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选择题

山城曾家岩官邸里，光头佬在书房里一气儿摔了八只杯子。

娘希匹更不知骂了多少句。

“他陈汝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校长！什么时候九十六师成了他个人的！王八蛋……王八蛋……我看他陈汝成这些年过得太顺利，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光头佬越说越生气，又抄起书桌上的《曾文正公文集》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一月份的山城湿冷湿冷的，曾家岩官邸官邸二十四小时，烧炭通过金属管道供暖，是以整个官邸都温暖如春。

宋夫人脚踩高跟鞋，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绣花旗袍，俏生生立在光头身旁，几个服务人员正在收拾地上的杯子碎片。

宋夫人莲步轻移，弯腰将《曾文正公文集》从地上捡起来，柔声道：“达令，汝成年轻不懂事，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年轻人哪个不犯错，犯了错咱们做长辈的帮他改正就好！”

宋夫人把《曾文正公文集》端端正正放到书桌上，又道：“汝成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说那些混账话必不是心中所想。少年得志，骄横一些也是人之长青。他犯了错，咱们小惩大戒就是，你这样发火又有什么用！”

宋夫人一番话，让光头佬心中的怒气消了不少。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道：“这些年咱们对他太过骄纵，是应该惩戒一番，叫他回来，九十六师……九十六师的事先交给九十六师参谋长王时中。”

“王时中这个人选好，九十六师组建时他就是参谋长，与汝成从黄埔到西点一直是同窗，九十六师的骄兵悍将也不会闹的太过！”

宋夫人把光头佬话中潜在的考量说了出来，光头佬的脸色又舒展几分。

书房门口还站在两个中年人，一个是侍从室主任马祖德，一个是JUN统局局长戴雨农。

马祖德老神在在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入定。戴雨农则小心翼翼观察光头佬和宋夫人的一举一动。

听到光头佬说要惩戒陈青，戴雨农上前一步，道：“委座，卑职这就去缅甸将陈青抓回来！”

宋夫人仿佛没听见戴雨农的话，钻心往一个杯子里倒茶。

光头佬则是不动声色地看了戴雨农一眼。

“雨农啊！你们历来和军中关系不好，你去缅甸只怕李德邻都会不高兴，顾墨三他们也未必会让你如意！”

光头佬说完，端起宋夫人刚刚沏好的香茶，轻轻抿了一口。

戴雨农眼皮子跳了跳，小声道：“委座的意思是让宪兵司令部的人来办！”

光头佬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此时不必特务处时期，戴雨农对他的作用越来越轻了，做为光头佬的白手套，在光头佬的地位越来越牢固之后，戴雨农越发不受待见。

光头佬抬眼看了他一眼。

“雨农，这个事情你就不用管了，JUN统事多，你先去吧！”

戴雨农的身子轻微的一怔，向光头佬说了声是，然后转身离开书房，这一刻他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锐利的双眼也多了一丝疲倦。

戴雨农的身影刚刚从书房消失，光头佬就微微摇了摇头。

“祖德！”光头佬看了马祖德一眼，轻声道。

“委座！”马祖德整个人气势一变，登时神采奕奕。

“你亲自去缅甸一趟，和他好好说，就说我在这儿等他，他要是还认我这个校长就马上回来！”光头佬慢条斯理的说，眼中却闪过几丝寒芒。

马祖德道了一声是，转身快步离开书房。

缅甸密支那。

九十六师师部。

师长陈青和参谋长王时中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室外警卫营营长张石头全服武装扮演把门将军，JUN统臭名昭著，陈青一口气杀了好二十来号JUN统特工，张石头觉得这些人会报复。

陈青心中暗自好笑，JUN统的威名只是对中下层军官有震慑作用，到了他这个份上，JUN统就是一群跳梁小丑，报复他？借戴雨农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汝成，你这事办的，我有些看不透啊！完全没必要和那群疯狗撕破脸皮，他们还敢和你呲牙！”王时中给自己点了一根雪茄，吞云吐雾，故意将烟气朝陈青面前吐。

“王时中，你故意的是吧，把烟掐了，呛死老子了！”陈青挥手驱赶面前的二手烟，心里老大不乐意了，二手烟这东西它致癌。

“你别打岔，和我说说你怎么想的！”王时中依旧我行我俗，大口大口抽着雪茄。

陈青无奈，只好起身把窗子打开。

“老子不愿意自己人打自己人。”陈青没好气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山城那边可传来消息了，说校长让你回去呢！估计你小子这次得吃些瓜落！”王时中翘着二郎腿，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陈青对他早已经免疫，站在窗边呼吸着干净的空气。

“爱咋咋，反正老子不打内战。大不了把我肩旁上的豆子给摘了！”

“行了吧你，你小子就爱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了婊子还……”

“王时中，你丫找练是吧！”

“别别，我可打不过你。对了，听说JUN统里有个叫冯清波的特务你没杀，怎么回事，你小子不会好那口吧！看姓冯的英俊，动了怜香惜玉之心！”

“王时中，我操你大爷，你丫才是兔子！”

“我靠，汝成你玩真的啊……别打了！”

叮铃铃！叮铃铃！

陈青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陈青暂时停止揍王时中的伟大工作，抓起听筒。

“喂，我陈青！”

“汝成，我是李德邻！”

“李教官好，您老今个怎么想起给我这号不受待见的打电话了！”陈青一边说，一边朝王时中使了个别出声的眼神儿，王时中则贱兮兮的靠了过来，凑了一只耳朵听电话里的声音。

“哈哈……听汝成这话是受委屈了啊！汝成老朽可不像他常某人，过河拆桥，你尽管放心，不管是你，还是你们九十六师，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老朽，他常某人不认你这个学生，我李德邻认！”

陈青嘻嘻哈哈和李德邻说了一通没营养的话。

电话挂断后，王时中笑嘻嘻的说：“怎么着，我说的没错吧，你只管放心去山城，九十六师有我看着，过几个月你还是师长！”

“老子想回北平了！”陈青叹了口气道。

“回北平？行署主任你可还差点火候啊，最多弄个城防司令，那哪能和九十六师师长，不九十六军军长比！”王时中摇摇头道。

“城防司令也成。”陈青认真道。

“操！你丫疯了，九十六师你不要了？”王时中是声音陡然提高，眼睛凶狠很地瞪着陈青，仿佛要把陈青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