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见状，顿时哈哈一笑，道：“谢谢两位大师，我叫王成，谢谢你们救我一命。”
“无妨。”老僧双手合十，“救济天下，乃我佛门之命，施主，您等下便找个地方藏起来，有人经过，我们出去就是。”
度空看着师父脸上的微笑，听着王成嘴里的谢谢。
现在的他，觉得这就是行善带来的感觉。
王成说完，一溜烟的藏了起来，任凭外界任何响动，连头都不露一下。
度空和老僧出了寒山寺，站在院内，静静等待。
他们的嘴中，依旧向往着净土。
快了。
很快了。
做完这件善事，佛会开眼，福报会到！
不一会儿。
只见乌云笼罩，狂风大作，一股股强横的威压席卷天地，令人胆战心惊。
远处的天际，出现了几千头黑色狮鹫，随后分批次的散开，抵达寒山的每一个角落。
唳！
尖细的叫声回荡，狮鹫挥动双翼，遮天蔽日。
在这种威势下，度空和老僧的身影略显渺小。
“这就是修真者吗？”
度空的语气有些惊叹，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
“度空，站在为师身后。”
老僧突然开口。
度空照做。
远处的天际，有五头狮鹫向着这边飞来，上面坐着的，是身穿黑甲，手持森寒铁刀的禁卫。
他们落在寒山寺外，五个禁卫翻身而下，走到了度空和老僧的面前。
“你们可见一商人，流窜至此？”
领头的禁卫开口，声若洪钟。
“阿弥陀佛。”老僧吟了句佛号，面色不改的说道：“贫僧从未见有什么商人来到寒山寺。”
领头的禁卫没开口，而是轻蔑的大笑了起来。
他和周围的人对视一眼，随即，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钢刀。
“死和尚，给你脸不要脸，既然你们佛门这么喜欢做善事，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老僧的表情，在钢刀闪烁的寒芒下呆滞住了。
度空见状，瞳孔剧烈收缩，连忙从老僧背后跳出，叫道：“施主，不……”
扑哧！
钢刀没入老僧的胸膛，鲜血奔涌而出，将他的衣袍染成血红色。
度空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液在胸腔中沸腾，他双眼赤红，嘶吼着上前，扑在那禁卫身上。
“滚！”
禁卫随意一甩，便挣脱了度空。
他舔了舔刀口的鲜血，嫌弃的啐了一口，“和尚的血，真难喝。”
“小崽子，大爷且去其他地方看一圈，等下回来，若是你不把那商人交出来，我就把你也杀了！”
说罢，禁卫转身，骑乘狮鹫离开。
至始至终，他的神色都非常平淡，就像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蚂蚁。
度空从地上爬起，抱住老僧愈发冰凉的身躯，拼命呼唤，却没有任何作用。
老僧的衣袍，缓缓变为了金色。
但在鲜血的浸泡下，却变成了暗红色的血衣。
这时。
寒山寺内佛光荡漾，一个身穿金袍，浩大威严的僧人走来。
“阿弥陀佛。”
度空看向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净土，你是净土的吗？救救我师父！”
度空看向那僧人。
僧人也看向他，眼神掠过度空身上的金袍，眉头微皱，道：“贫僧自净土而来，但你二人金袍不纯，佛心不正。”
“什么？”
度空呆在了原地。
僧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扎进了他心里。
“汝等佛心不正，不能入净土。”
僧人再次重复，眼神中已经出现了陌生，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金袍暗淡，天赋奇差，就算入了净土，也是平平无奇渡过一生，毫无成就。”
言落。
僧人转身，离开了此地。
他字字句句，将度空和老僧二十几年的期盼，碾成粉碎。
度空目光呆滞，他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将老僧背起，走进了寒山寺。
“有动静了吗？”
这时，王成探出头。
当他看到老僧的尸体时，眼神一顿，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寺庙，躲在了院子里。
寺庙内，什么都不剩。
唯有残砖破瓦，鲜血淋漓。
还有那矗立在中央，闭着双眼，冷冰冰的佛像！
度空盘坐在地，双眼空洞。
他伸出手，缓缓将老僧圆睁的双眼合上。
“师父，你说佛是慈悲心肠，佛会救济苍生，佛会普度天下疾苦。”
“可，他们为何不渡我，为何不渡你？”
“我们做了善事，却受人凌辱的时候，佛，在哪里？”
“我们日日夜夜咏唱经文，颂佛真名，如今却被钢刀插入心脏，佛，在哪里？”
“我们笑对他人，却换来兵戎相见，恩将仇报，所有的努力被一句佛心不正否定，我们的佛，又在哪里？”
“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
“杀掉我们的，不是那柄钢刀，而是佛！所谓净土，才是真正的地狱！”
度空抬起头，看着那伟岸佛像，只觉得心中，有某种东西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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