶神情渐渐黯淡下来。

太原王氏各个分支的地位大多都是通过科举入仕，地位和家里的财富也依靠于官位决定。

这也就决定了官位越高，掌握的话语权才越大，可是他们这一支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

对于这一点，其实方然也在记忆中有所了解，也知道王家地位低下的原因。

唐朝进士及第，只是取得了做官的资格，不能直接为官。要向步入仕途，还得通过吏部选官考试。

吏部选官标准有四条：“一曰身，体貌丰伟；二曰言，言辞辩正；三曰书，书法道美；四曰制，文理优长。”

从这四条中就可以看出，最重要的就是入门的第一关，其他几条还需要考察一番才能知道，但第一条却是一眼就确定了。

王瑶的父亲就是身有残疾之人，其他几房又是庶支所出，还不成事，可以说已经从根上断绝了他们这一支的为官之路，这也是老太爷招婿的真正原因。

方然知道王瑶估计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赶忙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继续说道：“肥皂是为普通百姓所作，但我还有一物是专供宗族和上层享用的。”

说着话的同时，方然又紧接着拿出一块通体雪白，泛着盈盈亮光的圆形香皂，其上还散发着幽幽的茉莉香味，非常引人注目。

看清方然手上事物的一瞬，几人又是一阵吃惊。

刚才的肥皂就已经很是神奇了，这又是什么？

“这是刚才肥皂的升级改良版，名为香皂，制作难度和成本都高于肥皂，我准备拿它供于上层贵族使用。”

既然已经说了最重要的一步，方然索性就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娘子你一定有交好的闺秀，你找个名头把这些香皂送到他们手中，主家那里也要送到，但需要延后一些……”

他原原本本交待了计划中的每一步，可谓是一环套一环，让王瑶和三位丫鬟听得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他这步步绝妙，简直是把所有人的想法都掌握透彻，王瑶直到此时才明白，自己刚才竟是低估了他！

同时她心中又涌起一种别样的感觉，只是她自己有些说不清。

虽然一直以来独当一面，能力也超出普通女子数倍，但她偶尔也会希望能有个避风港歇息。

之前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只能她自己勉强苦苦支撑，平时也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只为了祖父他们不用跟着一起操心。

但她终究只是个女人，这么撑下来也难免身心俱疲，甚至有了不好的念头。

可方然的出现毅然决然的打破了这一切，家族危机在对方手中竟是那么不值一提，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王瑶甚至不用开始试验这个计划，就能知道他说的布局成功率高达80%以上，她好歹也有经商天赋，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就像相公说的一样，香皂不售卖，而是用于收买人心最合适不过，而这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通过一些方法，把它传到高门贵女的圈子中，让她们领会到这种东西的好处。

她们自然而然也就会让自己的家人保护王家，起码不会再被抢了发财渠道了。

方然和王瑶谈了大半夜，王瑶越听越入迷，最后甚至拿出纸笔里开始记录，方然欣然应允，对她的观感也好了不少。

最后他回到房间中时，发现时间居然到清晨了，不仅摇头一笑。

……

计划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制作肥皂的过程也正式开始。

他们先是收取了大量的猪油，毕竟这东西确实便宜，尤其是比起真正的肉来，这个过程非常容易，毕竟大部分商人并不把猪油看在眼里，买的人也只是吃不起肉的普通百姓而已。

在猪油被收集以后，方然先将猪油放置在一边，

专门熬制肥皂的作坊，是在和王瑶商量以后，买了一个猪场，并且在后面专门建起来的，为了确保安全保密，还特意安排了四名家卫看守。

至于参与制作的人手，方然是让王瑶招来王家的奴婢婆子做事。

王瑶对此也很有见地，他们家的奴婢婆子，注定一生都要依靠王家生存，不会有任何泄露秘密的事情发生。

对于这点，方然也有心理准备，就交给王瑶决定人选了。

毕竟汉唐时代，丫鬟奴婢都是被当做主家的货物来买卖转让，王家还是比较有良心的，起码对待他们都还不错。

而王瑶挑选的这些丫鬟奴婢，都是跟王家签了终身契约的，也就是所谓的卖身契。

熬制肥皂的作坊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口巨大的陶缸，虽然方然对于某些具体的化学分子式并不是很精通，但也知道酸碱类的化学物质是不能用金属器皿来装盛的，就更不要说在里面进行化学反应了。

大桶的水倒入缸中，下面便开始生火，方然一边指挥人将大量的草木灰倒进去，一边让人添加进足量的油脂。

草木灰并不算少见，山间遍地都是草木，枯枝败叶也很多，一般普通百姓家里也都有这些草木灰用于日常生活，所以收集起来非常简单，比猪油廉价许多。

将提前备好的猪油、羊油，甚至还有油坊里收来的残渣，都被一股脑丢进了锅里。

时间不长，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儿便飘了出来，整个作坊的空间并不是很大，方然身为董事长，其实也是第一次亲自动手炼制肥皂，他也没想到这过程的味道这么刺鼻。

不仅如此，锅中的东西随着木棍的不断搅拌，看上去黏糊糊的，样子十分恶心。

站在方然身侧的王瑶，捂着鼻子强忍着问道，“相公，这东西熬出来真是之前的肥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