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了薪水，连加班费三千多，员工聚会，每人200块，aa制的。
自从上次同学聚会，有日子没到灯红酒绿的“高档场所”混了。如今的ktv已然成了“老年人”的娱乐项目，上个世纪的遗存，几乎看不到新生代的小年轻上座儿。
包间里群魔乱舞，五音不全的、走调的、搞怪的，个个都是麦霸。酒过三旬，大伙不约而同的跑出去上厕所，耳根子好容易清净了。
叶落槐终于抓到了麦克风，唱起早已沉了底的预选曲目：“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走廊上一片混乱的人声，恍惚听见有人在哭。天生不喜欢凑热闹，直到面案李婶儿慌慌张张地冲进门来，大声嚷嚷，“出事了！你们快出去看看吧——小章他男朋友搂着个女的，正好被她撞上了。”
“啊？”众人交头接耳，唏嘘不止。
叶落槐轰然起身冲出包房，左右顾盼，惊见与“海龟”哭闹撕扯的章晓慧，二话没说，照着那张麻木不仁的四方大脸就是一拳，眼镜飞出了两米，被围观的群众踩得稀巴烂。长久压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终于释放了出来，紧跟着又是一拳，对方的鼻血当时就淌了下来，衬衫的胸口染红了一片。
“别打了！落槐——”
章晓慧赶忙上前拉住对方，担心他这么一出手，她和程俊辉的关系就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叶落槐指了指鼻口穿血的混帐男人，没多言语。抬眼看了看章晓慧，意犹未尽地返回了包房。
天知道什么人报了警，半夜三更被请去了派岀所，罚款五百，治安拘留。
做了相关登记，警方照例通知家属。没过多久，与他失联一年多的老娘就屁颠屁颠地赶到了局子里。
“落槐！”看见关在铁栅里的宝贝儿子，余凤琴嗓音颤抖，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一肚子牢骚，硬憋着不敢开口，担心这混账小子一赌气又没了人影。
叶落槐耷拉着脑袋，也不看她，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妈”。
很快就办完了手续，换上了老妈带来的干净衣服，一声不响的上了停在门口的帕拉梅拉。难得对方一句都没问——长记性了。
“落槐，让妈看看——瘦了！连个电话也没有，可把妈妈急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不像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铁娘子”。
扬手揽过随着哽噎微微起伏的肩膀，轻描淡写的安慰道，“别哭了，我这不挺好的吗？不好意思啊，大半夜还打扰您。没什么事，放心吧，把我送到南岔口的城中村就行了。”
“一年了，还生妈妈的气呢？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也不问。跟妈回家，好不好？”这辈子从没跟人这么说过话，也就是她亲儿子吧。这性子跟他老子一模一样——闷驴！说恼就恼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赌气，买了张车票就去了外地，连个联络方式都没有，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说了不管我，又是您老人家的心意？”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落槐，我是为你好！外面什么条件，你这是何苦呢？”她这辈子就生了这一个，该他的！
推门下了车，站在路边招手打车。最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眼下发了工资，有房有米，他有自己的人生，不想永远活在她的规划里。他不是废物，离家一年，比他前半生加在一起都有意义。什么都经过了，什么都干过了，摔倒了爬起来，没什么了不起！
“好了好了，快上车，听你的还不行么？给妈留个电话，加个微信总可以吧？妈妈想你的时候总得能找得着你。”
轿车很快就开到了城中村的彩楼牌坊，母子俩互加了微信。余凤琴眼看着儿子进了七拐八拐的小巷，下车偷偷跟了百十来米，民房间岔口密集，一转眼又不知去了哪里。
好吧，儿子大了，由他去！好在留下了联系方式，多少也就放下了心。回头还能贴补他几个，叫他找个宽敞点的公寓……
叶落槐顺着城中村的小路回到了隔壁破旧的小区，一进宿舍，手机上突然弹出大飞的视频。恍然想起出事后给大飞打过电话，叫对方赶紧想办法捞他。赶忙接了起来，视频上人影晃动，看得出走得很急，“你在哪儿呢？警察叔叔说你妈把你接走了。”
“是啊，这会儿才进家。照例通知家属，我妈插上翅膀就飞过来了。”颓然瘫倒在大床上，抄起一个乳胶枕头把头垫高，“大半夜把你吼起来，你老婆一肚子怨气吧？赶紧回去哄着吧，我也不招呼你了，改天吧。”
“行啊，那你睡吧，我把‘悦姐’送回家，这会儿还跟他们大队长聊天呢。”
“啊？”轰然坐起，诧异地问道，“你告诉她的？”
“我死活想不起你新搬的那个地方，只知道在哪一片儿，想不起哪座楼，哪个门。你搬了我也没去过。倒是记住她家了，想着顺路去问问她。人家够意思啊，二话没说就跟着我出来了！”
“你等会儿——”情绪莫名紧张，拿着手机的爪爪瑟瑟发抖，“我给你发定位，你过来吧。呃……跟你不见外，我得谢谢人家。回头你先走，我送她。”
挂了电话，沿着空无一人的小马路缓缓走向大路边隐蔽的三岔口。那里没有路灯，来往的车辆很容易错过，担心大飞找不着地方，提前站在路边等着。
摸了摸裤兜，忽然想起才换了衣裳，刚买的香烟还在之前的裤兜里。他原本不抽烟，被李家栋拐带上瘾了。
约莫半个小时，大飞的越野车冲破夜色极速而来，放下丰悦，调头就走了。叶落槐打量着黑暗中的一团素影，紧张得连道谢都忘了。
丰悦裹紧身上的大衣，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人为难你？牢房可不是好玩的地方，万一失手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往后再不敢这么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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