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的脸很黑。
不全是因为孔衍的表演太过于浮空，让他有甩身离开的冲动。
他实在是很难理解孔衍的脑回路！
对皇帝陛下行跪拜之礼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怎么到了这位身上就变得这么难了呢？
甚至于不惜装作腿断了的模样？
而且装的还那般敷衍！
是的，王德能够感受到孔衍的敷衍。
“孔公子，确定要这样去见陛下吗？”王德皮笑肉不笑，孔衍的整个身子都搭在了他身上。
孔衍叹了口气，说道：“我捐了五百万两银子，给朝廷解了燃眉之急，却被一群二世祖围殴，怎么看都是受害者吧？”
“唉，那老奴扶着公子进去吧。”王德无奈。
“多谢，还不知公公名讳，在外可还有家人？可曾留有子嗣？”
王德脸黑，闷不做声，脚步快了些许。
到了大殿后，孔衍再一次见到了李世民。
这次提前了几个时辰的会面，在孔衍的意料之中，或者从他出手教训那几名长孙家族的纨绔时他就已经有预感了。
在京兆伊府时，他曾见过黑脸李世民，此刻再看倒是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了。
在孔衍打量李世民时，李世民也正在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汇聚，似乎有无数火花迸发。
“不可直视陛下。”王德小声提醒了句。
“哦。”孔衍收回目光。
“受伤了？”李世民挑眉问道。
王德暗暗撇嘴，趁着孔衍没注意时迅疾抽身离开。
“草民以一敌六，非伤不可。”孔衍脚步踉跄，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朕怎么听说你将冲儿六人打的惨不忍睹？”李世民略带玩味的看着孔衍。
“草民听闻魏征魏大人曾说过：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孔衍叹了口气，说道，“那六人又不是废物，怎会任凭草民去打？
他们肯定是要还手的，若他们惨不忍睹，陛下也应该明白草民如今受了多重的内伤。”
王德的脸上流出了冷汗，直接跪地：“老奴惶恐。”
李世民淡笑一声，道：“你倒是滑头。”
孔衍低眉不语，他宁愿装伤也不下跪，并非单纯的不想跪，他还在试探李世民的态度。
长孙澹被打的很惨，但他的话其实还颇有几分道理。
现在的孔衍，在许多人眼中确实是一头大肥羊。
肥羊入了长安，真正的明白人都知道这肥羊已经被长安的主人李世民预定了。
但很少有人能够明白，能够肥到被一国皇帝觊觎，这可能就不是羊了。
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听说你的生意很大，突厥都有你的商队？”李世民再次开口。
大殿昏暗，烛火摇曳，李世民的脸色深不见底。
孔衍说道：“突厥的生意不太好做，那里太乱了。”
“乱？突厥内部情况你都了解？”李世民挑眉问道。
孔衍想了想，说道：“只能算略知一二。”
“高句丽呢？”
孔衍沉吟，说道：“略知十之六七。”
“你一共有多少钱？”李世民幽幽问道。
孔衍眼皮跳了下，迟疑片刻后问道：“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李世民半仰着叹道：“国库空虚，朕穷啊！”
“咳咳咳……”孔衍重重的咳了起来。
“你说朕身为一国之君，为何还没你有钱？”李世民问道。
“陛下藏富于民，乃是大大的圣君，岂是草民能够相提并论的？”孔衍给李世民带了个高帽子。
绝对不会说【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这种蠢话！
“藏富于民？朕的国库都空了，这藏的未免也太多了些。”李世民冷笑。
孔衍叹了口气，幽幽叹道：“草民刚刚捐了五百万两白银。”
李世民额上冒出黑线，怒道：“难道是朕强迫你的？”
孔衍再次叹道：“陛下可知草民为何会跟那六人斗殴？”
“为何？”李世民语气不善。
“他们说草民来了长安，就是待宰的羔羊，那五百万两白银是陛下薅的羊毛，接下来草民的四条羊腿要分给太子殿下、越王殿下、蜀王殿下和长孙家族，至于草民身上的腱肉则是要给满朝的国公爷吃，还有一些羊骨头和羊血则是给其他皇亲国戚，至于最后的羊肉汤，则是分给长安城的文武百官。”
“草民难啊，行商时从不跟官府的人来往，却没想到原来一直是长安城权贵放养的肥羊，现在够肥了，就要开宰了。”
“他们还说今番皇后寿宴，就要宰了草民，做一顿全羊宴为皇后祝寿？”
“陛下您说，草民能不打人吗？”
孔衍身体倾斜四十五度，抬首垂目望着李世民，一脸的悲愤。
“……”
“哪个小混蛋说的？”李世民的脸很黑。
孔衍看向王德。
王德顿时急了：“孔公子，老奴可没打你，你看老奴做什么？”
孔衍解释道：“我想问那六个人里谁被打的最惨？”
王德面皮抽搐，暗哼了声，回想一番后说道：“回禀陛下，受伤最严重的当属长孙大人第六子长孙澹。”
“那应该就是这个长孙家小混蛋说的。”孔衍看向李世民，善意的解释了句，“这个长孙家小混蛋从一开始就说草民身上的铜臭臭不可闻，之后又说草民是小肥羊，到了最后草民不过是善意的想知道他的名讳，没想到他就怒了，上来就要打草民！”
李世民面皮发抽，阴恻恻的道：“你就不怕朕真把你当成肥羊给宰了？”
孔衍垂下眼皮，一缕冷光一闪而逝。
“陛下，会杀太上皇吗？”孔衍突然问道。
“嗯？”李世民脸色沉了下去。
王德更是面色大变，直接跪了，一脸的冷汗直冒。
他想不通这位看起来不傻的孔公子，怎么会问出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
孔衍面色平静，淡淡说道：
“太上皇生的儿子要远强于陛下生出的子嗣，陛下难道会因嫉妒太上皇，将之一刀宰了？”
“李靖被称为战神，兵法谋略不弱于陛下，难道陛下会因嫉妒李靖，将之一刀宰了？”
“秦琼勇武天下，也强于陛下远矣，难道陛下会因为嫉妒秦琼，将之一刀宰了？”
“房谋杜断，也胜于陛下，难道陛下也会因为嫉妒两位仆射的才能，将他们一刀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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