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樱的这番举动,让陈青对她的印象徒然好转。
护家,分得清里外,虽说有点泼辣,但大体还是不错的。
陈青跟着金樱刚进屋,金樱转身一把揪住陈青的耳朵。
“刚院里那人你以后离他远点,他说什么都别接话!一个能卖老婆闺女的主,哪天再把你卖了!记住没!”
瞬间,陈青刚刚对金樱升起的丁点好感荡然无存了。
这什么人啊!
泼妇!母老虎!活该以后被铁林休了。
“大樱子,我说你能不能别揪我耳朵,院里那人我一句话也没搭理他啊,你能不能讲点儿理!”
陈青两只手抱住金樱揪自己耳朵的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道。
“啪!”
金樱抬手在陈青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小屁孩儿,没大没小,我是你姐,大樱子也是你叫的!刚刚揪你耳朵是让你长点心,我告诉你,我哥不在家你就得听我的,敢不听我就揍你……好了,咱们吃饭!”
陈青长了长嘴,话到嘴巴又咽了下去,自个如今的身份是个六七岁的毛孩子,即使把太阳搬出来,也没人当真。
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子,到了民国就不能唱后世的戏文,一个字,忍吧!
陈青好悬没憋出内伤,跟这小丫头片子没法讲理,看来上学的事得尽早谋划,陈青无法想象以后和金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悲惨日子。
早餐是小米粥、玉米面饼子,一叠咸菜。
健康绿色养生食品,陈青吃了俩饼喝了一碗粥。
“青子,我洗衣服,你自个去院子里玩吧,别出院门!”
金樱边收拾碗筷,边吩咐。一副大人嘱咐小孩儿的口吻,陈青撇了撇嘴没说完,悄么声儿地到了大杂院。
院子里几个大妈已经轮着棒槌在捣衣了,陈青抬头望了望冬日惨白的太阳,感觉到寂寞空虚冷。
太没意思,太无聊了。
“青子,你爹娘有信没?”
“青子,可别到处乱跑了,你跑了两天可把金海樱子急坏了!”
“是啊!街面上乱,你一个小孩儿再被拍花子的给拐了……”
“没!嗯!哦……”陈青随口敷衍着北平胡同大妈的热情和碎嘴,百无聊赖的在大杂院里溜圈儿,一边用眼睛偷偷瞄正洗衣服的金樱。
大丈夫当志在四海,囚居一室能有什么出息,得想法子出去。
奈何金樱洗两下衣服就抬头瞅一眼陈青,陈青跑丢两天,金海可没少训斥她。
金樱看得紧,即使陈青夺门而出,就这小体格必然会被金樱追回来。
哎!郁闷啊!
天井中央有一团皱巴巴的报纸,正是那位自称白爷的中分头擦皮鞋用的。
陈青弯腰把报纸捡了起来,繁体竖排的版面,是《晨报》。做为一个中文系的文科声,读繁体字对陈青来说没有任何阅读障碍。
今年是民国十八年,换成公历就是一九二九年,民国的历史陈青虽然知道,但都是一些大事,具体哪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知道。
通过报纸了解世界,是最便捷的途径。
报纸头版介绍了潇湘军阀唐上将在国党改组派的策动下反
对光头佬常凯申并与与常系爆发战争。
然后是华夏古生物学家斐文中,在北平西南郊周口店龙骨山洞中发现华夏猿人头盖骨的报道。
一张四开报纸很快被陈青看完,军阀战争与考古新闻并没有让陈青感觉如何,反而是报纸的文艺副刊让陈青心跳加快。
文艺副刊只有一个版面,登了六首新诗和一篇小说,那些作者看笔名没一个是陈青认识的。
什么冰梦、海窗、朝华……在后世的民国文学史中可谓毫无地位。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陈青看到一条赚钱的路。
民国作家的稿费可是出了名的高,鲁迅曾经说过写两天的字就可以去东来顺吃顿涮羊肉。
后世的陈青曾看过一些史料。
从一些史料来看,在民国只要是一个作家能把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生活应该还是比较滋润的。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千字二至三元,是通行的稿酬标准。而名家的稿酬,则可以到六元以上。鲁迅给《申报》写副刊,报酬是千字六元。著名作家张恨水,与世界书局签约,以每千字八元的价格,创作四部小说。以张恨水当时的江湖地位,这个标准应该是顶级的了。
这个时期的货币单位“元”,绝非今天的人民币元可比,当时的元,是指银元。一块银元在当时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们来看看当时北平图书馆的年轻职员谭其骧的怀忆,他当时月薪六十元,另外在北平一些大学兼课,也发表一些东西,课酬每节课五元,稿酬也是每千字五元。这样他每月大约是超过一百元的收入。
而金海做狱警,一个月也不过八块钱的薪水。
但如今自个才七岁,写小说?估计写出来也会被人抓走切片研究的,对了,诗歌,后世那么多诗,挑些风格简洁明亮的,一个月发上几首。
就这么干。
“大樱子……”
陈青走到金樱身边讪讪讨好。
“找抽呢!叫姐!”金樱抬头瞪了陈青一眼。
“姐……”陈青甜甜地喊了一声。
“有屁快放!啥事!”金樱低头洗衣服。
“我先去外面!”
“哐当!”金樱将捣衣棒丢到木盆里,腾地一下站起来,凶巴巴瞅着陈青。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没没,姐,我说你洗衣服辛苦了,要不要歇会儿……”
陈青立马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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