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大理寺天牢外面,崔玄暐亲自等着,看到李恪来了之后便立刻参拜。
‘嗯!’
李恪点了点头,吩咐道:“玄暐开门吧。”
“是!”
崔玄暐走到大理寺的密牢石门前面,启动机关,石门缓缓打开。
崔玄暐站在外面没有跟着进去。
大理寺只是负责收押里面的人,而里面的人都是由昔日大监王德为当今培养的心腹在看管。
即便是他,如果没有皇帝的密令,也不得进入其中!
阴森的暗道中,灯光昏暗的照着。
三宝感到浑身压力沉重的陪着皇帝行走在其中。
每当来这里,他就会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走在前面的当今这位,已非昔日的那位吴王了。
一旦登上那个位子,成了龙之后就会有逆鳞。
“李恪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李恪,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
靠近里面后,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怨毒咒骂声传出来。
三宝看着旁边跟随的小太监,怒斥道:“这些人胆敢辱骂陛下,你们怎么做事的!”
太监吓得连忙下跪。
李恪摆了摆手:“算了,让他们这么骂吧,除了骂朕,他们还能做什么?”
“骂朕,朕才能永远保持清醒。”
说话的功夫,李恪一行人来到一个巨大的牢房前面。
铁制的栅栏里面,温彦博、卢赤松以及卢承庆等温卢两家的嫡系青壮十余人正坐在监牢里面大声咒骂着。
看到李恪后,温彦博、卢赤松挣扎着起来,温彦博指着李恪哈哈狂笑道:“李恪,你是一个极端虚伪的阴险小人!你比我们坏!”
“我们坏,不过是为私利坏,你的坏是骨子里就坏,你的坏是毫无人性的坏,哈哈……”
李恪平静的站在外面,看着温卢二人张狂讥讽的模样,淡淡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你们的性命吗?”
“不要担心,你们一直会活在这里,知道先帝垂拱五年中在做什么吗?”
温卢等人渐渐沉默。
李恪从袖口中拿出一本手工线装手抄本书籍:“他在给朕写这本帝范,总结他自己这一生翻过的错误,以及做出的成就。”
“当然主要是总结他这一生犯过的错误,他用垂拱五年时间,将他当皇帝的所有经验都记录下来。”
“这是他对我这个继承人的期许和厚望,希望朕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读史可以以古人的人生经验来为自己指明方向,可史书记载的毕竟很粗浅,先帝他不放心。”
“在帝范最后一篇中,先帝专门详细给朕写了贞观二十四年之后发生的事情。”
“先帝用了整整一个篇幅,他承认,身体的衰老,让他感觉仿佛手中的权利在流失。”
“你们一方面敬献士族才女,一方面在朝堂上对先帝歌功颂德,加之敬献长生药。”
“先帝在垂拱初年戒除长生药之后便明白你们的计谋了,他告诫朕,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勿骄纵、勿妄自菲薄、勿……”
温彦博等人的面色渐渐变得难堪。
他们仿佛已经意识到李恪留着他们做什么了。
温彦博吞了口口水,手颤抖的抬起,指着李恪:“你……你……”
“不错,你们就朕给自己选的镜子,你们老中青三代人,只要你们活着,朕看到你们,就会惊醒!”
“朕担心辜负先帝的期许!”
“你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朕最好的一面镜子!”
三宝现在也终于明白当今留着温彦博等人的用意了。
而给了温家其他女眷老幼一个痛快,其实还是这位的仁慈作祟。
原本他以为当今只是单纯的为了发泄心中的恨意,现在看来,他是小看了当今这位的宏图伟略了。
那么,这个秘密就更加不能流传于后世!
三宝打定主意,这件会影响当今身后名的事情,一定要牢牢地死守住!
“李恪,你想用我们当镜子,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温彦博咬牙狰狞道:“只要我们死了,这面镜子就碎了!”
