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04 联姻

她狠狠撞击在了庭院里的假山上，又再度喷出口鲜血，神情呆滞，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怎么可能？

她自幼无敌，没有任何同辈是她的对手。

结果在同样年纪的顾长歌面前，一个照面不到，她便败了？

她自幼坚信的无敌道心，在这一刻瞬间瓦解，什么都不剩。

月明空莹润光泽的小嘴微张，也满是吃惊震动地看着这一幕。

“长歌公子实在天纵之资，未来在浩瀚上界，必将占据一席之地。”

棠妃目光里的赞叹和欣喜之意更浓，忍不住夸赞道。

七皇叔则是呆愣无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因为这一幕对他来讲，同样具有很大的冲击性。

“惊鸿公主乃是客人，长歌你怎能这般不知轻重，何况人家是个姑娘，让一让不行吗？”顾临天嘴角含笑，但却是故作摇了摇头，略带责备道。

对于顾长歌的实力，他从来就不怀疑。

惊鸿公主虽强，天资过人，但怎么可能会是顾长歌的对手？

何谓真仙之资，那是未来注定要成仙的存在，放眼整个上界古往今来，有多少天骄能当得起这一称号？

“她太弱了，我已经收了九成的力量，不然她可不会只是轻伤。”

顾长歌只是瞥了一眼依旧跌落在假山堆里，没有回过神来的玉惊鸿，不是很在意。

顾临天打了个哈哈，随后吩咐人去取疗伤圣药，身为东道主，自然不会让玉惊鸿在长生顾家受伤。

玉惊鸿深受打击，脸色苍白，眼眸无光，被七皇叔搀扶起来之后，依旧难以置信，无法接受自己落败的事实。

“今日之事，是惊鸿鲁莽，让各位见笑了……”

事已至此，七皇叔也不好多说什么，联姻之事自然是不可能了。

先是被顾长歌出言羞辱，后又遭他强势击败，玉惊鸿还有什么脸面再继续留在长生顾家？

很快，他便带着神情颓然、眸光黯淡的玉惊鸿告辞，不肯多留。

顾临天自然也没有挽留。

棠妃原本都对此次联姻不抱很大希望的，谁知迎来这般巨大的转变。

她脸上笑意盎然，已经想到长生顾家和无双仙朝联姻后，她身为月明空的母妃，身份地位也将在无双仙朝水涨船高所带来的诸多好处。

对于顾长歌这个未来准女婿，她自然是越看越顺眼。

重华阁内，顾临天设宴款待了月明空母女两人。

顾长歌虽在一旁作陪，但只是恬淡少语，偶尔小酌一杯，月明空挨着他坐着，显得很是局促不安，素净白皙的脸蛋很红，玉手紧攥着衣袖。

她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何顾长歌当时会选择她，而不是那玉惊鸿。

难道真的是玉惊鸿的那番话语，惹得他不喜？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很是混乱，只是会用余光偷瞄一眼顾长歌，然后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未来夫君？

“怎么只是喝果酒，不夹菜？”

突然，一双白玉灵筷夹着霞光四溢的灵兽肉，放在了月明空面前的灵碗内。

她看着身畔神态自若、显得清俊无俦的少年面庞，脸蛋更红，晶莹如玉的耳根也是被染上了霞色，红透了，磕磕巴巴道，“我……我自己来……”

“不必紧张，只是家宴而已。”

“你这个年纪，应该多吃一点。”顾长歌随意开口。

他的声音少了之前的几分冷漠，疏朗平和，给人一种月白风清之感。

“嗯嗯……”

月明空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突然感觉顾长歌不似表面的那么冷漠、不近人情？

不过让她多吃一点？是嫌她太瘦了吗？

月明空低头看了眼自己略显纤瘦的身材，又想到了刚才黯然离去的玉惊鸿。

明明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身材却很好呢，妙曼浮凸……

她一阵胡思乱想。

“关于婚期一事，等他们都过了成年礼后再决定吧，目前还太早了……”

“此事我也会和月皇商量的。”

一旁的顾临天和棠妃商议着联姻一事，脸上带笑。

无双仙朝和长生顾家联姻，这必然是要昭告天下的，不过目前不论是顾长歌还是月明空都年纪太小了，至少要过了成年礼后才会订婚。

当然，这场联姻肯定涉及到多方利益，会影响到上界许多势力的格局。

不过，这已然和月明空无关了。

片刻之后，她看着面前灵碗里快被堆满的各种灵兽肉，小嘴里塞得很满，连腮帮子也是鼓鼓的。

顾长歌给她夹一点，她就乖乖地吃一点，一点都不浪费……

她压下了心里的心思，没有询问顾长歌为何会选择她。

顾长歌也没有解释。

两人之间的话语都不多，一个负责夹菜，一个便负责吃，倒也保持了一个默契。

“吃不下了……”

