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掌柜，为何叹气？”
朱棣不由地焦急问道。
眼前的这少年虽说年龄不大，但无论是眼光还是格局却都远超常人。
就拿刚才对于靖难之役的评价却也戳中了他内心多年来的痛点，也让他有种相交恨晚的感觉！
苏泽道：“虽说咱们当今的这位陛下赢得天下的方式的确是堂堂正正的，不过既然入金陵，那造成的杀戮却委实是有点多了。”
作为现代人想起前段时间居然还有方孝孺被诛十族的事情发生，他终究还是有些看不过去。
旁边的郑和脸色微变。
眼下全金陵城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着，深怕得罪自己这位陛下。
这苏掌柜居然当着陛下面指责对方杀戮过重！
这怕是要掉脑袋啊！
然而朱棣神色虽然沉了下去，却并未动怒，只是略微有些不屑地道：“苏掌柜，咱们陛下杀入南京城登基称帝有何其多人都是心中不服，若是不杀鸡儆猴那拿什么来镇住这些宵小？”
“我也没说不能杀啊！”
苏泽再次叹了口气，道：“杀戮固然能震慑人心，但也应当适可而止。”
朱棣张了张嘴。
苏泽未等对方开口又缓缓地道：“既然是政变，流血当然是在所难免的，遇到些顽固不化的反抗分子杀戮的确是最为简单而有效的法子，但若是流太多无辜之人的鲜血那就实在是有些过
于激烈了。咱们陛下既已谋得政权，又岂能依靠这样才能使人心服口服？！”
这话倒是瞬间戳中了朱棣的内心，他不禁脱口问道：“苏掌柜，那怎样才能真正让人心服口服？”
“政绩！”
苏泽吐出两个字。
“政绩？”
朱棣若有所思。
苏泽点点头，道：“咱们这位陛下虽说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的帝位，但再如何矫枉粉饰都无法改变其反叛的事实。可试问千百年来谁又真正关心是如何登基称帝的？就拿隋炀帝杨广和
唐太宗李世民来说，这两位可都是踩着自己兄长的尸体走上帝位的，谁也不比谁的手里干净？！可世人却全部都在咒骂杨广何其残暴，而相反却又有谁记得李世民曾经的污点呢？”
“不错！”
朱棣顿时眼神一亮，喃喃道：“这两人登基的经历极其相似，可一人成为断送王朝的千古暴君，一人却成为名垂青史的帝王，这中间只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政绩不同罢了。”
“老朱，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苏泽赞赏地看了对方一眼，紧接着继续说道：“拥有绝大心志的人何必在乎周围那嘈杂的声音？眼下帝位已定，自古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咱们陛下又何必再理会那些顽固之人的声音呢？”
“好一个自古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朱棣顿时浑身猛地一颤，双拳紧紧地握着。
苏泽笑道：“我说老朱啊，你今天好像特别激动啊！”
朱棣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他不禁行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其实我对于咱们这陛下也一直都仰慕的紧，只是时常听到周围不少来自对陛下的诽谤和侮辱所以才替陛下有些不值，今天能够听到苏掌柜这番评说，顿时心中好像出了一口恶气似的！这倒是让苏掌柜见笑了。”
“看来不仅是咱们陛下当局则迷，连老朱你也是啊！”
苏泽哈哈一笑。
朱棣忽然微笑着道：“对了，苏掌柜，据我所知当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以苏掌柜的才学和见识绝对是国之栋梁，为何不投效朝廷，谋个官职呢？”
你说谋官就谋官的啊！
苏泽不禁翻了翻白眼。
眼下可是大明！
科举制度早就十分完善，朝廷官职晋升也有着相应的规定。
没有门路人家还不把你赶出来？
不过这话当然无法跟自己的肥羊吐槽，只得微笑道：“市井之中皆逍遥，为官又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闲云野鹤来得痛快呢？！”
“那实在是可惜了！”
朱棣目光微微闪烁。
……
“郑和，你觉得这苏掌柜为人如何？”
走出酒馆的朱棣不禁回身扫了一眼那巷子深处。
郑和忙恭敬地道：“苏掌柜，见识超卓，为人又幽默风趣，自然是不错的。”
“你个滑头！”
朱棣笑骂一声。
郑和心思微动，道：“陛下，您觉得这苏掌柜怎样？”
朱棣沉吟了一会，更多的则像是在那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苏掌柜虽然年纪轻轻，但对各种民生、时政都有独到见解，更为关键的是他的许多论断都是振聋发聩，让朕大为受益，这的确是国之大才！”
国之大才！
郑和听到这顿时面露惊色。
要知道朱棣虽然贵为帝皇，但平时并没有多少夸赞臣下的话语。
可今天居然有着如此之高的评价！
可想而知刚才那位酒馆的年轻掌柜在自己这位陛下的心中有着多重的分量？
想到这郑和有些不解地问道：“陛下，既然如此，那您先前为何不袒露身份，就此招苏掌柜入朝为您所用呢？”
朱棣摇摇头，缓缓地道：“先前的确是有想过这点，不过现在现在就跟苏掌柜摊牌，那到时候或许他会摄于我皇帝身份而有所藏私，反倒是如今的相处模式却能让他真正袒露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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