“你有自杀的勇气吗?长生药吸着的方式,是不是更加让人陶醉呢。”李恪唇角泛着一丝冷漠的笑容询问道。
温彦博刚刚还视死如归的神色变得青白交替变幻起来。
自从李恪命令在这里的太监给他们换了一种服用长生药的方式之后,那种前所未有的舒服,彻底的瓦解了他们的意志。
生活着像鬼一样,死他们又十分眷恋活着,十分眷恋那种服用之后的感觉。
“李世民你不得好死!你放出了一只恶鬼,你的大唐江山,迟早毁在这个恶鬼的手中!”温彦博不敢死,舍不得死,只能将无尽的怨毒化为言语咒骂出来。
而就在此时,温彦博忽然面色发白,手指颤抖着,很快浑身哆嗦,流着鼻涕眼泪说道:“给我,给我……”
有小太监立刻端着一个铁盘子走过来。
上面摆放着一盏油灯,一根木棍似的东西。
李恪拿起吸食长生药的专用器具看了看,然后递向栅栏边。
温彦博像看到了肉的恶狼似的,砰的扑上来。
李恪蹭的一下把手缩回去。
温彦博跪在地上,双手不停的在自己身上乱抓,哀求道:“给我,给我,求求你,给我,给我一口,给我一口。”
卢赤松等人此刻还清醒着,看着温彦博如丧家之犬跪在李恪面前的模样,面色变得苍白难堪。
他们很清楚,这就是李恪留下他们,让他们活着的目的。
他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将会提醒李恪,时时刻刻都记得,怎么才能做好一个皇帝!
才不至于重蹈先帝李世民曾今的错误。
或许于天下人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但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太狠了!
比直接杀了他们都还狠!
李恪递给温彦博,温彦博抓住便胡乱的开始吸,小太监蹲下将油灯放在温彦博等人面前。
李恪看着温彦博躺在地上,吞云吐雾的模样,面色冷的令人心中寒气直冒。
看了片刻,李恪转身离开。
“爹,你放心,我一定做一个你期望的皇帝!我自己期望的皇帝!”
昏暗潮湿的过道中,有低喃声留在身后。
当他第一天登基坐上那个位置,居高临下俯视接受满朝文武的参拜之际,他就明白,在那个位置,看似能看清楚众生百态,能听清楚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可声音太杂,容易让人迷失本心。
所以他留下了温彦博等人。
这些人的肮脏丑陋,会时时刻刻提醒他,怎么去做一个皇帝!
后世关于温卢等人有过很多的猜测。
有人说温卢等人被人掉包,偷梁换柱得以存活,甚至后世还有二姓之人主动承认其是当初被灭门的温卢两家的幸存者。
是温卢两家偷梁换柱,隐姓埋名的后嗣。
以此博眼球,吸引人的关注,但李氏皇族的沉默无视,让这些妄图借机利用皇族炒作的人没有掀起什么大浪。
而知晓此事的寥寥数人。
三宝为高宗一世清誉,死死的将这件事情真正的内幕控制在这间密牢中。
崔玄暐也只知道温彦博被关在大理寺的密牢中,至于高宗皇帝在位期间,密牢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玄暐也并不知晓,也不敢过多的去打听此事。
后世对温卢悬案的猜测,掩埋在了历史中,成为一个又一个假设与猜测。
……
李恪回宫后,就到了母妃寝宫。
杨如意已经五十高龄,岁月在面孔上留下了印记。
她看着儿子满脸疲倦的模样,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外朝的国事,一如王朝一样,将瓜子之类的碎嘴吃食剥去皮放在旁边空着的碟子中,看着儿子捏着吃。
做为一个母亲,儿子当皇帝,杨如意没有感到太多的高兴。
前朝种种,今朝种种,杨如意见证了娘家、夫家种种。
她太清楚,做皇帝并不是一件好事。
眼前这种情景,才是一个为娘的,最心满意足的事情。
某刻,李恪从袖口中拿出太后临终前留给他的凤旨:“娘,这是母后临终前交给我的。”
杨如意看后,不等儿子继续说下去,摇了摇头道:“我不愿意离开这里,这座宫殿娘住习惯了,这个身份娘也习惯了。”
“太后这个位置,只能是长孙太后,不会有杨太后!”
