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去的路途比来时更加顺畅，陈蕙也比初见时胖了些许，逐渐有了女孩该有的丰满模样。她恰是豆蔻年华，是长身体的时候，自是不必说。江淮恩却是犯了愁，他总觉得最近自己没有长高的迹象，总不能是营养跟不上吧？

这应该不太可能，虽然拮据“挑食”，但他还是很注重营养均衡的。要不是身为国家人员，他说不定可以去食堂做营养师。

算了算了，不管这些了。回到熟悉的地界，他觉得路边的馄饨摊都亲切了不少。还没下马车，就听见万老板朝他们招呼：“曹前辈？里面这是水先生吗？”

水心这个名号现在太有名，于是万老板机灵地称呼道：“水先生。”

“是我是我！”他急忙叫停，从车上跳下来跑到万老板身边，“万老板，走了这一遭我连你都想。”

“去羽陵办事顺利吗？”万老板笑眯眯道。

不能说顺利，但好歹是达到了预期目的，于是点了点头，而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万老板道：“我遇到个姑娘，被人口拐卖去做童养媳，现在被我带回来了，你帮我问问谁家丢了闺女的？毕竟你的人脉比较广。”

万老板挠了挠头：“这个好说，不过……水先生，我妹子小时候也丢了，你能不能让我先看看啊？”

江淮恩：“？？？”

不会这么巧吧？这么想着，他把少女带到万老板面前。万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又问：“你腰上是不是有个红色胎记？”

陈蕙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万老板大吼：“妹子啊！——”

陈蕙懵了一瞬，随后也大叫：“哥哥！——”

“……”江淮恩咋舌，这什么狗血剧情啊？

兄妹二人相拥而泣，好一会儿万老板才松开她，对江淮恩道谢：“水先生，真是谢谢您了。我妹子小时候就被人贩子给拐去了，我们一家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我娘现在泉下有知一定会安息的，水先生，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呀！”他说着想跪下磕头，江淮恩吓得急忙抚起他：“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这事儿江淮恩也当过去了，他和曹老头回了家。几月没回这屋子到处都覆上薄薄一层灰，曹老头还想出去溜达一圈，被江淮恩无情抓回逼着去打扫卫生。曹老头拿着布，“唉唉”地叹气：“这世上敢跟你师父我这么说话的估计也就你了，仗着我疼你是吧？”

江淮恩没答话。

忙完了江淮恩回房间休息，然而跨入房门的那一刻曹老头拉住他，难得一脸正经的说：“红玉我看了，似乎的确不太完整，如果真是碎片的话我们还得继续找了。”

江淮恩点头：“懂了，就是还得攒路费是吧？”

曹老头：“……是。”

江淮恩若有所思点一点头，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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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老大功工夫他终于把三泉王和谢掌柜的传奇故事给写光了，他便又跑去万老板那儿。陈蕙现在不叫陈蕙了，她从前姓万，如今称叫万蕙，她正在店里帮哥哥做生意。可能这一技能是万家祖传的吧，买书的人很多，生意火爆，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店里新添了一个女人。

万蕙见他来了立马殷勤招待，又是请坐又是端茶，弄得江淮恩极不适应，有些别扭，好容易才让他找到空档，忙说：“万蕙！万蕙！我是来找万老板的。”

万蕙神情有所黯淡，但很快又掩盖下去，朝他微微一笑：“我带你去找他。”她领着江淮恩一路朝后院走去。

万老板正忙里偷闲，躲在树荫下看书，万蕙只把江淮恩带到这又忙着去前面了。江淮恩信手而入，走到万老板身边他都没反应过来。

“万老板，生意上门啦！”他喊道。

万老板猛然惊醒，一见是他一下子就爬起来，眼中是商人特有的精锐：“水先生来交稿啦？”

江淮恩点头，将手稿递于他：“价钱照常，其他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他想着应该没什么事了，万老板却走近他笑眯眯问：“水先生，我妹子喜欢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尽管他也看出来了，但江淮恩被这么直白的说辞吓了一跳。他摆手道：“令妹还小呢，这些情情爱爱的她哪懂啊？万老板千万别当了真。”

万老板也觉有理：“也是，一个十六的姑娘哪懂这些呢？”他冲他一笑，“估计是心里感恩着你于是就作喜欢了吧。”

嗯？万蕙今年不是才十三四岁吗？不过对方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倒也让他送了口气，于是又与万老板聊了一会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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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恩不太明白，曹老头为什么要执着于那其他几块红玉碎片，于是他以今晚晚饭为威胁从他口中听到了原因。

