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
卢氏面色苍白，思绪不安的坐在昔日奢华的秀丽宫内，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猛地回神。
连忙催促身边随她从卢氏一同入宫的侍女：“快，把我那件伺候先帝的衣服拿来！”
在李恪进来之前，卢氏匆匆换上那件轻纱一般，若隐若现的衣衫。
吱呀！
殿门打开，卢氏就看到三宝跟随在那个人身后走了进来。
卢氏心中懊悔、愤恨。
她差一点就能够成功，而就是眼前这个人回来之后，将一切都改变了。
她们母子沦落成阶下囚。
李恪看着卢氏的装束不由微微蹙眉。
“拜见陛下。”卢氏面色苍白，声音略带一丝发嗲，又有一丝令人听着心疼的惊慌，微微一福见礼。
李恪隔着几步，抬了抬手，声音冷冷说道：“贵妃请起。”
李恪清冷的声音让卢氏心中不由有些失落，很显然，李恪并未很快被她迷惑。
卢氏强打起精神，起身做一请的手势：“陛下请坐。”
李恪在殿内软塌坐下，吩咐道：“你们去门口等着。”
三宝和侍女应了一声，走到殿门外等着。
卢氏心中一喜，一边给李恪倒茶，一边委屈、不安说道：“陛下，臣妾都是被逼无奈的，当时的情况，根本由不得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反抗……”
卢氏说着，将茶杯递给李恪，看到李恪没有接，声音更低了几分说道：“臣妾可以为陛下做任何事情，臣妾……”
“既然是任何事情，朕想知道你入宫的目的！”李恪目光凝视着殿门方向，手中把握着腰间佩戴的佩玉：“朕很清楚，你入宫是有目的的。”
“或许郑氏、崔氏也有相同的目的，朕可以问她们。”
卢氏面色有些僵硬，紧接着勉强笑着把手收回，把茶杯放在桌案上，询问道：“陛下，若是妾身说了，陛下是否可以宽宏大量……”
“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可以让我这个最小的皇弟一辈子荣华富贵平平安安。”李恪淡漠说道。
殿内陷入沉默。
许久后，卢氏说道：“妾身相信陛下的承诺，不错，妾身入宫的确是有目的的，当时温卢两位宰辅，试图让妾身入宫以美色谋害陛下，他们会在朝廷上对先帝歌功颂德，让先帝自满放纵……”
“侯君集也是他们谋划中的一环，原本他们以为长生药与历朝历代的长生药差不多……”
“只是没有想到，这……”卢氏不敢往下说了，她眼神能清晰看到，李恪攥着玉佩的手紧紧攥着，手背都发白了。
“陛下，妾身还年轻，妾身可以为陛下做任何事情，妾身只求陛下能够宽恕妾身，妾身真的是无辜的……”
哼！
李恪微微冷哼一声，缓缓起身说道：“朕贵为天子，九五至尊，不缺女人，什么样的女子，朕想要得不到，你有什么资格？”
李恪一句霸道冷漠的话，让卢氏如遭雷击。
是啊，眼前这个人说了一句大实话，贵为天子，九五至尊什么样貌美的女子找不到。
为什么要留下她，惹一身不好的名声。
若是换个皇帝或许她能成功。
可这个人……
“殿下是要我削发为尼？”想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落得如此下场，卢氏心中便十分不甘。
可这就是后宫女子的命运。
没有子嗣的女子都是如此。
而她因为之前坐镇朝堂的短暂经历，卢氏在被软禁的这些时日就已经明白，她虽然有皇子傍身，肯定也不可能再呆在宫中了。
“不，朕希望你以婢女的身份，为父皇陪葬！”李恪冷冽的声音，令卢氏如遭雷击面色瞬间变白。
噗通一声，跌坐在软塌一边。
“不……我不会答应的！”卢氏连忙摇头道：“我为先帝诞下皇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杀母存子，或者母子皆亡，你选一个吧。”
“你死，我会把他交给李佑照顾成人，他过往的一切都不会有人提及，会消失在历史中！”
“而你也不会出现在史书中，范阳卢氏……”李恪略作停顿：“也该消失了。”
“朕等你的消息，朕希望你主动上书朝廷，蒙父皇宠幸，一身无子，心无牵挂，为报父皇宠幸之恩，自愿为父皇殉葬，以婢女之身，服侍父皇于九泉之下！”
卢氏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着边说边往外走的李恪背影，她很清楚，李恪最后这句话，就是将来在史书上记载的。
她卢氏没有子嗣，为报先帝之恩，甘愿为先帝殉葬！
“李恪你好狠！你比朝中那些大奸大恶之辈都狠！你会不得好死的！”卢氏态若癫狂大骂道。