终于，月明空感觉自己小肚子都有些圆滚滚的，看着顾长歌还打算夹菜，忙不迭地把自己的碗给挡住。

“我自己吃。”

顾长歌神情自若。

“……”

月明空一滞，粉拳攥紧了又松开，感觉被他故意戏弄了。

看着这副模样的月明空，顾长歌的嘴角似乎微微勾勒起了一抹弧度，稍纵即逝。

月明空心里默默幽怨。

不过，她刚才竟然看到顾长歌好像笑了？他那张淡漠得似没有情绪波澜的脸上，竟然会露出笑意来？

难道是她看错了？

这场家宴很快就结束了。

棠妃带着月明空远道而来，接下来会在长生顾家小住数日。

另外一方面顾长歌的母亲会自太初神教那边赶来，亲自见一见月明空这个未来儿媳。

至于无双仙朝那边，月皇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开怀大笑。

惊鸿仙朝和长生顾家联姻失败，接下来必然会选择另外的后路，不过这些已然和他们无关了。

浩瀚上界，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势力陨落，如恒河流沙，数都数不过来。

何况无双仙朝和惊鸿仙朝之间，也有仇隙，算是敌对关系，未来也有可能发生大战冲突。

月明空在长生顾家的住所和顾长歌潜修的庭院挨得很近。

她不似顾长歌那么勤奋，从某方面来讲，她对修行的执念并不强，但在每日朝霞初升的时候，都会沿着亭廊，悄悄地来到顾长歌的修行的场所。

只见他盘坐在那块青石上，浑身曦霞弥漫，恍若有一块道骨在其中绽放，喷薄出绚烂的光辉，衬得他宛如少年仙人，脱俗出尘。

月明空看的出神，然后心里生出了莫大的压力。

他天赋如此出众，实力如此强绝，自己身为他未婚妻，会不会太弱了？

自那以后，月明空也开始默默地修行起来，打算追赶顾长歌。

而顾长歌对于每天清晨都会准时出现的那道小尾巴，也似浑然不在意，偶尔会随意瞥一眼，便惹得月明空霞飞双颊，忙不迭地缩回去，把身影藏得严严实实，似乎生怕被他知道一样。

数天之后，顾长歌的母亲自太初神教赶了过来。

她第一时间亲自打量着月明空这个准儿媳。

月明空则是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锦绣碧霞罗、气质雅然，似玉露凝香的端丽身影，很是紧张。

“明空如今是何修为？”顾母笑呵呵地问道，明知故问。

月明空低着小脑袋，答道，“魂……魂宫境。”

“长歌早在数年前便突破大能境，如今也快步入圣主一境了，明空你得努力啊。”顾母依旧笑呵呵的，但言语间已经让月明空有了不少的压迫感。

这是嫌弃她修为和天赋太低了？

她低着脑袋不语。

“明空你既然是无双仙朝的四公主，继承了月皇的血脉，不缺各种修行资源和功法，按理来讲，这个年纪也该步入了神通境了……”顾母微微摇头，看着月明空的目光似有深意。

其实她更心仪的联姻对象是那个惊鸿公主，奈何顾长歌已经自己决定了。

月明空低着脑袋，素白纤手紧攥着裙袖。

顾母叹息了一声，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一旁的顾长歌却是已经将她打断，平静道，“天赋和修行并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母亲不必再拿这些来考量明空。”

“在我看来，没有任何人比她更适合我。”

“还没过门，你就开始向着她了？”闻言，顾母笑吟吟地看着顾长歌。

月明空却因为这话而耳根有点发烫发红，偷偷地看了眼顾长歌，他是在为自己说话，维护自己吗？

“毕竟她是我未来的妻子。”顾长歌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你喜欢就行，我和你父亲也尊重你的选择。”顾母本身倒没有责备顾长歌的意思。

她看向月明空，目光也温和了许多，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语重心长道，“你现在的性格太温顺了，这在无双仙朝可不是什么好事，原本这些话不是我该说的，但你现在是我顾家的儿媳妇……”

“长歌他未来必然是上界的主宰，你想要站在他身边，无惧任何流言蜚语，那就得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月明空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听着。

“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是年轻时候，长歌他父亲给我的鸳鸯佩，原本是一对，有一只现在在长歌的手上。”

“现在这一只，我把它给了你。”

最后，顾母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早已准备好的莹润古玉，雕刻着鸳鸯图案，栩栩如生，光泽温暖，澄澈无暇，散发着古朴的道韵，很是不凡。

“这……”