曹老头叹了口气：“这块玉其实是一处洞天的密钥，相传是一位武林高手留下的，里面不仅有数不尽的珠宝，还有不少武林绝学，几乎每一个武林侠士都会心动。”他说此，神色突然变了样，“这只是个传说，但倘若这样的洞天真的存在，我会不惜一切毁了它！”

这样的曹老头让他有些陌生，江淮恩眯着眼看他。空气寂静许久，他开口缓缓问道：“糟老头，你到底是谁呢？”

曹老头看向他，眼神平静，随后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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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明星稀，在无尽的黑暗中树影摇曳，像是更加黑色的怪物在吞噬着什么，张牙舞爪的进攻。楚之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晚总数惴惴不安，犹豫了余下，吹熄蜡烛早早休息了。

夜晚对人从来是未知而可怖的，哪怕是风声也如洪水猛兽般狂烈，使人的恐惧不断放大。

赵笙月在地牢中无神望着外面的过道。两旁只有微弱的火光。江氏堂的地牢不常关人，关进来了也再难出去，虽是按她的身份楚之善不敢关她一辈子，可她终究还是冷了心。服侍她的侍女也回去了，她想自己该睡了。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外面几声闷哼引起她的注意。不一会儿，她听到有个人正在靠近，那人手中的钥匙晃得叮当作响。

是个男人，会是谁？赵笙月暗暗揣度。

随后一个黑衣人来到她的铁栏前，用钥匙打开缩，冲进来将她打横抱起向外跑。

赵笙月看着男人的侧脸，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怕惊动江氏堂夜巡的人，于是没有开口问。直到越下江氏堂得围墙，赵笙月这才开口：“你是赵家的人吗？”

“不是。”男人把她放下，用低沉的男音回答她的问题，他双手解下面罩，对赵笙月露出一个笑容：“赵小姐，又见面了。”

赵笙月瞪大了眼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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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之善觉得罗师下的药后遗症还没好，他今早起来有些失力，所幸还能站稳。洗漱完他又坐回床边揉了揉太阳穴。然而还没揉几下外面迎非闯了进来：“堂主！出事了！”

楚之善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没好事，他冷冷道：“说。”

“昨晚有人闯入地牢，将赵小姐带走了！”

楚之善眉心微跳，心中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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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变数是楚之善从未想到的，否则也不会让人给钻了空。这是他在他这外头绝不会有人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府中有内鬼。

迎非来汇报：“已经审问过那些守卫了，他们说是个蒙面得黑衣人，身手很好，招式不似江氏堂人。”他皱眉，“堂主，这些人也都是一等一得高手，能将他们击倒得绝非普通人。会不会是赵远？”

“赵远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怕是还在西南。”楚之善低声在他耳边道，“江氏堂有内鬼，你找几个绝对信任的人一起调查。”

迎非点头。楚之善信任他，可其他人未必如他这般忠心，说到底，就是一个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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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笙月醒来时天已大白，她下床摸到前院。习武之人早已习惯闻鸡起舞，蓝超也是，他虽不算俊美男子，一招一式间却有江湖的潇洒与气势。然而赵笙月并没有兴趣欣赏，她懒懒地靠在门边：“你为什么救我？”

蓝超收势，对她说：“我要杀了楚之善，为我妹妹报仇。”

赵笙月说：“我不是第一次听见。”

蓝超问她：“你不拦我？”

赵笙月摇头。蓝超饶有兴趣：“为什么？你不是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吗？”

赵笙月露出一抹苦笑：“我不想再爱他了。”她抬头看着远方的鸟儿，颇有些落寞，“你知道爱而不得究竟有多痛苦吗？我曾经手捧一颗赤诚之心，他却视而不见。”

蓝超并没有理会她的人生感慨与儿女情长，只是敷衍地回复她一声，说：“其实我并不打算杀了楚之善。他杀我胞妹，不能死得太干脆。”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至亲的痛！”

赵笙月问：“你不会以为我是他的挚爱吧？”

蓝超嘲弄地看着她：“当然不，江氏堂有我的眼线，他对你什么态度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我救你出来只是想问你，依你的了解我杀了谁会让楚之善难受呢？江失木是必然会不会来，我看他对他还挺不爽的。”

赵笙月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眼神也随之毒辣：“江、淮、恩！”

“他？”蓝超微微惊讶，“不是都说楚之善觊觎继承权很久了吗？既然他现在已经得到堂主之位，这人对他而言已经没用了吧？”