李恪连身都没有转，走出殿门之际，在卢氏侍女身边停下：“你听到了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侍女连忙面色惊慌，连忙跪下。
“你听到了，你听到卢贵妃对朕说，愿意为先帝殉葬！”李恪十分笃定的说道：“待卢贵妃为先帝殉葬之后，朕会从皇族诸位中亲自为你挑选，侧你为王爷侧妃！”
“是，奴婢听到贵妃娘娘说愿意为先帝殉葬，娘娘对奴婢情同姐妹，将奴婢交给陛下，陛下感念娘娘对先帝情义，恩赏奴婢，赐婚王爷。”侍女连忙慌张叩首说道。
李恪低头看了眼这个侍女，冷笑道：“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你也应该知道，聪明该怎么使用。”
话罢，李恪不再做任何停留，径直离开。
卢氏眼神怨毒又恐惧的看着李恪。
李恪这一手太狠了！
不但要在史书上记下。
笼络她身边的贴身侍女，赐婚某位王爷，这个侍女一定会对外按照李恪所说的去宣传。
作为他身边的贴身侍女，流传到民间的声音就更加可信。
佐证了将来史书上的记载！
这个人恨得滴水不漏！
在所有人等着结果的时候，李恪去了大明宫，跪在先帝李世民的灵柩前，泪目哽咽道：“爹，我知道你再担心什么，我一定做一个好皇帝！卢氏为你殉葬，爹，儿子的手段够狠了吧！”
李恪说着，流泪重重叩首！
王德站在旁边，欣慰看着，默默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先帝知道病逝前对眼前这位都是充满愧疚的。
逼他上这个位子，逼他做到一个有着一颗坚硬仁慈之心的皇帝。
对于这位性情中人来说，是一种煎熬。
而这才刚刚只是开始。
违心的，不愿做，却必须做的事情，只要在这皇位上，今后就一定还会有很多。
“启禀宰辅，秀丽宫卢贵妃送来请奏书，蒙先帝恩宠，希望能为先帝殉葬！”就在中书省以及许多人暗暗观望李恪如何处置卢氏的时候，卢氏的请奏书首先送抵中书省。
长孙无忌等人看过这份请奏书后，面色均都有些复杂。
这份请奏书是卢氏所写。
但是他们心中很清楚，这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变了！
所有人敏锐的察觉到李恪的变化。
曾今当今还是王爷的时候，手段最为酷烈，当属辽东事件。
那是为救齐王李佑，为形式所迫。
现在呢？
“贵妃娘娘一片丹心，我觉得应该同意。”长孙无忌笑着说道，李恪的变化，倒是令他诧异至于，放心了一些。
这才是一个当皇帝应该有的冷硬和酷烈。
当皇帝，就应该将情感藏在最深处！
其他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很快这个消息传出宫外。
急切等着消息的温彦博等人跌坐在座位上。
温彦博面色发白，喃喃自语道：“这个人终于私下了虚伪的一面，暴露其本来的阴狠毒辣！”
“我们不能就此束以待毙！民间的火势还要烧得更旺一些，引导百姓杀官！”
“对，这天下必须大乱，我们才有活命，甚至更进一步的机会！”卢赤松咬牙切齿狰狞附和道。
一群人眼睛通红，如同赌徒一般，孤注一掷。
……
翌日。
先帝灵柩从皇城中出来。
长安连日来躁动的百姓安静下来，主动来到朱雀街为先帝送行。
送行的队伍从玄武门外的广场开始，一直到昭陵！
整个关中的百姓几乎都来了。
先帝陵寝的台阶下面。
先帝灵柩已经入内。
李恪站在最前面，诸王随后，紧接着是满朝文武，最后才是有幸来的商贾阶层。
众人看着王德陪着一步三回头的卢氏，缓缓往帝陵入口处走去。
不时暗暗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当今。
一群商贾面色有些发白。
卢氏殉葬他们是今天才知晓的。
以他们的聪明，绝对能够想象得到，卢氏殉葬绝对不是自愿的，没有朝廷说的那么简单。
那么会有眼前一幕的。
只有站在前面的这位当今圣上了。
商贾们清晰察觉到，现在的皇帝，与昔日的王爷不同了！
卢氏走到陵寝入口站住，许久不愿入内。
王德声音冷冷道：“娘娘，不要让咱家动手，不好看。”
王德的催促下，卢氏咬牙切齿狰狞咒骂着，往里面走去：“李恪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三宝在义父王德走入陵寝之际，泪目跪下，砰砰重重磕头，哽咽高呼：“封！”
等候在旁边的御林军将士，迅速的将打磨光滑的千斤石板下的支撑物取走，砰的一声，巨石落地，陵寝被彻底封死。