闻言李恪轻松笑了,他把凤旨塞到袖口中,端起盘子,把盘子中积攒的瓜子全都倒进自己的嘴里,边嚼着边说道:“娘,谢谢你。”
“傻孩子!”杨如意嗔怪的瞪了眼儿子。
且不说她根本不在乎那个位置。
就是这一朝,那个位置也只能是长孙无垢的。
任何人坐在那个位置上,他这个儿子心中的愧疚感会更深几分。
为娘的,哪里不明白自己儿子。
这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李恪顺着软塌躺下,闭上眼睛说道:“娘,我就在你这里多清闲休息一会儿,今天太累了。”
杨如意瞥了眼站在门口的三宝。
她其实早敏锐察觉到,儿子来的时候情绪有些沉闷压抑。
她也知道,在此之前,皇帝是去了大理寺。
至于去做了什么,她不便询问。
孩子大了,不愿意说,就一定有不能说的理由。
“娘,娘,皇兄是不是来了!”李恪睡着不足半个时辰,忽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欢喜叫着冲进来,杨如意想要制止都晚了。
李恪蹭一下做起。
额头冒出一层汗珠。
杨如意看着心疼。
李恪则笑着伸手揪住扑过来的少女耳朵:“你这个疯丫头,看来不好好管管你,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是得给你找个严厉的先生了,从明天开始,去舅舅府中,跟着舅舅学规矩!”
“哥,疼!”安乐皱着琼鼻,也不管面前的可是当今天下的九五至尊,伸手拍打李恪的手。
李恪顺势松开。
已经亭亭玉立的丫头皱着琼鼻撒娇道:“哥,你不能这么做!”
安乐很清楚,真把她交给长孙无忌教导,那个老狐狸一定会不折不扣按照自己皇兄的要求严厉约束她的。
她虽然对朝廷的事情了解不多。
但也知道那个名义上的舅舅和自己皇兄亦敌亦友。
朝中其他人没人敢教训她这个皇帝嫡亲妹妹,可那位舅舅绝对敢!
李恪板着脸严肃说道:“这个事情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娘,我回去后就给舅舅下一道圣旨,安乐从今天搬出皇宫,去舅舅府中待着,让舅舅夫妇好好教教她!”
杨如意看着女儿求助的神色,笑着点头同意。
“娘,皇兄他变了!”李恪刚离开,安乐就抱怨道。
杨如意也一改往日对幼女的宠溺,严厉说道:“自己去旁边站一个时辰!”
安乐看到娘亲罕见生气乖乖的站到旁边去。
杨如意却知道,女儿的感觉没有错。
她的恪儿变了。
他不是以前的吴王了,不只是一个兄长了。
他还是皇帝!
作为兄长,他只要宠着弟弟妹妹,做到一个兄长该做的就可以,其他事情都有先帝撑着。
可现在是皇帝,首先要先做好一个皇帝!
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
家都管不好,如何能做好一个皇帝!
所以他不能只以兄长的身份宠着惯着妹妹兄弟们了。
就好比尽管对太后心中有亏欠。
可他在太后出殡后,还是第一时间下了圣名,勒令魏王、秦王在府中禁足。
其实就是圈禁!
杨如意知晓,这并非儿子的本意。
但这是一个皇帝必须要做的事情!
当天。
李恪从太妃寝宫回来后,向中书省分别下旨。
“长孙宰辅,陛下旨意,从即日起,安乐公主住在长孙府中,由长孙大人夫妇教导,钦此!”
长孙无忌接过圣旨不由苦笑。
岑文本等人则幸灾乐祸。
不过紧接着三宝就拿出第二道圣旨:“陛下旨,从即日起,吏部尚书、晋王免职!吏部尚书暂由袁恕己代领!”
剥夺晋王权柄!
房玄龄等人听闻这道圣旨,刚才暗暗幸灾乐祸长孙狐狸接下一个大麻烦的高兴瞬间全无。
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晋王可是皇帝的从龙之臣!
这么快就剥夺晋王之权,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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