“呵！”赵笙月道，“他对他那小侄子可是好得不得了。要不是他那老爹，他早就寸步不离小侄子。哦，现在也不行，小侄子跑了。”

蓝超听明白了，当即抚掌大笑：“堂堂江氏堂堂主，竟喜欢个男人！还是个动不得的男人！他可真是憋屈！”

“行了，别笑了。”赵笙月隐约觉得他不仅在嘲笑楚之善，还在嘲笑自己居然连个男人都争不过。不过赵笙月是清楚他的用意来，她顺着他的意思问：“既然你我都要杀江淮恩，不如我俩结盟如何？”

直到这时，蓝超终于拿正眼看她，露出欣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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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恩很郁闷，因为他总能在饭点看见万蕙。关于万蕙能知道地址，江淮恩表示很惊诧，后来一问才知道是曹老头这多事精说的。他有些头疼：“不是，你好端端的和她说咱家在哪干嘛？”

曹老头“嘿嘿”地笑道：“还不是你总写那些闲书会忘记做饭啊？我看人家姑娘手艺也不错，就告诉她地址，方便她送饭。再说了，这姑娘身段好，长得也标致，喜欢你你是你的福气，我可不信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江淮恩无语，只是“呵呵”两声。男人眼中最重要的当然是事业，他可是有志青年，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对方是女孩子，直白对她表示拒绝似乎有些不给面子，恐怕要伤心好一阵子。万蕙再次来送饭时江淮恩对她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她没必要时时刻刻为自己操劳。万蕙没那么好骗，也不似寻常女子。

她说：“我不信。就算真的有，我也不会离开。她一定不爱你，否则就应该像我一样，想方设法待在你身边。”她的语调轻柔，“水先生，选择一个远在天边的人不如选掉一个近在咫尺的人。”

然而对于这句话，江淮恩并不赞同。他对万蕙道：“比起选择一个愛我的，我更希望争取我所爱的。”

在他眼中，爱情是圣洁美好的象证，只是看看四周，未免有些仓促随意了；而能入他眼的，必定要经慎重考虑，那才是他的追求。

万蕙仍欲与他争辩，他出声道：“万蕙，你经历的不多，并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你只与我相处不到两个月，怎么确定是真正的爱情？你对我的依赖，源于对我的恩情，倘若救你的不是我，或许你依旧会对那人有同样的表现。说到底，我并非你的命定之人，我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实为缘分，不过我只想和你做有缘的朋友。”

万蕙没了刚才的模样，她低头有些蔫蔫的。江淮恩又怕她多想，于是解释了两句：“我说这些只是因为人生太短，你不应该把宝贵的青春年华浪费。”

万蕙说：“水先生，我很难过。”

她说出这样的话，反而让江淮恩松了一口气，至少万蕙不是一个小气的女子。

她又说：“但我好像明白了你的话。我想我要先适应一下没有你频繁出现的生活。”

江淮恩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释然之感，却生出几缕迷茫愁思。

他的命定之人，又在哪里呢？

江淮恩苦笑一声，摇摇头。

算了吧，小命都不保了还命定之人，真是不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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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这不是他们再去一次羽陵的理由。江淮恩举双手双脚反对，一是经济原因，攒钱实在不容易；二是地理原因，江塞在东南方，羽陵在西南方，中间还隔着个蜿蜒崎岖的齐山，江淮恩光是想想就要累趴了。

“糟老头，我同意与你涉水，但没答应我跟你跋山啊！”之前为了抵达江塞，二人还坐了船横渡川水，江淮恩没想到自己回晕船，一路下来痛苦万分。

曹老头却不为所动，已经劝他：“我们这次是带着重要任务去的。你想，这红玉是哪里来的，咱们是不是得弄清楚？这样咱们找下一块是不是会更方便？”

江淮恩听了这番话又直起腰来。的确，红玉的来源扑朔迷离，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况且从曹老头的话中能够明白这件密钥已经失传多年，而今又为何现世？他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最终决定再等一月去。

路费得以解决后，师徒二人再次上路。他们已经去过一次，这回看路也熟悉许多，路上停留时间有所减少，这次只花了半个月到达羽陵城门口。刚通过城门兵卒的检查，只见一个小小身影跑到他们身后，手中抓着江淮恩的衣摆，口中喊到：“公子救救我！”

齐小约？

江淮恩以为是谁再为难一个孩子，谁知紧随而来的是一个大妈，她手中是一根枝条，应是随手扯下的。她口中也喊着话：“你这熊孩子！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你把它放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