“拜祭先帝！”长孙无忌大声呼喝。
李恪领着众人对着陵寝拜祭焚香。
数日后，李恪才离开陵寝，进入武威郡。
昭陵就在武威郡范围内。
李恪在武威郡下榻当天，召见以曹富贵为首的商贾阶层。
“草民等拜见陛下！”因为卢氏殉葬之事，曹富贵等人见了李恪战战兢兢参拜。
李恪笑着亲自走过去将曹富贵扶起来：“都起来，大家还与往常一样，今天是朕想跟你们这些老朋友聊聊天，顺便听一听你们有什么难处。”
“坐坐坐，不要站着，都坐。”
陪同的李佑、李治、李愔看着曹富贵等人战战兢兢，心中不由暗暗一笑。
他们三个人可是知道，今天皇兄召见曹富贵等人，的确是谈心，不过这次谈心，是要知道商贾阶层鼓动民间百姓，他们的想要得到什么？
是否超出了朝廷的容许红线。
同时也要了解这个阶层野心的膨胀到了什么地步。
待众人坐下后，李恪指着曹富贵，如沐春风笑着打趣道：“老曹，这次见你，你好像比以前瘦了？”
曹富贵讪讪一笑：“陛下，草民是瘦了，垂拱五年，草民按照陛下曾今的提示，造福乡里，除了生意，就是在革新各地跑，对口的扶持百姓致富。”
“不光我，我们这些人都按照我们的能力大小，再做这件事情，位卑而不敢忘国，我们一直牢牢记得殿下曾今对我们说过的天下责任。”
“我们发家致富了，也有责任带领更多人富裕，你好我好大家好。”
“对，陛下曾今的教诲我们这些人从未忘记。”
“……”
随即商贾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
李恪点着连连点头，倒是让曹富贵等人放下了戒心，议论声更加热闹，李恪一直没有开口，默默仔细的听着。
直到逐渐回归平静后，李恪才说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朝廷十分满意。”
“朝廷在将来，也会逐步优化营商环境，为你们提供更好的软环境，予以你们更大的空间去发挥，让商货更加繁荣的在天下流通，让百姓的日子更好过。”
李恪的话，不由让曹富贵等人激动。
李恪紧接着询问道：“但是朝廷现在在制定政策方面有些拿不准，不知你们有什么想法，能不能说一说，你们经商，遇到什么困难，你们说出来，朝廷会充分考虑你们的困难，制定政令。”
“陛下，要说困难，我们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来自士族阶层的迫害！”当即就有人愤怒说道：“士族阶层现在掌握着权利，革新的几个地方还好，可是在关中、或者到了中原之后，士族阶层就利用手中的权利，对我们大肆打压！”
“对，陛下士族阶层的存在，已经完全阻碍了天下繁荣进步。”
……
李恪认真听着，李佑三人在旁边迅速的记录曹富贵等人的话。
两个时辰后，三宝将曹富贵等人送出去。
李恪看着正在整理记录文卷的三个弟弟，询问道：“你们看，他们想要什么。”
李佑抖了抖手中的文卷说道：“我觉得他们其实是盯上了士族掌握的庞大良田，这些年，我与他们交往的比较密切，他们心心念念的想要将赚取的财富换成土地。”
“可百姓的土地他们不敢动，而且百姓的土地就规模上无法和士族相提并论，搬到士族之后，他们庞大的财富就可以瓜分这些土地。”
李治看着手中文卷，沉凝道：“从他们的诉求可以看出，暂时他们还没有对朝廷权利生出想法，但是不排除今后有这种想法，贪欲是会逐步扩大的。”
“目前来说，他们对我们皇室是很满意的，还是忠心皇权的。”李愔接着说道。
李恪笑着点了点头：“皇权的稳定，不在于这些少数阶层，一旦我们完成了革新，皇权的稳定在百姓！”
“百姓此番对朝廷提出更高的诉求，就是最好的体现！”
“接下来，我们皇室子弟要做的就是抓住百姓的人心！而不是这种少数阶层！”
“少数阶层永远都不是一个政权稳定的基石，我们大唐的基石不是士族，也不是商贾，未来是百姓，是民心！”
“这要求我们皇室能够拉紧民心，只要拥有民心，李氏天下的基石就稳如泰山！”
“我们要做的是在人心中封禅！”
“权力游戏想要立于不败之地，泰山封禅不会让天下稳固，唯有人心封禅！”
李佑三人一脸迷惑，人心封禅，这句话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不由疑惑问道：“皇兄，你是不是有办法解决这次民间的火势了？”
“嗯，这一次要搂草打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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