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三十年前的家

江升差点笑出来，不过还是忍住了，不想真的把对方激怒。

于是一天下来，江升什么也没做，就活活盯了对方一整天。

同桌以为江升终于被高三的无聊生活逼疯了，不然怎么像看宝贝似的看了讲台一整天？

乔云锦则一点都不轻松，今天老师说什么她完全没听，看着空白的书本，她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不行，她决定必须要找江升好好聊聊。

下课铃打响，老师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捧着书本讲得越发起劲。

在争分夺秒的高三生活中，拖堂已经是常态。

下面的学生已经开始骚动起来，开始收东西的收东西，聊天的聊天，几乎没什么人还有心思听讲了。

见局面控制不住，老师也只能匆匆说完，无奈下课。

于是整个教室炸开了锅，学生都像脱笼的鸟儿，争先恐后的冲出了教室。

江升慢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看着第一排坐着的那个清瘦的身影。

他打算等乔云锦。

窗外的走廊上闹哄哄的，不断有打闹的欢笑声传来。

教室里的人越走越少，乔云锦往后看了一眼，咬咬牙背着书包走过去。

江升感觉到一片影子接近，抬头一看，是一张甜美可人的脸。

乔云锦站在他的课桌前，捏了捏手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

“江升，我正式警告你，不要再盯着我了。”

江升没说话。

乔云锦继续道：“你这样看着我，我都没办法好好学习。”

江升看着她，似笑非笑，“你自己分心，为什么要怪到我头上来？”

乔云锦愣了一下，似乎被这反问弄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她很快又大声道：

“反正不能再看了，你听到没有！”

乔云锦一生气，两根眉毛就好像要飞起来似的，眉心皱起，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两颗圆溜溜的葡萄。

好像被抢了小鱼干的猫咪，江升想，下一秒会不会伸出爪子挠自己一下？江升一点都没有收到警告的自觉，反而轻轻笑了。

乔云锦一看，更加炸毛了。

“我是认真的，你不要嬉皮笑脸。”

江升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乔云锦还以为他真的听进去了，刚要走，江升又开口道：“你好可爱。”

她差点原地起跳，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道：

“啊啊啊，不许说了！”

窗外人影幢幢，走廊路过的学生们都归心似箭，没有人在意教室里发生的这一幕。

风从外面吹来，带来香樟树的清香，醉人心脾。

教室像一个小小的独立天地，隔绝开了外面的喧嚣，仿佛此刻只有他们彼此。

江升笑了，看着一丝红晕再次从乔云锦的脖子慢慢爬上她的脸颊，直到她整个人都像个煮熟的虾子。

“再说了，我看我的，谁规定不许看了？”

乔云锦虽然捂着耳朵，但是一点用都没有，江升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气愤地看着江升，似乎是拿这个无赖似的人没有办法。

老师教了那么多知识，却没教给她怎么对付像江升这样的厚脸皮。

江升无所谓地站在乔云锦面前，说了一声：“走吧。”

乔云锦正搜肠刮肚地想怎么反驳他，闻言愣了一下。

什么走吧，走去哪？

江升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放学了，还不走么？我送你回家吧。”

乔云锦眉头一皱，顿时有些大惊失色。

“不用！”

......

校门口，一个扎着马尾的美丽少女，跟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并肩而行。

乔云锦走快几步，江升便跟着加速。

她故意慢腾腾地挪步子，江升也跟着慢下来。

总之始终跟她保持同一水平线。

乔云锦看着地上的影子，实在忍不住了。

她侧过头，生气地嘟囔道：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江升像是听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样，问道：“我怎么就跟着你了？”

乔云锦气得眼眶通红，紧紧攥着书包的背带，看着江升眼里都是怒火。

她往旁边走，江升就跟着移动过去。

“这还不是跟着我？！”

江升无所谓地耸耸肩，一脸欠揍。

“这条路是你家开的？”

乔云锦语塞。

江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理直气壮道：“我回家也是走这条路，难不成我为了你还不能回家了？”

他这么说，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乔云锦又不知道江升住哪，如果真的也是这条路，她确实无话可说。

今天的江升简直不太正常，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还做奇怪的事情。

乔云锦只觉得三观都要被这个无赖打碎了，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深呼吸一口，尽量保持冷静地说：“那你离我远一点。”

江升也看出来乔云锦实在忍无可忍了，也收了玩心。

他站在原地，乔云锦往前走了几步。

江升刚要拔腿追上，乔云锦回头一记眼刀，恶声恶气地说：“停！就这么远，不准再离我太近。”

说完怕江升再跟上似的，背着书包健步如飞地往前走。

江升看着她的背影，走路都像只小兔子，往前一跃一跃的。

他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能再次看到这么活泼健康的乔云锦，他衷心感谢上苍的安排。

于是江升就这么落后乔云锦七八步，一路把她护送回家。

乔云锦见江升不再黏她那么紧，也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他还是在后面跟着，也只能当做江升自己说的，他回家也是走这条路，由他去了。

看着乔云锦走回小区，江升这才转过头，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道两旁，熟悉的景色还是没有变化。

二三十年前的小镇，虽然经济不是特别繁荣，但是所有人安居乐业，也别有一派和谐的景象。

沿街很多小摊子，有卖玩具的，卖烟卖零食的。

偶尔还有一群聚在一起的老大爷，在树荫底下喝茶聊天，下象棋。

家门口那个陈旧的修锁铺子还在，江升有次忘了钥匙，还是多亏了那个大叔来开锁。

他突然有种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所谓近乡情更怯，便是这种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