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要塞最高的楼台笼罩在一片黑色中，此刻天空的月光仿佛成为了唯一的点缀。在此，路西菲尔遥望着远方，法兰西的营地里正闪动着火光。
第一次的突袭失败，他们并没有后退，而是就地以森林边缘为营地据守着。他们的身后的就是后退的大路，即使之后战事失利，也能退回白石要塞。
进可攻，退可守吗。想完全打败他们，就要先断了他们的后路。
微风吹过，身后传来一丝熟悉的气息。
“莉娅吗？”路西菲尔轻声开口道。
“嗯。”
骑士少女此时一身便装，就像是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样。
“过来坐吧！”说着，路西菲尔首先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
这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太大，为了节约空间，长椅也是靠着旁边的护栏而建。
阿尔托莉娅靠近路西菲尔坐了下来，但她没有说话。
“仔细看的话，这里的夜景其实还不错，空气也没有那种粘稠的味道。当然，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话，也许此刻也许会更加美妙说不定。”空气有些沉默，路西菲尔也只能先开口。他随意找了一个话题。
说到战争，莉娅好像多少有了些感触。
“你……已经知道了！对不起，作为你的骑士，我还不成熟，也没有足够的勇气。之前好几次，我一直担心自己会死在战争中，一想到死亡，我的心脏就会加速。”少女犹豫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脆弱。姨母不在，她目前也只有路西菲尔一个人可以倾诉。
她并非什么不死之身，也不是像狮子大公那样的最强骑士。看到无数的同胞倒下，她难免会想到自己。可作为骑士，她也因为自己对死亡的畏惧感到愧疚。
我真的是一位合格的骑士吗？来这里之前，她一直这样想。
“第一次上战场难免会有不良的应激反应，很正常。生而为人，我们害怕死亡，同样很正常。知道吗，在这片名为战争的炼狱中，心中怀有对死亡敬畏的人比不知死亡为何物的人会走得更远。”
路西菲尔心中不禁一笑，眼前的骑士姬还不是印象中的那位英气凛然的骑士王，她甚至没有拔剑，会有着普通人的正常情绪也是理所当然。
或者说她一直保存着正常人的感情，只是在那个世界里，为了王道，她不得不放弃多余的感情。这么一想，她姨母对她的评价非常中肯。
“是这样吗。可是我常听人说害怕死亡会让自己的剑变得迟钝，最后反而会因此而死。”莉娅的脸色变得有些恢复。
“出于对死亡的敬畏，我们才能拼尽全力活下去。让你的剑变得迟钝的并非死亡，而是你心中的犹豫和迟疑。犹豫的瞬间是致命的，所以出手的时候绝不能犹豫。在心中为自己定下一个原点，无论何时如果感觉到迷茫、无力，就想想自己为何而挥剑。”
恍惚间，路西菲尔想到了上个世界的自己。以不死人的身份被钟声唤醒，作为无火的余烬夺取薪王身上的火之力。法兰不死队、吞噬神明的艾尔德里奇、巨人之王尤姆、教宗沙利万……更多不值一提的人都倒在自己的剑下。
然而，不死人并非不会死，当人性完全消失之后，不死人会变成活尸，活尸化的不死人比死亡更加可悲。
那个时候的自己并非无畏，而是有必须去做的事情。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一次次从火焰中重生。
“心中没有犹豫，我真的能做到吗。王，之前战斗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很害怕。如果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我就会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被打倒，再也站不起来，不能继续做你的骑士。”莉娅说出了自己心中最深的恐惧。
“如果倒下了，请再度起起来，莉娅。即使是身体倒下了，也不要让自己的信念倒下。不能死。这是命令，我作为王给予你的绝对的命令。”说着，路西菲尔的手放到了阿尔托莉娅的肩膀上。
眼前的少女并非需要说服，她只是需要一个人支持自己的理由。原本那个理由应该是作为王守护这个国家，现在路西菲尔将之变成了自己的命令。
“菲尔的命令有时候太让人为难了。不能死，我也不想死，但……”莉娅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弱。
“你是我的骑士，骑士可不能拒绝主人的命令哦！尤其是我还是一位王。”
“嗯！我明白了。”
“这样才对。我之前认识的英气而坚定的骑士姬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迷茫。死亡也许很可怕，所以有些人觉得只要盲目的无视死亡，就是勇敢。但那不过是不敢直面死亡的怯弱。我呢，觉得不希望莉娅变成那样的人。”
“无视死亡不是勇敢吗？”
“在我看来，他们的勇敢只是出于对生命的漠视。因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所以显得无畏。但也只是无畏，并非真正的不死。”说到这里，路西菲尔放开少女，他站起来在她眼前摊开手继续述说着。
“从神代直至人的世代，人类所磨练的一切智慧其实都出于一个目的，生存。为了活下去，活得更安全，与朋友相逢，与家人团聚，以及与恋人相守……，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们。或者说，正是因为带着强烈生的意志，我们才从过去诸神林立的时代走到现在。”
与过去的诸神相比，人类的弱小无需怀疑。但正是这样的人类却活到了诸神终结的现代，有人喜欢称之为神临死之前在所有生命灵魂上写下的诅咒。但路西菲尔更喜欢称之为生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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