月明空心中微微感动，接过了鸳鸯玉，只感觉一股熟悉亲近之感自一旁的顾长歌身上传来。

“鸳鸯玉乃是一对，只要戴在身上，不论多远，都能感受到另一只的存在。”顾母微笑着解释道。

赠玉给月明空，这也说明了她已经认可了这个未来儿媳妇。

接下来的几天里，月明空都陪在了顾母的身边，从她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棠妃作为她的亲生母亲，在无双仙朝的时候，其实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行，反倒是身边的红叶女官，陪伴月明空的时间最多。

顾母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开始给月明空灌输一些道理和人生经验，以便未来她在无双仙朝能够站稳。

自古皇室多残酷。

也正是在这期间，一则轰动了上界多方道统势力的消息传来。

惊鸿仙朝和长生顾家联姻无望后，强开惊鸿古帝的阳墓。

玉惊鸿在返回惊鸿仙朝后，率领大批高手，前往阳墓所在，破开了重重禁制阵纹，那里光耀九重天，惊鸿古帝的虚影再现，吸引了各方势力。

而惊鸿仙朝借机坑杀了诸多敌人，血染青天，白骨漫漫。

……

一位成道者的阳墓，于各方道统势力而言，都是一笔无法想象的丰厚宝藏。

惊鸿仙朝故意将之作为诱饵，吸引了许多敌人赶去，随即趁机开启阳墓大阵，剿灭了不知多少人。

据亲眼所见的修士所言，那片区域血光冲霄，层层血雾如浪潮一样，裹挟着尸骨碎片，被冲向四面八方。

惊鸿仙朝虽然坑杀了诸多大敌，但一时间也成为众矢之的，而后有许多仇家组成联盟，前去报复。

大战彻底爆发了。

一方不朽的仙朝，开始迎来衰败。

“如果当时长生顾家和惊鸿仙朝联姻，或许惊鸿仙朝就不会有这场祸事……”

月明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阵沉默。

不过很快，就连无双仙朝也加入到了这场战局中，开始征调大军，一艘艘古战船和战争堡垒快速集结，遮天蔽日，赶赴惊鸿仙朝的疆域。

一鲸落而万物生。

惊鸿仙朝分崩瓦解，将有诸多道统势力将之蚕食吞并。

这就是残酷的上界，如果是无双仙朝遭遇此事，那结果也必然是一样的。

月明空并没有继续待在长生顾家。

她得到消息，几位兄长已经带兵奔赴前线战场去了，打算在这场大战中进行磨砺，获取战功。

在得知无双仙朝和长生顾家联姻后，朝中的局势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对于夺嫡没有心思的几位兄长，似乎也改变了念头，也许是从月皇那边得到了承诺，也许是看到了未来的契机，于是都打算拼一拼。

“伯母说得对，将来我如果想要站在长歌的身边，就不能像现在这么柔弱……”

月明空的目光忽然变得坚毅，攥紧了玉拳。

她想要变强，变得能追上顾长歌的脚步。

离开长生顾家，回到无双仙朝后，月明空第一次主动向母亲棠妃提出了此事。

棠妃能明显感觉到去了长生顾家一趟后，月明空的性格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去前线征战磨砺，这并不适合你……”

棠妃并不想让月明空冒险，以后嫁到长生顾家，等着享福便是了，何必去涉险？

“我不想成为他身边的花瓶。”月明空摇头，小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

棠妃一叹，也拗不过月明空的坚持，打算主动去找月皇说一说，多安排点人手，毕竟月明空以后是要和长生顾家联姻，不容有失。

而月皇在得知了月明空的想法后，只是稍有意外，但并未拒绝，甚至有些欣慰，觉得这才是他的子嗣女儿，征战沙场，磨砺自我。

……

时光悠悠，三年的岁月一晃而过。

一处战场上，尸横遍野。

身披软甲、眸光坚定的少女，披风染血，站在一具尸体上，将长矛拔出。

在她的身后，乃是浩荡的大军，如洪水一样。

高高的“无双仙朝”战旗，在高空中展开，迎风招展，沾满了整个战场。

“四公主威武。”

浩荡的大军中，传出了震天的欢呼，有其余势力的修士，亦有无双仙朝的将领。

围剿惊鸿仙朝的大战，已然持续了一年。

这一年间，惊鸿仙朝各地沦陷，各方道统势力的联军长驱直入，扫荡各方。

月明空自从来到前线战场后，从一开始的不适，也慢慢习惯了杀戮和征战，她的修为在变强，性格也不复以往的软弱。

相反，在这段时间，她的飒爽英姿，引得了许多兵将的追随。

谁又能想到，在三年前，她还只是个只知画画、不谙世事的单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